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族弟柳彪
毫無疑問,這老皇帝崇正是被大太監徐亮攛掇的,把原本撤防到西安的綠營、衛所和邊軍也不論來自哪裡,統一整合成了一支足足二十萬人馬的大軍,全部帶到蘭州城來了,
加上安逸和廖瑛的小十萬人馬,可以說這蘭州城裡的三十余萬人是大夏朝所剩官軍的絕對力量了。
安逸帶著親兵趕到東城門的時候,就看到大都督孫德璋和廖瑛兩個人一身甲胄的站在內城門下,兩個人身後也沒有親兵,周圍也看不到迎駕隊列的影子,
這倒是讓安逸很納悶,怎麽這皇帝前來不用迎駕的嗎?
“安大人!”
廖瑛看到安逸打馬前來,忙朝著他拱了拱手,
原本來說這大胡子廖瑛是陝西都指揮使,安逸是四川都指揮使,兩個人平級,按照輩分來說兩個人見面安逸還是要先敬他一聲老將軍的,
不過安逸升任甘肅鎮總兵之後就不一樣了,這總兵可是朝廷二品大員,雖然和陝西都指揮使司互不統屬,但也是名義上的上官,所以廖瑛還是先把這禮數走到了前面。
但是孫德璋和廖瑛兩個人再怎麽說都是老前輩,安逸卻也沒有怠慢的意思,趕忙翻身下下馬朝著二人拱道:“我剛剛收到王爺的通知便急急趕來了,沒想到兩位將軍已經先到了。”
孫德璋看安逸前來,也是笑著朝他擺了擺手:“無妨,剛才已經著人來報,皇上還要一會才到,不著急。”
安逸上次見孫德璋的時候,臉上雖然已經是滿載歲月的痕跡,但是眉宇之間還是帶著一種讓人不容置疑的威嚴、一種英姿勃勃的神采,
或許是因為韓林一戰失利的緣故,現在看來這位老都督卻已顯得有些老態龍鍾,花白的胡須和面龐上不知道是老的還是新的短小疤痕,把整個人的精神氣兒都襯托的更加滄桑,跟之前的那位老將軍相比,現在的他更像是一位遲暮的老人。
“都督,皇上駕臨蘭州,咱們不用在這城下擺開些人馬迎接嗎?”
孫德璋搖了搖頭,“皇上嚴旨,戰事正緊,要我們不得大搞儀仗排場,讓我們和王爺隻身迎接便可。”
安逸心道這崇正是真有意思,說起來他的這些旨意也都是以一個明君為標榜,但就是不知為何,讓他做起來就怎麽都讓人難以和明君兩個字聯系起來。
孫德璋看著安逸,淡淡的歎了口氣說道:“這次多虧了安大人了,如果不是你在蘭州城下的那一戰,恐怕咱們可就在這兒見不了皇上了,說不定老夫已經被一道聖旨打入死牢了。”
安逸對孫德璋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是個待下頗為和藹的老臣,自始至終也都是為這夏軍和蘭州的時局在著想,這次大敗對於這位老都督的打擊讓他看著也是心有不忍,忙寬慰道:“都督言重了,勝敗乃兵家常事,聖上豈會因為一次戰敗而責罰老將軍?都督也莫要過多憂慮,蘭州的大局還要仰仗著老將軍呢。”
他頓了頓接著道:“況且這城下一戰也並非在下一人之力,恐怕是遼軍內部有所分歧,不然耶律休可手裡五萬大軍優勢佔盡,怎麽會如此輕易的就撤軍了。”
身旁的廖瑛聽著安逸的話點了點頭,很是讚同的說道:“安大人說的是,我在肅城收到軍令之後,就開始組織人馬全力突圍,本來還愁如何甩開這些遼人,誰知道他們就像是得到了嚴令一樣迅速的就向西北撤退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佯撤埋伏,但是我的人馬一路馳援過來,來個遼人的影子都沒再看到了。”
“那看來我們之前猜想的遼人蕭後和耶律休可之間的矛盾確實存在,而且已經爆發了?”
安逸卻不認同孫德璋的這個看法,應道:“我倒是認為,雖然蕭後和耶律休可之間確實存在著矛盾,但是蕭後卻有完全掌控局勢的能力。二位且想,蕭後和遼人大元帥韓光德控制著大軍,如果不是他們兩個予以配合,耶律休可可能攥住手裡的五萬人馬嗎?說明韓林一役和對於蘭州的攻擊是蕭後默許的,那麽至於他為什麽在耶律休可快要得手的時候又撤走大軍,我覺得她可能是另有目的的,而並不完全是由於所謂帝、後之爭。”
孫德璋聽著安逸的說法,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的點點頭又開口問他道:“那以你來看,我們現在應該固守還是要主動去尋求戰機,和遼軍決戰呢?”
