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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天國》第168章 別問了,愛過
  第一百六十八章·別問了,愛過

  邱煌鎮中

  悅來客棧

  這客棧雖是邱煌鎮的獨一家,但是裡面的簡陋程度卻是快成為天下獨一家了。

  安逸橫坐在木板床頭,把那床上原本鋪的比宣紙還薄、比鐵都硬的布被單團在了一起墊在屁股下面,也算是能隔絕一下冰涼的床板,

  他裹緊了身上這錦袍,半眯著眼,腦中不停的懊惱這為啥沒有把自己那狐皮大氅給帶來,

  這屋子是那種木製的結構,簡直是四處漏風,小西北風兒呼呼地吹著“口哨”,聽起來就像是野鬼的淒厲哀嚎一樣,時不時再連起一點兒夜梟的伴奏,讓人不停的打著冷顫。

  他張開嘴朝著空中哈了一口氣,剛剛出嘴唇,就變成了一股熱騰騰的水霧,饒是半閉著的眼睛都能看的清晰,

  “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裡裂。床頭屋漏無乾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安逸冷的在這兒用杜子美的詩句自嘲著,金銘尹就悄沒聲的從外面推門進來了,

  “逸哥!”

  看到他進來,安逸好像是瞬間還陽回來了一般,猛地就直起了身子,忙問道:“怎麽樣?發現什麽了?”

  金銘尹點點頭,“果然有古怪,我看了許久,那女的好像一晚上都在寫什麽東西,密密麻麻寫了好幾張紙,寫完就裝在一個信函裡吩咐下午跟我們動手的那個壯漢說‘立刻送回北邊去’,然後那壯漢到現在都沒回了,八成是去哪送信了。”

  送回北邊去?

  安逸琢磨著這句話,

  “興許你說的沒錯,怕真是個探子吧!”

  金銘尹見安逸也這樣說,忙從腰間把那金屬短弩掏了出來,朝著門外一瞥嘴:“那我們現在動手嗎?”

  安逸看金銘尹這架勢感覺好像就要衝上去一人給他們一箭,趕忙攔住了他,

  “不不不,要兩具屍體有什麽用?就算是抓不到活的,我們起碼也得把事情搞清楚。”

  他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問金銘尹道:“對了,上次劉二的那種熏香你身上有嗎?”

  “有!不過我只有一小截........我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說著,他從身上不知道哪兒摸出了一截大概只有安逸半個小拇指這麽長短的熏香,

  安逸看了看這截熏香,感覺到這袖珍的玩意兒就算是拈在手裡都有一股子娘娘腔的味道,

  “這也太小了吧?還沒點著就要燒光了。”

  “要不我們去試試,她一個女子能吃多少熏香?我在門口守著,那個壯漢要是回來了,我就幫你樓梯口幫你阻住他,他就是武功再好也不至於隔著樓上樓下還比弩箭速度快吧。”

  安逸覺得金銘尹說的一個人防風,一個人去放熏香倒是在理,但總感覺他們不像是正義的一方。

  不過現在也顧不得許多了,上次何六那事兒到現在還沒查個明白,說不定從這奸細身上能有所發現,不然老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遼人發難不知道哪一會兒,自己內部埋這麽大隱患早清除一日,危險也就減少一分。

  想到這兒,他朝著金銘尹一點頭,

  “行!就這麽辦吧!分頭行動。”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這沒能庇的了天下寒士的房屋。

  這客棧的房間相當的矮,說是二層,實際上按照安逸的身高來說,也就是踮著腳尖一伸手就夠到了二層的窗沿兒底下,如果換成像那壯漢或者是薑尚這樣的身形,可能稍微站的遠一點就能看到屋子裡的情形了。

  安逸兩兄妹從小就讓周雲龍帶著爬高上低的,又是下河摸魚又是上樹掏鳥窩,所以這低矮的小樓自然難不住他,

  他高高的伸出左手,扒著上一層那漆面都已經完全剝落的屋簷,腳下踩著不知道哪間屋子的窗欞,雙腿一用力就輕而易舉的翻到了屋簷的上面,

  這屋簷雖然看起來破舊,卻還結實,並沒有因為他踩上去而有所異樣。

  安逸用手數著金銘尹跟他說的第三個窗戶,然後在夜幕的掩護下,一步步悄沒聲的挪到了窗前,

  當然小心翼翼把腦袋往窗戶裡探的時候,卻發現房間裡面黑著燈,空無一人!

