第二百二十二章·荊棘之路
“怎麽能叫為難呢,我不是說了風雨欲來嗎?這有些事情啊提前捋清楚,總比留到最後再處理的好。再說了,我這不是幫你們增加點兒生活的調劑麽?這事兒你要是都弄不清楚,那以後可有的發愁了。”
高慈懿看著屋外安欣遠去的背影,歎息道:“我就是怕她不開心,照你說的,如果可以,那我真願意做她一輩子的阿懿。”
安逸笑著寬慰他道:“放心吧,我妹妹我清楚,她氣你說明還在意你,若是哪天她對你客客氣氣和顏悅色的了,說明你們兩個才真是離心了。”
說著,安逸又朝著主座上面一指,“坐吧,咱們談談正事兒。”
高慈懿順著他的手朝著主座上瞟了一眼,然後老大不情願的嘟囔了一句:“我不坐那兒,晦氣的很!”轉身一屁股坐到了安逸剛才坐的地方。
安逸看著他這樣子心中發笑,轉身坐到了他的旁邊,問道高慈懿:“殿下可知道你父皇心中所屬?”
高慈懿想了想答道:“如果有的話,肯定就是我二哥了,現在他可是奉旨監國呢。”
“沒錯,根據我得到的消息,你父皇已經是跟不少心腹之臣明示此事了,而且他舅舅孫大都督跟我也說了很多,至少拉攏之意已是相當明了。”
高慈懿輕“嗯”了一聲,點頭道:“我明白,看來現在他們已經是等不及了啊。”
“但是我這兒還有個好消息就是德王至少現在還需要時間準備,不過對於其他幾個人我就拿捏不準了,皇城裡面的事兒還得是你最清楚,我怎麽說呢......”
安逸想了想又接著問他道:“不如這樣問你,如果德王順利的坐上儲君的位子,你覺得雍王能夠動用多大的力量去和他相爭?”
高慈懿知道這事兒事關重大,他仔細的回憶了下,方才跟安逸開口道:“以我的角度來看,先說母妃吧,我四哥的母妃只不過是個已故的嬪妃,跟我二哥的母妃皇貴妃孫氏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但是要知道皇后娘娘可是他母親的表親、他的表姨母,國丈老國公爺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這幾番關系也都是不容小覷的。”
“你能確定他們都死心塌地的站在雍王這邊?”
對於皇室之爭,老蜀王是給安逸提過醒的,這些個表面上的親戚娘舅,可是說翻臉就翻臉的。
不過高慈懿是個知道內情的,他倒是覺得安逸擔心有些多余,
“伯爺是不知道,我二哥的母妃,也就是當今皇貴妃用俗話說那是個管會護子的,從小我二哥就被他寵得無法無天,再加上皇上那時候剛剛夭了我大哥,對他也甚是喜愛,聽說那段時間朝臣見這我二哥都躲著走。直到有一次打碎了皇后宮裡供奉的琉璃盞,惹得皇后大發雷霆,不得已才把我二哥送去他大都督那裡調.教,這也才成就了他日後的功勳。”
安逸細細琢磨了琢磨這個中味道,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皇后和貴妃娘娘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撕破臉的吧?”
高慈懿點點頭,“你說的沒錯,之前他們兩個不過是小有不和,但是面子還是過得去的。自從那件事之後,貴妃娘娘對於當時雍王的母親端嬪那是百般折辱,不過好在有皇后庇護,倒也不至於做的太過頭。
倒是端嬪自己是個身子弱的,生完四哥之後本來就時常鬱鬱寡歡,加上貴妃娘娘時不時的敲打,很快就去世了。皇后娘娘就一直覺得是貴妃害了她表妹,也是時常打壓,而貴妃就是覺得皇后小題大做故意責她的兒子,兩個人相看就更不順眼了。
所以說,若真的是德王得勢,就算我二哥自己不會做什麽,他的那個母妃不可能會放過皇后一脈,多年恩怨不是說消就消的。”
這樣看來皇后和皇貴妃之間的爭鬥完全就是雍王和德王之間的角逐,不過這兩派勢力倒是真的涇渭分明,多年的恩怨導致他們倆邊不管誰上位,都會對另外一邊用鐵血手段無情打壓,
安逸倒覺得這不是件壞事,至少他們兩家爭鬥起來那都是會底牌頻出以命相搏,畢竟誰要是弱一弱那就是個滅族的下場。
安逸倒還是有些拿不準的問高慈懿,“不過聽說雍王喜歡流連勾欄瓦舍,身無尺寸之功,無官無職可是真的?”
高慈懿倒是不否認,
“沒錯,四哥現在不像是二哥,是父皇的鎮南將軍,手裡還攥著兵馬,他現在卻是沒有什麽權力。”
安逸眼睛朝著他挑了挑,疑道:“那皇后的娘家應該手裡有兵吧?”
“這你算是問著了!”
高慈懿說的口乾舌燥,應了安逸一聲之後,便從桌子上翻起兩個倒扣著的茶盞,一個擺在安逸的面前,一個放到自己的眼下,然後又拎起那紫砂小壺晃了晃,
“這裡面水能喝嗎?”
安逸心道你這問誰呢?我上哪知道能喝不能喝去?便抬頭朝著門外朗聲喊道:“寧兒!弄些茶水來!”
門外的寧兒聞聲推開門,微笑著朝安逸作了個揖,而後指著高慈懿手裡的紫砂壺說道:“老爺,夫人知道您不喜喝熱茶,之前安排我們煮過茶水了,擱到現在剛剛溫熱,正好下肚。”
“哦,我知道,你去吧。”
“是~”
安逸看著高慈懿手裡的茶壺笑了笑,柳思意這丫頭是怎麽知道我們要來這兒的?難不成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不成?還是說......那一切......包括內宅裡的雲雨都是柳思意想好的?