“現在敵寡我眾,再加上之前兩場戰役打下來對於我軍的士氣也是頗為鼓舞,如果真的能夠尋找遼人主力決戰的話,未必不能得勝。
但是遼人多以騎兵為主,而我們則多是步軍,我們要出城伺機尋找遼軍決戰必然是難上加難,而且西北地域一馬平川,很容易就遭到遼人的反擊,如此一來反倒成了我們主動放棄高大城池的優勢了。所以我覺得既然我們有人數優勢,那不如就跟原來一樣固守城中,待遼人自退。”
安逸雖然這樣說著,但是心裡還是有著幾分擔憂的,不管是何六還是那個雍王對蘭州城有什麽想法他是不知道的,只能說是多加防范,最多是把何六這個爪牙給除掉,按照上次和蜀王的商談,雍王府那邊兒在沒有得到崇正的態度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只是這樣一來就應了那句老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王府裡的人能找到何六就能找到孫六、李六,蘭州城也沒有防賊千日的道理,這內憂外患之下稍有松懈就難免會出問題。
不過孫德璋對於安逸的話很是認同,只不過他擔心的是即將要到蘭州來的崇正並不這樣想,
“我和你想的一樣,只要我們嚴加防范,遼人對蘭州城目前是沒什麽辦法的,但是恐怕這幾仗下來不僅給夏軍打出了信心,也給皇上打出了信心,他此次前來可能就是督促我們決戰的。”
一旁的廖瑛聽到這兒突然插話道:“我看老都督說的沒錯,聽說這次聖上還帶來了一位年輕的小將來統帥從西安來的二十萬人馬,還委了他個蘭州將軍的官兒,叫什麽..........”
“叫柳彪,是惠妃娘娘的族弟。”孫德璋接他的話道,
“對!柳彪,聽說好像還是個沒趕上科考的小秀才,讓惠妃娘娘從皇上那兒給某了個差事。”
安逸聽他倆的話是一頭霧水,就算是皇上給惠妃的恩典,這小秀才應該往王京裡送啊,怎麽會帶到戰場上來?遂開口問孫德璋道:“都督,這蘭州將軍是個什麽官?之前好像從來沒聽過,聽名字不像是個文官吧?”
“安大人何必稀奇,必然是皇上為他新設的個位置唄,那惠妃娘娘的族弟別說是蘭州將軍了,只要皇上高興,就是弄個蘭州元帥放在你我頭上,也不是什麽驚奇的事兒!”
廖瑛對於這位借著姐姐的枕邊風兒爬上來的小秀才似乎很是看不慣,話語裡帶著些許的不滿,
“懷遠兄,慎言!”
安逸看得出來孫德璋對這個上來就攥著二十萬兵權的蘭州將軍也是老大不樂意,但是這老都督還是一向謹言慎行的,他瞟了瞟廖瑛,示意他小心禍從口出。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感覺這蘭州城相比較幅員遼闊的大夏朝就是個彈丸之地,但卻幾乎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政治漩渦,好像各方勢力都把手伸了進來,不僅要顧著內耗,還得防范著遼軍,安逸甚至有時候覺得夏軍不敗簡直是天理難容。
正說話間,就看到蜀王從城門外一騎絕塵而來,一身的蟒袍玉尊貴至極,胯下那匹褐色的神駿戰馬唏律律的高高揚起前蹄,然後穩穩的落在三人的面前,
“聖上已至,三位速隨本王出城接駕吧!”
三個人朝著蜀王齊齊應聲一拱手,然後各自牽過一匹駿馬,跟著蜀王前後出東城門而去。
且說崇正帶著秉筆太監徐亮和他新任命的蘭州將軍,並著先頭部隊先行奔著蘭州而來,正如他所說,倒是還真是沒有擺儀仗,連龍攆都沒有坐,不過身上這明黃色的金絲軟甲,加上頭上一束金色發冠,還有胯下這匹棗紅色禦馬的馬鞍紋繡著的五爪金龍,滿滿的都是皇家氣息,
身後便是跟著一員小將,那小將更是誇張,身上掛著個厚重的敖龍寶鎧,這鎧甲通體銀白色,但是肩膀上凶獸嘴裡銜著的一對圓環卻泛著金光,看似的是合金所鑄相當的奪目,頭上扣著個碩大的烏金盔,左右兩邊還配著一對衝天的镔鐵犄角,把個原本就不大的臉龐卡在下面幾乎看不到面容。
這兩個人“金剛”一樣的走在前面,被那陽光一灑把這周身的金銀之色襯的是流光溢彩,倒是把身後這徐亮襯的沒了身影。
“臣等拜見陛下!吾皇萬歲!”
崇正翻身下馬的走上近前,頷首微笑的朝面前的四人抬了抬手,“諸位快快請起,這蘭州城固若金湯的屹立西北,全仗諸位之功,不必多禮!”
為首的蜀王忙謙道:“陛下言過了,保境安民乃我等臣子使命,托皇上洪福,蘭州暫且安穩。”
“好好,皇兄,這甘肅鎮總兵、四川都指揮使安逸可在你們中間?”
安逸沒想到這老皇帝上來就找自己,趕緊一步走上前,躬身應道:“啟稟陛下,在下便是安逸。”
崇正見到安逸,溝溝壑壑的臉上笑意更濃了些,“朕早就聽聞安將軍年輕,沒想到這被皇兄和孫老都督都大為誇讚的少年郎竟是如此一表人才啊,對遼軍三戰三勝!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呐!”
安逸被老皇帝這一通誇,這手剛剛抬起來還沒來得及謝恩,就看到崇正朝著身後馬上的小將一招手,
那小將看到崇正招呼他,趕緊翻身下馬一路小跑到他身前來,他身上那重重的鎧甲和頭盔看起來尺寸似乎是大了點兒,剛才在馬上還沒看出來,這在下面一跑起來單膝跪到崇正面前的時候,一身上下叮鈴咣當的看起來很是不協調,
崇正卻似乎不是很在意他的儀表,指著這小將對安逸介紹道:“安將軍,這是蘭州將軍柳彪,朕打算把他安排在你下面暫時做個副將,可要好好替朕調.教調.教他才是。”
“......遵......遵旨!”
安逸聽著崇正的話嘴裡雖然應著,但是心裡卻泛著嘀咕,這惠妃娘娘的族弟想要調.教那不是有孫德璋和廖瑛兩個老將嗎?往自己這兒塞個什麽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