  不是這間嗎?

  安逸頓時疑惑起來,轉頭又重新從自己上來的地方數了一遍,

  一、二、第三間,沒錯啊!別是金銘尹這小子搞錯了吧?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忽的就從身後吹來了一陣夜風,

  說來也是巧,這陣夜風就像是一把有靈性的掃帚一樣,輕輕的拂過了屋裡的桌面,

  “嘩啦啦~”

  帶起桌上放著的薄薄一疊信紙天女散花似的吹的滿屋子飛,好一陣子才盤旋著像是不情願一般的落在了地上。

  剛才屋裡黑漆漆的倒還沒注意,直到這陣風刮來,安逸才看清楚這桌上居然還有信紙呢!那這樣看來肯定就是有人住了,看來金銘尹應該是沒搞錯,那毫無疑問住的就是那倆遼人,只是有可能人還沒有回來,

  於是安逸手裡捏著這半截熏香,在窗邊靜靜等著,

  可是過了好一會兒,卻仍然沒有人進來,

  他心道這倆人不會是走了吧?這麽半天都不見個人影?

  本來站在這屋簷上,兩隻腳就不能完全佔住,全靠著兩個腳尖兒支撐著全身的重量,站著這一會兒腿就開始麻了,再加上這一等不來二等不來終究也是急躁了起來,

  安逸索性直接一個翻身就從窗外溜了進去,然後確認房間裡沒什麽動靜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地上散亂的這些信紙撿了起來,拿到了窗前的月光下,一張張的這麽翻著,一邊翻還一邊看著門口,生怕突然有人推門進來,

  不過這些信紙好像都是寫廢掉的,並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

  可是

  就當他要放棄掉再在房間裡找找其他的線索時,最後面的這張紙引住了安逸的目光。

  這張紙比起前面幾張上面白白的一片,甚至連個墨點兒都沒有,唯一吸引住安逸的地方是它右上角有幾個字兒影,看起來應該是由於墊在信紙的下面印過來的。

  只是這天色昏暗,安逸實在是看不清這是些什麽字,只能把這信紙高高的揚起,對著窗外那一抹可憐的月牙,瞪他了眼睛仔細的瞧著,

  “這是寫的什麽啊?承天.......承天什麽玩意兒?”

  等安逸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楚後面的字時,也是心裡猛地一驚,眉頭一緊不禁脫口而出:

  “承天皇太后!這是寫給遼國蕭後的?”

  因為這個字影在右上角,按照書寫的習慣,是個信頭,雖然沒有完全的印清楚,但是安逸猜想不過是承天皇太后親鑒或者什麽雲雲,總之是寫給遼國那個傳奇太后蕭燕兒的,盡管不知道內容是什麽,但是可以知道這兩個遼人就算不是探子,也是跟蕭後有著莫大的關系,掌握的信息應該不會太少,

  不過

  這回安逸還真的看走眼了,因為這中間有個小插曲,

  蕭燕兒是因為這封信寫的較長,到落款的時候由於書寫起來不方便,索性就把這信紙往上面拉了拉,使得這右下角的落款是墊在下面一張信紙的左上部分寫的,因此筆墨印過去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一封信的開頭,實際上它是個落款.......

  以至於安逸完全不知道這個“奸細”,其實本身自己就是大遼承天皇太后,蕭燕兒。

  正待安逸在信函上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內容,想要轉回頭來在屋裡翻一翻時,他就感覺到脖頸上面一涼,

  一柄反射的月光的三尺青峰,猶如一條鎖定獵物的銀蛇,一點點的從他臉頰下面探了出來。

  “別動!”

  安逸剛要轉過頭看,就被身後的一聲嬌斥給喝止住了,聽聲音應該是之前在街上碰到的那個遼人女子,

  “你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白日裡放了你一馬,又找上了門兒來,膽真大呀!”

  蕭燕兒手裡握著一柄青鋒,面容冷峻的從黑暗中逐漸的走了出來。

  安逸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也不知道這女子晚上閑來無事為何關著個燈,屋裡黑漆漆的沒個人影,想來她是在這屋裡藏了一會兒了,即便是她沒看到自己翻窗戶進來,就衝現在手裡拿著的信紙,想要辯解說自己走錯門兒了也是不太可能了。

  “我已經放過你一馬了,你自己討死,怨不得別人了!”

