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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鴻門宴(3)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幫子豪爽漢子只要是聚在了一起,就算喝的是茶水也能自醉三分,你一言我一句三三兩兩的勾肩搭背攀談起來,
這酒桌上唯有那柳彪只是一個人自斟自飲著,有一筷子沒一筷子的夾著盤碟中的菜肴,也看不出來是愛吃還是不愛吃,時不時的還不是很耐煩的應付一下上來端著茶盞獻殷勤的安逸。
何六眼珠子賊溜溜的瞟著四周眾人,端著茶盞故作客氣的朝著顧晨夕碰了碰,
“來顧指揮使,小的敬您!”
“哎,好好好!”
顧晨夕知其意思,也就順勢在他耳邊聽何六道:“二叔,現在什麽時辰了,西門那邊兒你安排誰了?”
顧晨夕也是警惕的用余光瞥了瞥坐的離他最近的趙凌風,見這後者也只顧跟著那個龍安府來的趙雙喜上眉梢的攀談著,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方才應何六道:“放心,到時候張千戶會過來報變的,我看現在的光景應該也得是差不多了,且等著就是,放心!”
聽完他的話,何六不著痕跡的點點頭,然後又把目光看向那正一臉“諂媚”的安逸,
“嗯,果然和我料的一樣,就是安逸自己認慫,擺了這麽一桌酒跟人家賠罪來了,若是攀上了惠妃娘娘這高枝兒,搞不好連孫老都督都能給扒拉下來。”
顧晨夕對於安逸頭一次對他的一頓嗆現在還記憶猶新,現在看安逸這會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的低頭”的樣子,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歡喜,
“當時罵我時候的威風,現在不知道是不是被狗叼去了,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這倆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低聲數落著安逸,
忽然
身後營帳的門簾忽然被人掀開了一條縫........
這也不知道是誰,把這條縫掀的是完全不著痕跡,以至於桌上正在熱火朝天吃吃喝喝的薑尚趙雙等人根本就沒注意到門簾上的那條縫,
倒是何六和顧晨夕兩個人因為就背對著帳門簾坐著,猛地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風從他們倆的領口直接灌進了甲胄裡。
西北的小冷風兒冷面刀子似的,給何六凍得一個哆嗦,轉身看去的時候就見到那門簾的下面露出了一個陌生的腦袋,看樣子是個俊俏的後生,頭上頂著個镔鐵盔,眼睛直勾勾在屋裡看著每一個座上的人,好像在找誰,
掃視了這麽一圈,直到他的目光觸及到何六的眼神時才陡然一滯,然後竊竊的笑了笑,朝著他招了招手,意思好像示意他出去。
這下可把何六搞懵了,這誰啊?我認識你嗎?
一邊想著一邊自己還朝身後看了看,心道別是找其他人的吧?可是瞅了半晌也沒有半個人轉過臉來。
那小後生看到何六一臉茫然卻是很著急的樣子,用手擴在左邊,嘴唇上下翻動好像是在說些什麽,
“你說什麽?”
何六想把湊得近點兒聽見他說的什麽,但是奈何這屋裡實在是太吵了,一丁點兒都聽不見,
小後生見到何六皺著眉頭一臉的問號,臉上的表情更著急了,朝著西北的方向拚命的指了指,然後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他這最後的手勢可是把何六嚇得一個激靈,忙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轉頭低聲問顧晨夕:“別是張千戶派來的吧?”
顧晨夕搭眼兒看了安逸一眼,見他好像並沒注意到門口的這一幕,轉過臉應道:“不可能,張千戶手底下哪個我不認識,這是個生面孔。”
這種敏感微妙的時候,盡管兩個人都不認識卻也都不敢明目張膽的上去問,誰知道這執意要找何六的小後生哪兒冒出來的?
倆人都是想著最好就是在安逸還沒有注意之前,搞清楚這小子幹嘛來的,若真是北邊的事兒,自己便尋個由頭出去。
所以這何六也是很謹慎的往安逸那邊瞟了瞟,
但是
他這一瞟跟顧晨夕看的那一眼可是天差地別了!
何六就看到剛才還在跟著柳彪攀交情的安逸,現在正同樣在看著他,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一直朝他往門外使著眼色,
這是什麽意思?讓我出去?安逸派來的?
安逸卻沒管他這些,只顧不停的衝著何六使眼色,還時不時用余光瞟一下旁邊的柳彪,似乎是怕他注意到一樣。
何六心道別是西北那邊兒有什麽事兒驚動了安逸吧?畢竟自己明面兒上一直是幫著安逸在搞反間計,給他傳遞西北的假消息,
他覺得八成是安逸怕這柳彪知道搶了功勞,所以為穩住柳彪而不便走開,卻指使了個面生的小將來代替他跟自己傳話?
