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談判的籌碼
朝陽的日光雖是溫柔和煦,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西北本就寒冷的緣故,任憑金色的光輝肆意揮灑在街道,卻仍舊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這掛著晨霧的時分是大都督孫德璋定下的蘭州城防值守兵士換防的時間,城牆上、城門旁倒是可以趁著換防人馬還沒到來之前,依靠在冰涼的牆垛子上偷一會懶,
因為疫病肆虐而使得前後一空的靜謐街巷,再加上沒有了夜晚來回巡夜的軍士,似乎整座城池在進入一天的喧囂之前的一小會兒,真正的才陷入了沉沉的睡意。
或許是接連幾日的勞累,安逸這一覺睡得著實的香,但饒是再香也不得不將疲倦的軀體從夢境中生生拖出來,
他從床榻上站起身來,長長的出了個懶腰,然後套上自己的官靴,披過床頭的絨皮大氅便推門而出。
看起來是自己起的最晚了,院子當中金銘尹已經是把前往韓林的一應馬匹準備好了,正帶著幾個親兵將那隨身需用的物資搬上馬背,
“哥,你醒了?”
高慈懿按照安逸說的,找金銘尹換上了一副普通近衛親兵的服侍,拎著杆銀槍,衝著安逸燦然一笑,
也許是他原本就是天潢貴胄的原因,或者說高慈懿本身也是個俊俏的後生,這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甲胄,被他到穿出了幾分英武之意,看的安逸都是有些心猿意馬了起來,
安逸朝著一旁的金銘尹一伸手要過了一把長槍,攥在手裡挺了挺倒還趁手,然後朝著高慈懿挑了挑眉,“來,咱們比劃比劃,活動活動筋骨。”
高慈懿倒是一臉笑意的把銀槍往地上一杵,“哥,你還會使槍呢?”
“我可不是孟崎,薑尚教過我急招,正好試試好不好用。”
“我倒是跟薑老將軍切磋過幾次,卻是槍法凌厲的很,就是不知道你學了他幾成!”
“試試便知!”
“鏘!”
說著,這兩個人在院子中你來我往的就這麽交起手來。
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兩招這麽過下來,高慈懿就知道安逸不是自己對手了,但是又不好說像孟崎那樣證明自己的時候三槍給他挑到地上,便有意做個守勢,只顧招架安逸的攻勢卻不反擊,
安逸一開始倒是沒有發現,還以為自己的槍法耍的挺得勁了,高慈懿步步為守安逸還步步逼上去,遠遠看上去倒像是他佔著優勢。
“哎,你別說,逸哥這武藝精進的厲害啊,這小王爺的槍法我是見過的,跟薑叔比起來也是不相上下了,沒想到竟能被逸哥壓著打,厲害啊!”
金銘尹一邊擦拭著手裡一截短短的火銃,一邊看著臉前刀光劍影的兩人嘖嘖讚歎。
身後的安欣也是行外人,隻管看著熱鬧,跟著金銘尹的話點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我還不知道我哥什麽時候那麽厲害了呢。”
“什麽呀,高慈懿在讓他呢!”
兩個人聞聲回首看去的時候,正是柳思意披著身狐膁褶子大氅從後面緩步走來,盯著安逸和高慈懿的交手一眼就看出來了玄機。
安逸雖然不是什麽武林高手,卻也是練過幾天拳腳的,雖然反應慢了些,但還是發現了高慈懿的隻守不攻的態勢,
“鏘!”
他停住腳步,把手裡的槍擊往地上一戳,止住了身形。
高慈懿見安逸忽然沒了動作,自己手裡便也收住了銀槍,調了口氣搭聲問道:“怎麽了?哥你不會這就累了吧?”
安逸卻瞥了他一眼,故作不悅道:“沒意思!你只顧著讓我,又不出真手,莫非是覺得我槍法太差,不夠讓你動真格麽?”
高慈懿聽完咧嘴一笑,手裡的槍順勢也是攥緊了幾分,“好好好,我便是應了哥哥,哥哥可要接住了!”
他臉上表情漸漸凝滯,手上的銀槍也全然沒有了剛才那般槍若梨花、銀芒周身的華麗之感,取而代之的是直來直去的一槍猛刺!
但饒是安逸也看得出,這平淡無奇的一招卻是如風雷炸地一般難擋其勢,這種無堅不摧的感覺根本不帶半點兒花哨,就算是你將那三百六十套槍法爛熟於胸,怕也是招架不住這中勢頭了,
兩個人的內力差距隻此一擊便見分曉!
安逸哪裡擋得住這勢如山崩的一槍,慌忙之下只顧將手裡的槍杆胡亂的一擋,便再也不知該如何招架,只看著高慈懿手裡的寒芒是越來越近,
“鏘!”
可是隻一擊,高慈懿就感覺到剛剛自己凝聚了萬鈞之力的槍頭兒卻是刺進了棉花了,雙手縱然有千般力道卻被前方的幽藍色刀刃化為了無形,
“小王爺可是要欺負我夫君嗎?”
柳思意手裡握著自己的靈虛刃,饒是連身上的那身狐膁褶子大氅都沒有脫掉,嬌軀就似一陣掠影一般從金銘尹和安欣的後面閃身到了安逸的面前,
剛才高慈懿手裡的那凌厲的槍擊兒已經是被刀刃壓進了地裡,在水磨石的石磚上透出了蛛網般的裂痕。
“豈敢豈敢,有嫂子這身好武藝,誰能近得了我哥周身分毫?”
