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蕭後的手段
“噗!”
安欣下意識的就把眼睛死死閉住,入肉的聲音幾乎貼著耳邊傳來,隨之而來的痛感幾乎像是一道激入水中的漣漪,在腦海裡的每一個神經末梢都激蕩開
咦?
好像
並沒有緊接著的任何痛感
難不成這感覺都沒有直接就涼了?
她心裡這樣想著,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額頭,光潔的前額上居然並沒有像她想的那樣恐怖的立著一根銀針。
安欣這才猛的睜開雙眼,就看到一隻胳膊橫在自己的面龐之前,玉龍槍裡藏著的那根針挾著巨大的力道已經將其貫穿,透著死亡味道的針尖兒距離額頭還有不到半寸的距離,生生的被這血肉之軀攔了下來!
她抬起頭看到阿懿正緊咬著牙關,一手握著鋼槍橫在馬前,一手護在自己的面上,似在忍受著鑽心的劇痛,
“你不要緊吧!”安欣趕忙緊聲問道,
“你你說呢”
阿懿雖然強顏歡笑的給安欣擠了個笑臉,但是因為疼痛而齜牙咧嘴的笑比哭都難看。
安欣見他已然是受傷,便一把接過身前的馬韁,急忙調轉馬頭就欲外奔走,
耶律休可怎肯罷休?提著玉龍槍就追趕了上去。
“鏘!”
坐在後面的阿懿轉身一個回馬槍就跟耶律休可碰在了一起,但是已經有隻手受傷的他哪裡還能跟耶律休可這樣硬碰硬,金鐵交鳴之下就感覺到虎口都有些發麻。
這兩個人打起架來倒是多了份力量,但是論起逃跑來卻又不是那麽容易了,再加上耶律休可胯下這匹赤紅色戰馬本來腳程就快,緊緊的跟在他們身後似乎隱隱約約就要趕超上來,
阿懿也是顧不得手臂上真正的酥麻之意和用於用力過度而汩汩往外冒著的鮮血,掄起手裡的長槍就跟越來越近的那杆玉龍槍一下下的對碰著,
“咣!鐺!鏘!”
安欣即使在前面凝神催動著胯下白馬,卻也能感受到身後人的力氣漸漸不支,情急之下她忽然想起來腰裡還帶著個東西,是上次金銘尹給她用來防身的,正巧今天帶在了身上,
想到這兒她便一隻手攥著馬韁,另外一隻手朝自己的懷裡摸去。
安欣一介女子手上的力道本來就小,沒成想胯下的這馬兒也是屬驢的,抽一鞭子動一動,但凡手裡松一松韁繩馬上蹄子下面就卸了幾分力,
因此她這手上力道一松,馬速明顯的就慢了下來,
他這一慢不要緊,耶律休可可是半點兒速度沒減,此消彼長之下幾乎就要貼到馬屁股上來,
“欣兒,跑快點兒!追上來了!”
就在阿懿往前喊話分身的這一瞬間,就被耶律休可抓住了機會,手裡靈活的翻起了一個槍花,精準的刺在了阿懿手上緊握槍杆兒的位置。
“嘶~~~鏘!”
鋒利的寒芒沿著槍杆就劃刺了下來,這要是在地上還能把槍往地上一杵雙手離杆堪堪避開,可是在這顛簸的馬背上,縱是趙子龍在世只要還打算要你那五根手指,也只能松開手裡的這杆長槍!
“鐺啷~”
阿懿這一松手,毫無疑問鋼槍肯定是直接掉在馬下了,現在他可要手無寸鐵的來面對耶律休可了,
耶律休可冰藍色的眸子裡充滿著妖異之色,手裡的玉龍槍已經是高高的舉起,在朝陽的映射下耀著刺眼白光的槍擊兒仿佛是來自上天的神之審判,以迅雷之勢向著阿懿狠狠刺下!
“砰!”