“我去看看。”
想到這兒,這何六便將信將疑的站起身,打算出去看個究竟,
何六也是怕這關鍵時刻出了什麽岔子,根據他的觀察安逸對他們倆應該沒有起疑心,所以現在還是要對安逸言聽計從避免節外生枝。
不過這一切看在顧晨夕的眼睛裡就有點兒不對味兒了,
你何六什麽意思?剛剛看到這後生的時候不知道是裝的還是裝的反正是一臉的茫然,怎麽?這安逸打眼兒一看你,你就明白怎麽回事了?這麽巧的麽?
只是顧晨夕倒也知道安逸是一直拿何六當個派去溝通遼人的奸細,所以也怎麽沒表現出來,臉上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當然了,何六已經從他顧晨夕的眼神中看出來了一絲不信任的味道,但是這緊要關頭哪裡有功夫跟他再去解釋,便自顧自的跟著那小將轉身而去,反正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信不信的也都得走完這一步再說。
何六走後,顧晨夕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安逸,
可是他這一眼不要緊,倒是讓安逸借機送了他一個殺手鐧!
顧晨夕就發現安逸此時此刻並沒有把目光收回繼續“討好”著柳彪,而是.......
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那眼神中帶著一絲冷意,眼底卻還藏著一絲玩味,看的顧晨夕心頭直發毛,
就感覺........就感覺像一隻狡猾的老貓,正在磨著鋒利的爪子看著一隻不遠處還在徘徊中的小老鼠一樣,腦袋裡想的根本就不是怎麽抓住你,而是想著到底該讓你怎麽死!
顧晨夕心裡當時就咯噔了一下,
怕別是自己掉進別人陷阱裡還不自知吧?
隨著安逸臉上的表情愈發的濃鬱,顧晨夕甚至都能看到他因為得意而微微上揚的嘴角,
再看向桌旁這些推杯換盞的將軍們時,就覺得他們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的虛假,好像.......好像每個人都在用余光看著自己,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而那好像是“已經完成任務”的何六早已經是沒了蹤影,
他隱隱約約的感受到這一切都是衝著自己來的,怕不是這個宴席難道自己才是“主角”吧?
一場......鴻門宴!
此時此刻的顧晨夕就感到頭皮一陣發麻,現在想來那些跟安逸明面兒上的事兒都是何六一嘴說的,誰知道背地裡是不是這樣的?誰知道你何六是不是打算拿著遼人和他顧晨夕的腦袋一起去邀功?
這人呐就是這樣,還是那句話,心裡越少什麽,眼睛裡就越多什麽,
窮人看到的都是面子,貴人看到的都是裡子,而這從來都是自私自利的顧晨夕,看到的都是別人算計自己的點子。
再說這跟著出去的何六,叫他出去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夏朝的淮王爺朱慈懿,
不過朱慈懿如今這一身的小校打扮,對於孟崎和薑尚來說倒是熟悉,但是對於成都左右兩衛來說,壓根兒就是見都沒見過,恐怕也就是當時孟崎帶著他去左衛營中拿何季的時候,趙凌風見過他一面,不過你現在要是問起趙凌風來,怕他也是一個頭兩個大,道一聲不記得了。
所以何六就更不認識了,兩隻賊溜溜的小眼睛四處的打量著,跟著高慈懿一步三拐的繞進一個小帳子裡,
“小兄弟,總兵大人讓你來找我,可是因為北邊的事兒?”
剛一進去,何六便忍不住先開口問道。
“額.......對!”
高慈懿似乎遲疑了一下,才重重的朝他一點頭,把手裡的這火把堆在早已經點燃了的篝火上,然後習慣性的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朝著何六隨意的一伸手示意他坐在下首。
不過
這高慈懿馬上就意識到不對了, “謔”的一下又站起身來,笑眯眯的一躬身,擺了一個十分別扭卻還是讓何六看的明白了的“請”的手勢,意思要把何六引到剛剛自己坐的上首來。
何六看這舉止奇怪的高慈懿眉毛不由的緊緊皺了皺,然後眼睛瞥了瞥那柳木的椅子,並沒有打算坐下的意思,只是開口疑道:“總兵大人派你來沒什麽話跟我說嗎?”
“有!怎麽沒有!”
高慈懿忽的就把剛才笑盈盈的臉一本,正色了起來,他這倒把何六弄得心頭一緊,
“大人可就是何百戶?我是.........”
高慈懿一邊說著,還一邊好像很神秘的朝著周圍本就空無一人的營帳瞅了瞅,然後才放下心來看很是熱切的對何六說道:
“我是總兵大人從四川帶出來的,是他的外甥,我真的很仰慕您,想要跟您學些戰陣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