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韓林和談
趙院使這下倒是不答應了,朝著安逸倒起了苦水:“伯爺不可啊,我知道您即將前往韓林和談,這禦醫我給您帶上兩三個都不成問題,只是這藥材現在雖說已經通知王京那邊往這兒發運,但是山高路遠少說也要數月時間,您這大手一揮全部都帶去了,讓我這太醫院如何是好?”
他又怕安逸不答應似的,勸道:“再說這方子我跟您說了是針對隱性病患的,您去韓林若是擔心疫病,帶上禦醫多加防備便是,帶上這些藥材怕是......也無處施用吧?”
“院使此言差矣,你當我那這些藥材是給自己用的嗎?這些可都是我談判的籌碼,和談事關夏遼兩國國運,若是事成,少不得有院使一份功勞的。”
“那這樣好了......”
安逸頓了頓,朝著趙院使伸出個了一隻手掌,“我也不為難院使,五付,咱們一人五付,對半分總可以了吧?”
安逸心裡小算盤打的是啪啪響,哪還管老院使反對不反對,朝著孟崎一招手,
“去,帶著人跟著院使大人去抓藥。”
“是!”
“哎!伯爺!伯爺!”
吩咐完,安逸生怕這位老院使在絮絮叨叨的說一堆,便裝作沒聽見一樣,頭也不回的竄出了太醫院。
“伯爺留步!”
趙院使年老體衰的肯定是追不上安逸腳底抹油的速度了,倒是跟在安逸身後的孟崎一把拉住了他,“伯爺,我有話跟你說。”
孟崎看起來很是謹慎,朝著身後警惕的看了看,見那趙院使已然是轉頭忙活去了,方才又把安逸往牆角拉了拉,低聲道:“伯爺,娟兒跟我說,最近太醫院裡面不太平啊!”
安逸眉頭不覺的皺了皺:“怎麽說?”
“上次太醫院裡南廂房的一個病患想來是在這兒呆的太久了,心焦氣躁之下有些想不開,不知道從哪摸了塊石頭給自己腦袋上砸了個口子要尋短見。幸虧醫士發現的及時,給救了下來,趙院使就吩咐娟兒把每個屋子裡這些大塊的尖銳石塊兒全都清理出來,這乾活兒的時候你猜看見誰了?柳彪手底下一個姓顧的總旗官,帶這個內官走到這關病患的地方來,探頭探腦的不知道再找些什麽。”
“太監?”
孟崎點點頭,沉聲道:“沒錯,她看的一清二楚,而且我央人去行宮裡面打聽了,這太監姓王,是那皇上身邊大太監徐亮的徒弟,也是他外甥。”
安逸月聽他說得話,眉頭皺的是越緊,一個小太監他來太醫院幹什麽?想要得到什麽?還是說徐亮讓他來的?甚至說是......崇正派他過來的?
不過崇正若是想知道太醫院的進展,著人叫安逸過去問話便是,還用得著派個小太監神神秘秘的?再說這太醫院又不是軍營,一個外行人你能看出個什麽門道來?
還有就是那個姓顧的總旗是個什麽情況?徐亮那邊如果真的需要驍龍衛的協助,也應該是來找孟崎,讓孟崎安排人手,怎麽還有直接找總旗官的道理。
“伯爺,這總旗官是柳彪手底下的那一千人裡面的,你說會不會是柳彪有什麽小動作?”孟崎看到安逸不說話,便道出了心中所疑,
安逸仔細想了想,他覺得以他對柳彪的了解,柳彪不像是那種表面上說一套背地裡做一套的人,遂搖頭道:“不會是他的!柳彪雖然有時候仗著自己姐姐挺跋扈的,但卻是個一根筋,他要是做這事兒準是大張旗鼓的把太醫院給圍起來,私通內官的事兒他做不出來。”
“那會是誰呢?”
安逸沒有回答孟崎,而是反問道:“那最後他們拿走什麽了沒有?或者說看到或者聽到他們想要的了嗎?”
孟崎稍作回憶了下答道:“我想應該是沒有,照娟兒說的,她當時看到之後就去報給趙院使了,趙院使過來盤問了他們幾句就讓他們離開了,這之間他們兩個都沒有進屋子,應該是沒有拿到什麽,我覺得下次還會再來,伯爺,這事我們需要做些什麽嗎?”
這沒頭沒尾的事安逸心中也是沒個頭緒,也沒直接答他,稍作思躇後,轉而對孟崎吩咐道:“這樣,你告訴娟兒,下次他們再來的時候,不用馬上戳破,找個機會接觸一下,反正在他們眼裡娟兒就是個侍女而已,上去作個揖道個萬福也是天經地義,正好借機看看他們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孟崎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我會給她說的。”
說完之後,安逸又朝著孟崎輕輕一笑,挑眉囑咐道:“你啊,經常往這太醫院跑,千萬注意,雖然現在疫病有了起色,但是你一個不小心,沒幾天就能要你的命!”