  蕭燕兒冷冷的說著,然後緩緩的抽過架在安逸脖頸上的青鋒,對著他的後心窩就要扎下去,

  安逸雖是背對著那劍鋒,也是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了身後的殺意凌然,細細密密的白毛汗早已經是布滿了額頭,渾身上下的每一根毛發尖兒都已經覺察到了死亡的來臨,

  他感覺到身後的這女子已經打算真正的下殺手了!

  因為安逸自己跟這遼人女子也不過一面之緣,一時間哪想得出來什麽能夠阻止她的話語?

  就在安逸明顯感覺到身後漫天的殺意已經完全匯聚成為一點,帶著森然的劍氣對著他的後心刺了過來時,

  他幾乎是急中生智一般,一句根本來不及思考的話就直接從心頭湧了上來,脫口而出喊道:

  “蕭燕兒!”

  蕭燕兒手裡的三尺青峰的劍尖兒已經是觸碰到了安逸的素色錦袍,但是忽然被一個陌生之人叫出閨名,不由的手裡還是為之一滯!

  安逸感覺到身後這女子應該是被自己的給叫住了,趁這個機會,猛地轉過身就打算脫離劍鋒的揮砍范圍,

  但是蕭燕兒雖然暫時停手了,卻也沒打算放過他,緊跟著就往前逼了一步,透著寒意的劍尖兒直直的就定在了安逸的胸口,駭的安逸已經是靠在窗邊的上半身繼續往窗外仰了仰,險些就要一個跟頭翻下樓去,

  “你到底是誰?”

  現在這狀況只能稱之為沒死,至於保不保得住命還得看安逸這話要怎麽接!

  安逸心裡已經開始懊惱了,剛才太著急了,應該是喊蕭太后的,現在就能說自己是密探啊是內奸啊都能糊弄過去,這一口把人家閨名喊出來了,這要怎麽接?我是誰?我特麽哪知道我是誰啊?

  不過轉念一想,這女子也不過就是個手下的人,頂天了算個心腹,總不至於知道蕭太后的一切吧?

  想到這兒,安逸的這表情比戲台上換的臉譜還快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副略顯沉痛而且帶著無盡相思之意的表情就寫在了臉上,信口胡謅道:“我們倆的事其他人是不會明白的,我是看到你信上的名字才想起了她,是啊,她已經是大遼的承天皇太后了,那還會記得我這樣一個窮酸書生。”

  他一邊是說著,一邊還不著痕跡的瞧著蕭燕兒的表情。

  蕭燕兒的黛眉幾乎都扭在了一起,都沒有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認識了眼前這個漢人書生,不過看他說的認真,別真是自己什麽故人吧?遂開口問道:“你和她是什麽關系?”

  安逸感覺到胸前劍尖兒的力道稍微的松了松, 就知道八成是奏效了,然後他抱著送遼朝一個大“秘密”的心態說道:

  “至少我們曾經相愛過!”

  原本安逸已經是自信滿滿的打算等待著眼前那女子緩緩的放下手裡的劍,繼續追問他你說的都是真的麽的時候,卻感覺到剛剛已經有些消退的殺意用重新鋪天蓋地的攏了過來!

  “那我回去可要好好的問問她了!”

  蕭燕兒聽著這滿口胡鄒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咬著銀牙手裡加這著力道一劍就刺了下去,

  雖然明知道躲不開,但是安逸還是下意識的身體往後靠,

  這吱呀作響的木板牆面終於是不堪重負,只聽到“哢嚓”一聲!

  那原本就顫顫巍巍的木質窗框再也承受不住這兩個人的壓力,赫然從中間閃開了一道足足尺把來場的裂痕,這裂痕迅速的貫穿了整條木板,帶的窗戶下面的這木板牆都全部破裂而開,讓安逸的身後再也沒有了任何支撐,直直的向後仰去!

  蕭燕兒這劍是全力刺出去的,也是沒有料到後面這扇窗子帶的整個牆直接就塌出了一個大洞,一時間根本就收不住身形,慣性一般的跟安逸一起,從二樓上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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