安逸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白毛汗,然後將手裡的長槍丟給一旁的親兵,往前走了兩步,攏住柳思意的香肩,衝著高慈懿誇讚道:“你還真真是一身的好武藝啊!”
高慈懿笑了笑,便也將手裡的銀槍收回,“哥是還沒有見到我三皇兄,他那一套六合槍法才叫陰陽變化、奧妙無窮呢。”
“我聽欣兒說你的廚藝也是跟他學的?有機會我真要去拜會你這三哥,到底是個何許人物,竟然有這般本領。”
高慈懿應道:“好!我一定帶你去見。”
“好啦,武也比完了,大家都進去吃點兒東西吧。”
柳思意將靈虛刃收緊刀鞘,順勢往安逸的手臂上一挽,就要帶著他一起往正廳裡去,去哪想剛走了沒兩步,孟崎便從門外趕進來了,
“伯爺!”
柳思意一聽這聲,撒開安逸的手“鏘”的一聲又把剛才插進刀鞘的靈虛刃給拔了出來,踮這腳下的短小錦靴,寒著臉就往孟崎那邊過去了,
嚇得剛剛還欲趕到安逸身前孟崎急急的往後退去,
“夫人饒命!這次真的有急事兒!”
“鏘!”
“唰!”
孟崎腰間的佩刀頂天了不過是生鐵打造,哪裡是柳思意手裡這靈虛刃的對手,這還不跟切豆腐似的齊刷刷的斬斷了?
柳思意嘴角抹起了一絲危險的弧度,朝著半跪在地上的孟崎丟去了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容,
“孟崎,上次我怎麽跟你說的來著?”
孟崎也是倒霉催的,他不來安逸在院子裡跟高慈懿走了那麽一二十合都不帶吃飯的,他一來正好趕上,
“夫人明鑒,這次是太醫院的消息!”
說的就好像上次不是太醫院來信兒一樣,不過安逸倒是遠遠的就聽見了孟崎的話,知道想必是和疫病有關了,往這兒走的腳步不由的加快了些,
“太醫院何事?”
孟崎看到救星來了,趕緊稟道:“伯爺,今晨趙院使說已經找到了治療疫病的方子......”
“走!現在就帶我去!”
安逸沒等到孟崎說完,就拉著他準備出府門而去,惹得柳思意朗聲追問他:“你還吃不吃飯啦!”
安逸遠遠的朝著柳思意擺擺手,“讓他們幾個吃飽了去北城朝廷車隊那兒等我!”
說完,便跟著孟崎縱馬而去。
安欣跟到柳思意的後面向著安逸的背影望了望,“怎麽?我哥飯都不吃就走了?”
柳思意氣的跺了跺腳,沒好氣的道:“哼!下次我就吩咐寧兒,把這孟崎給我擋在府外!別人不吃飯他不來,一吃飯就跟那閻王的小鬼兒似的來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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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
安逸剛邁步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趙院使正帶著幾個年輕的醫士指點忙活著什麽,他幾步走上前面開口道:“趙院使,可是找我。”
趙院使看是安逸來了,忙將手裡的幾張薄紙遞給了身旁的一名醫士,吩咐道:“你們幾個去找周娟兒,讓她幫你們按照上面的病患先試試,回來結果再報我,去吧。”
說完轉過身來朝著安逸拱了拱手,開門見山道:“伯爺,昨夜有一位之前收進來的隱性病患忽然頭疼發熱嘔吐不止,您是知道的,按理來說隱性病患不應該有這些症狀的。我們還道是疫病病症有了惡變,幾個禦醫輪流觀察守候了整整一夜,但是今晨起來的時候,那病患依然是同體病症全屋,體熱也退了,除了身子還很虛弱之外,完全沒有了任何身染疫病的模樣。”
安逸也很是驚奇,“你是說?痊愈了!”
趙院使想了想,還是謹慎的搖頭答道:“伯爺不能這麽說,畢竟現在只是偶然的一例,具體是因為方子裡的什麽藥材起了作用還有待我們繼續觀察才行。但是畢竟事關重大,我還是需要先給伯爺稟明才是。”
安逸接著問他:“那這方子你應該還有吧?是只有這一個病患吃了這方子嗎?還是已經有多個病患吃了這方子,但是卻只有他一人有了效果?”
“回伯爺的話,這方子不止一個人使用過,不過,除了他是隱性病患,其他食用此藥方的人都是一般的病患, 且都沒有什麽效果。”
安逸聽著他的話,習慣性的用手摩挲著下巴,思躇了半晌方才問趙院使:“我可不可以這麽理解,就是說這個方子,只要是給隱性病患食用,在一夜的時間內,就有可能將疫病治愈?”
趙院使心道這安伯爺問的問題怎麽都感覺怪怪的,他仔捋了捋安逸的邏輯才輕“嗯”了一聲應道:“伯爺這麽理解也沒錯,可是......”
“別可是了。”
安逸還沒等他說完,便朝著趙院使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趙院使現在手裡的藥材能夠將這方子配多少付?可有禦醫能夠獨自配藥?”
趙院使聽得是不明不白,疑惑的問道:“這方子其中有一味葫蔓藤在裡面,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斷腸草,這一味藥現在咱們手裡太少,所以只能配出來不足十付,不過這藥配起來簡單,一般醫士也都能獨自配藥,只是不知道伯爺問這些是要?”
“我要帶走,你給我七付的藥量,然後派個熟手的禦醫給我,我要全部帶去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