“真是個小狐狸!”
“伯爺說什麽?誰是狐狸?”
正在幫安逸把面前茶盞斟滿的高慈懿被他說的一愣,不知道安逸說的是雍王還是皇后,
安逸倒是沒打算解釋,朝著高慈懿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講。
“伯爺可知道吳王?”
安逸點了點頭,“南天一柱的名號誰人不知?大夏五個鐵帽子王之一,手底下三萬虎賁營皆是精練齊整、擅使用鉤鐮長槍,每所攻擊無不破。十幾年前的那場禍事,弄得江南半壁江山不穩,還是這位吳王親自出兵平定,八百虎賁營在蘇州城裡拖住近五萬人十個月之久,這種戰績可不是隨便哪支大夏官軍能夠做到的。”
“沒錯,而且吳王的屬地可算是大夏朝最富庶的地方了,再往北一點就是賦稅半天下的江浙,那可是朝廷的錢袋子。而當今的皇后娘娘,便是他吳王的外甥女兒。”
高慈懿端著茶盞大口的吸了一口,解了解口乾,然後接著說道:“還不僅僅是如此,伯爺知道長江水師提督鄭遠嗎?他便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子。這揚州巡鹽道轉運使,便是雍王母妃的父親,他的外祖父。個中厲害,伯爺可是曉得?”
可是曉得?怎麽不曉得?這樣聽下來其實雍王的生母根本就無關緊要了,相當於他身後站著的是整個外戚的勢力,正符合安逸之前所想的種就算是你坐上皇位,他也有本事給你扒拉下來的能力,
所以這也就解釋通了為什麽老都督那麽著急拉攏人脈了,恐怕王京裡那個貴妃娘娘也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了,這種龐大的實勢力很難讓人不打著十二分小心忌憚。
安逸低頭思索著,手指不由自主的在桌上敲了敲,
“怪不得德王他們著急了,別的不說,就算是德王真的是得了天下,雍王只要振臂一呼,江南半壁就會完全落在他的手裡,然後長江水師封鎖江面,擺明了跟德王劃江而治也不是不可能。”
高慈懿看起來還沒有想這麽多,疑聲道:“伯爺是不是想的遠了些,我覺得眼下朝中還是以父皇的意思為主的,父皇若是想要扶二哥上位,那肯定是要剪除皇后的勢力的。”
安逸倒是冷笑了一聲,反問他道:“怎麽剪除?當那皇后吳王老國公都是瞎子嗎?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點被剝皮沒有任何反應?”
“他們能有什麽反應?現在要是圖謀不軌,那也是以一隅而敵全國,尋死之路嘛!”
“一隅敵全國?”
安逸都被高慈懿給氣樂了,問他道:“旁的不說,我且問你,這北疆邊患從來都沒有消停過,西面有遼人,東面有女真,失去了江浙的錢糧恐怕光是軍餉問題就有夠疲於奔命的了。反觀南面呢?糧草豐沛、賦稅充足,可征帶甲之士數十萬!兩相比較之下,到底誰才是一隅?”
饒是高慈懿也是一時語塞,躊躇了半晌之後才開口問道:“那......照你的意思來說,我四哥現在已經有反意了?”
安逸卻搖搖頭,“這個不好說,從表面上看他現在是有能力這麽做的,但是具體他在準備什麽,我們也不清楚。不過好在我們還不暫時不足以成為他的對手,且讓德王跟他們爭去吧,咱們收攏自己的勢力便好。”
然後安逸接著把眼神投向高慈懿,“事兒到這一步了,淮王殿下有什麽底牌,也亮出來讓我心裡有數呀。”
沒想到高慈懿聽完苦笑了一聲,摸了摸鼻子掩飾著內心的尷尬之意,有些淒然的說道:“哎!讓伯爺費心了,我母妃死的時候我還未及弱冠,幸得父皇垂憐封了個淮王,從小我跟三哥關系挺好,所以導致我其他兩個哥哥都不太待見我,要說底牌,我還真是一張都沒有。”
“你母妃那邊兒呢?”
“母妃本是個民女出身,的父皇寵愛之後也是沒多久就仙逝了,若有親戚也多是來攀附母妃的,旁的就沒了。”
安逸有些無奈揉了揉額頭,心道這小淮王莫不是上天派來給他增加人生難度吧?他就感覺之前還是一番風順的路, 登時就布滿了荊棘,
“得,我心裡有數了。”
安逸朝著窗外已深的夜色看了看,站起身來抻了個懶腰,
“明兒還得早起去韓林和談,我得趕緊去休息一會兒了。”
“和談?父王是要讓伯爺去嗎?”
安逸點點頭,輕歎了一聲苦笑道:“你父皇現在一心護著德王,連帶著也護著大都督,所以這種十有八九背黑鍋的事兒,自然是讓我去了。”
高慈懿沉吟了下,抬首看向安逸,
“能帶我去嗎?”
“你......想去?”
高慈懿這倒是出乎了安逸的意料,
“是的,我想去,我覺得這種事情我應該去參與。”
安逸朝著他笑了笑,目光中帶著些讚許,
“好,那你明天就跟著金銘尹,以侍衛的身份跟我一起去韓林吧。”
然後他朝著高慈懿挑了挑眼眉,“好好去哄哄欣兒,就早些休息吧,明天清晨要起很早。”
高慈懿聽罷站起身來,習慣性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朝著安逸展顏一笑,
“好,我明白。”
安逸衝他點點頭,便轉身朝著屋外走去,
“從小到大,除了我母妃,沒有人像你對我這麽好過,謝謝你了,伯爺。”
聽著背後傳來的聲音,安逸也是微微一笑,頭也沒回的應他道:
“以後別叫我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