安逸這話說得孟崎凍得皸裂的臉上微微添了點血色,吞吐道:“我......我哪有經常往太醫院跑。”
“嗯,對,沒有,禦醫都沒你跑的勤。”
韓林,這個就連土生土長的蘭州人心裡都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可能自打叫這個名兒以來,都沒有這月余時間那麽熱鬧。
先是耶律休可五萬多人在這兒給孫德璋挖了個大坑,殺得大都督真叫個丟盔棄甲,近兩萬多邊軍精銳隻帶回去了百十來人,
緊接著安逸巧設鴻門宴,反過來就讓遼人一樣吃了大虧,也是一路趕殺到了韓林,使得其前面這條被鮮血染成淺紅色的溪水都被橫七豎八的遼兵屍體阻塞了河道,
再然後四川逃出來的幾個身染疫病的夏軍也是從這兒跟韓將軍的殿後伏兵遭遇,給他們一樣送去了和成都相同的噩夢,五萬多兵馬一夜之間是灰飛煙滅,
林林總總算下來,夏遼兩軍在韓林丟下的冤魂竟近小十萬之數,讓這塊兒本來就沒什麽人煙的地方更加蹤跡罕至了,只是據說偶爾有樵夫砍柴路過此地,大中午日頭正高的時候都能感到一陣陣的陰冷,到那傍晚時分,甚至還能聽到金鐵交鳴、人喊馬嘶,時不時還有聽起來不像人聲的淒厲嘶喊,十分可怖。
安逸這邊隻從江雲那邊撥了五百人馬跟著一起去韓林,充作和談使臣的衛隊,開赴韓林,
臨走之時大都督孫德璋還擔心了一把,畢竟五百人卻是有點少了,
不過安逸倒覺得這和談嘛,都是奔著和平去的,幹嘛帶個三萬五萬的大軍,倒顯得自己底氣不足了。
蕭燕兒也跟安逸不謀而合,也是隻帶了三百精銳騎兵,提前在韓林那條溪水北岸扎了營,並且在岸邊撐起了一個和談大帳。
夏遼兩方因為現在還處於交戰的狀態,所以並不同於和平狀態下溝通談判的兩國,
雙方是劃河為界,並且商定好每隔一日更換和談的場地以示真誠之意,這第一日就是由安逸他們先到遼人這和談大帳裡去。
安逸帶著高慈懿,加上陝西布政使司的幾個文官,在金銘尹和衛隊的護送下渡過溪水,到達北岸,
高慈懿從小大到達基本是沒怎麽出過京城的,所以這陝西的這些地方官員並不認得這位淮王殿下,再加上安逸不知道從哪兒給高慈懿弄了一身五品的朝服,他們看來還以為是京裡面派過來參與和談的禦史呢。
河岸這邊自然也是早早的等候在帳外,身後林立的是一排排甲胄鮮亮的契丹騎兵,大元帥韓光德站在首位,高掛一身八吞七乍麒麟甲,把原本就魁梧的身姿襯的是高大又威猛,
身後的蕭燕兒則一改之前高貴雍容的華美服飾,換了一身絳紫色的孔雀紋錦衣,嬌小的身軀頷首站在韓光德的身後,完全就是一副遼朝女官的模樣。
“可是韓光德大元帥?”
安逸早早地便翻身下馬,將手裡的馬韁甩給身後的金銘尹,帶著高慈懿和一眾文官朝著韓光德禮節性的微微點了點首,
韓光德也很是客氣的學著漢人禮儀向安逸一拱手,“想必閣下便是靜遠伯了,恭候多時。”
蕭燕兒看到安逸的時候,美眸之中不著痕跡的流過一絲驚異之色,
這個人,不就是她那日在邱煌鎮所見的那個漢人公子哥?
原來他就是那個擋住了小王子兵鋒、來到西北戰場又是連戰連捷的將軍!真是沒有想到,那日在她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的登徒子,居然就是安逸!
兩撥人照面客套了一陣後,便各自魚貫而入進了大帳,這大帳裡面空間甚是寬闊,一張紅木的長案擺在中間,
而安逸是直到兩撥人馬分左右落座的時候,才注意到有些不起眼的蕭燕兒,
“這位姑娘怎麽看起來這麽眼熟啊?好像在哪兒見過。”
他這話說的剛才臉上還微微笑著的韓光德面容一緊,還以為是安逸認出了蕭後,剛要開口遮掩,卻被蕭後插嘴打斷了,
蕭燕兒絲毫不躲避的安逸目光,展顏一笑道:“伯爵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邱煌鎮了嗎?”
她這一提,安逸方才恍然大悟的省了過來,“想起來了!原來是燕兒姑娘!我說怎麽這麽眼熟。”
安逸覺得自己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見到這燕兒只知道是個跟蕭後有關系的探子,沒想到居然和談竟然也跟著來了,他心道這遼人還真是心大,和談派了個武將加一個女探子,這是陣容還真是聞所未聞。
韓光德把手朝著蕭燕兒一抬,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的蕭後的特使, 燕兒大人,此次前來全權代表蕭後,作和談事宜的決策。”
邊聽著,安逸的眼睛邊向著兩人瞟了瞟,嘴角微微一挑笑著說道:“燕兒姑娘還真是神通廣大、深受重用呐,不僅能深入我大夏腹地刺探情報,還能在這談判桌上掙個高下得失,著實讓人佩服。”
蕭燕兒倒是面不改色,依舊笑盈盈的反唇相譏道:“這可比不得伯爵了,夏國皆知伯爵戰場上縱橫無敵,恐怕都還不知道您深夜翻趴女子閨閣的本事也是惶不多讓的。”
“咳咳......咳.....”
安逸心說就想不通為啥帶著女探子來,沒想到原來是因為她是個牙尖嘴利的主兒,自己隨口調侃了她兩句,竟被她毫不留情的反唇一擊,
他倒也不是沒話說,但是自己當當七尺男兒,揪著個閨閣不閨閣的事兒在談判桌上跟個女官鬥嘴,這成什麽體統/所以便乾咳兩聲掩飾了下尷尬,沒打算再言語,
一旁的高慈懿看在眼裡心中暗笑,還以為是安逸一時被這小女官嗆的語塞,趕緊開口圓場道:“額.......那個,大元帥,要不咱們就先從我們這邊擬的條陳開始吧。”
韓光德心裡也明白,雖然蕭後這一句話嗆的安逸沒話說,但好歹是在兩國談判,總不能真讓這兩個人跟小兩口子似的用俏皮話吵起來吧?便微笑著點頭應道:
“好好!那咱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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