“唏律律~~”
眼看著就能一槍斃命的電光火石之間,卻不知為何這地上忽然“轟”的一聲升騰起一陣紫色的煙霧,宛若一道實質性的牆突然橫貫在耶律休可的馬前,驚得胯下這匹赤紅駿馬急急停住腳步,然後高高的揚起前蹄,差點一個沒抓穩就把耶律休可掀下馬去,
他趕忙死死的拽住馬韁,雙腿使力才控制住這受驚的烈馬,等到一陣風刮過將面前濃濃的煙霧吹散之時,本來已經是追到眼前的兩人卻都早已跑遠,
“鏘!”
耶律休可將手裡的玉龍槍狠狠的插在地上,面容陰冷的看著遠遁的二人。
馬背上的阿懿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也甚為驚奇,他忙轉頭來問“欣兒妹妹,這是什麽東西,為何摔在地上會有這麽大的煙霧騰起?”
安欣轉過頭看到狂追不止了耶律休可已經沒了身影,方才應他道“不知道,是金銘尹給我的,他手裡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可多著呢,這次是沒想到,早想到的話把他新做的那個手銃拿來,一槍準能要了耶律休可的命!”
“手銃?銃我知道,手銃是何物?”
安欣把自己皓腕舉起朝著阿懿一比劃,“大概就是我手臂怎麽大小的火銃,裝上彈丸直接就能開槍,威力大著呢!”
“這麽小?哎呦”
阿懿不由的舉起自己的手臂剛想要比劃比劃,卻才想起手臂上海中著一支鋼針呢,剛剛跟耶律休可拚的雙臂發麻倒還只是覺得失力,這一停下來才又感覺到手上鑽心的疼痛,
安欣雙手打著馬韁,柳眉微蹙的關切他道“你再忍忍,我們馬上就到大軍中了,那裡有藥有醫能幫你包扎。”
兩人一騎迅速的衝出遼軍軍陣,朝著巍峨的蘭州城絕塵而去
再說耶律休可這邊看他們二人走遠之後,也就沒有再追,將插在地上的玉龍槍拔起,倒提著調轉馬頭返回中軍,
走到一半兒的時候的,就看到應該正在前軍指揮的拓跋寅急匆匆的朝他趕了趕來,臉上看起來似乎很是焦急,
“出了什麽事情?”耶律休可迎上去開口問道,一般他們作戰都是耶律休可坐鎮中軍指揮,前軍拓跋寅率軍攻殺,能讓這位副將親自趕回來找他的應該不是小事了。
“殿下!哨騎剛剛來報,肅、青兩城前面負責牽製的韓將軍和拔裡部已經撤軍了,現在夏軍肅、青兩城駐扎的八萬余人馬正火速朝這兒包圍而來!”
“什麽?!”
饒是一向淡定的耶律休可聽完這話也皺起的了眉頭,冰藍色的眸子中掠過一絲怒意,
“是誰給他們的膽子擅自撤軍?蘭州城下激戰正酣,他們卻如此膽小怯戰!陷我大軍於險境,此番作為與通敵何異!該殺!兩個人都該殺!”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肅、青兩城的牽製兵力一撤,也就是說蘭、肅、青防線上所有的夏軍都將要聚在這兒了,不正是個一舉殲滅的好機會嗎?
想到這兒,他便對拓跋寅吩咐道“這些個怯懦之輩,等我回去再跟他們算帳!既然事已至此,你在前軍暫且頂住,現在我派人去找蕭後,讓他把所有的兵力都壓過來,就在這蘭州城下,跟夏軍決戰!”
“殿下糊塗啊!”
拓跋寅看到耶律休可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一味的對韓、拓跋二將咬牙切齒,忙急聲提醒道“殿下且想,蕭後的手段誰人不知?若真是他們兩個人擅自撤離,就算回到了大營蕭後能放過他們嗎?再說這蘭州城下我們優勢佔盡,他們只不過是牽製之敵何懼之有?我看必定就是事先計劃好的,要陷我們於此啊!”
“你的意思是這根本就是蕭後的命令?”
“殿下以為呢?不經過她的意思,就是大帥韓光德恐怕也不敢在這酣戰時刻撤軍吧?”
耶律休可那原本如刀削斧刻般俊美的面龐卻顯得越來越難看,但是他仍像是抱有一絲僥幸般的對蕭後的命令十分不解,
“怎麽會?難道她蕭燕兒就不想打下蘭州嗎?”
真個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倒還是一旁的拓跋寅一語點破,
“蕭後當然想要打下蘭州,只是她不想打下蘭州的人是殿下!”
這位滿心打算拿下蘭州的小王子殿下此時此刻就感覺到好像有人拎著一桶冰水,在這數九寒冬的集結給他愣頭澆下,讓他的喉嚨管兒裡似乎被塞滿了棉花一樣,連呼吸都要變得困難了起來,
堂堂契丹男兒,自比草原雄鷹一樣的耶律休可,居然被一名尚且比他還要年幼的女流之輩拿的死死的,這種屈辱感無論如何是不能被高傲的他所接受,
“蕭燕兒!”
耶律休可這三個字機會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身旁的拓跋寅都能感覺到他眼眸裡滿滿的恨意!
“殿下,來日方長,先把咱們手裡的這點人保住吧!”
耶律休可遠遠的望了一眼蘭州高聳的城牆,近在眼前的卻又不得不功虧一簣,妖後!妖後!大遼遲早要毀在這個女人手裡!
他緩緩閉上那雙妖異的雙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撤軍吧!”
迅速領命而去的拓跋寅回到前軍,收兵的號角悠揚的響徹在蘭州城下,回蕩在戰場上每一名遼軍和夏軍的耳朵裡。
成都右衛中軍裡的安逸聽得這號角也知道耶律休可開始撤退了,原本如潮水一般不斷摧殘夏軍防線的遼軍卻又如退潮一般緩緩的離開了戰場,交替掩護著消失在了西北放的地平線上,隻留下蘭州城前成千上萬具屍體,
戰前還陣列整齊的夏軍防線,此時已經是凌亂不堪了,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投入了戰鬥,若是遼人再晚扯上半個時辰,恐怕連安逸都要親自提劍上陣了。
“隆隆隆~”
城上的蜀王也是看到了遼軍的退卻,忙緩緩打開了蘭州厚重的北城門,迎接著這群守護了蘭州的勇士們,
安逸看了看西北的方向,他不明白費心費力設計老都督、此時在蘭州城下又優勢佔盡的耶律休可為何要撤軍,不過總算是他們的血戰之下保住了大夏朝這座西北最後的屏障。
“哥!”
安逸剛要打算調轉馬頭隨著大軍入城,便看到了遠處一騎白馬朝他飛奔過來, 那馬前的姑娘正是安欣,身後的一名白衣男子是
阿懿?
安逸不知道這倆人是哪兒冒出來的,趕緊迎了上去,
“你們這是從哪兒他怎麽了?”
他這剛還沒有問出口,就看到了馬背上的阿懿一臉紫青的趴在安欣的背上,看起來很是痛苦,
安欣急聲道“我們兩個去中軍殺耶律休可,倒是他不小心中了暗器,想必是暗器上有毒!”
安逸聽完他妹妹說的這番話,吃驚之余幾乎是強忍這平複了心中的怒火,心中忙念叨著萬幸。兩個人居然到亂軍從中去殺耶律休可,真是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當成長阪坡前的趙子龍了!
“好好好!我回頭再找你算帳!”
畢竟救人要緊,他從安欣的馬上把阿懿接過來,飛奔著就朝蘭州城裡趕去,這還不知道是什麽毒呢,但願這小子福大命大,城中能有郎中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