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立儲
“報~薑尚將軍來報,城西門外大勝遼軍,斬首三千有余,遼將中箭遁逃不知所蹤!”
“報~廖瑛將軍來報,於城西北成功伏擊遼軍主力,殲敵一萬兩千余,遼軍一路遁逃至韓林以北,廖將軍所部已奉命停止追擊!”
“好!”
“報~柳彪將軍來報,奉命追擊遼軍先鋒部隊殘敵,擊潰遼軍騎兵兩千有余,斬殺七十二人,俘虜一人,繳獲大旗兩杆,馬匹三匹,還有........還有........”
安逸聽就知道最後這一條肯定是柳彪特意著人來報的,不然誰會連兩杆大旗都往上說?兩杆遼軍的大旗用來幹嘛?讓織造局拆了重新縫夏軍的麽?
“還有什麽?”
那來稟報的小校好像都有些為難的樣子,
“柳將軍說還有一柄........一柄刀鞘.........”
安逸聽完差點兒沒把鼻涕樂出來,都照他這樣上報戰果,打一場小仗恐怕都能洋洋灑灑的寫他上萬字的奏折,
不過從這件事自始至終看來,這個柳彪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就好像是當時在成都的那個曾子仁曾大少爺一樣仗著自己有個寵妃姐姐專橫跋扈,但是安逸覺得平心而論這小子倒還真是個直爽性子,不是那種背後捅軟刀子的蔫兒壞人物,如果假以時日,是塊好玉,
更深一層的原因來說,安逸現在不僅得為自己打算,還得為妹妹打算,為妹妹打算就得為高慈懿打算,雖然自己靠著蜀王這顆大樹,但是在這場已經是陰雲密布的奪嫡之爭中恐怕真的算不得什麽,
這惠妃娘娘是崇正的寵妃,而崇正又是儲君的最終決定人,若是跟她能搭上關系,確實不失為一大助力,只是不是到這位耿直弟弟的貴妃姐姐,心裡有沒有其他想法了。
“哎呀!天佑大夏,大勝!大勝!安大人真乃神人也!白虎神,真是白虎神啊!哈哈哈!”
大都督孫德璋已經是激動的有些顧不得形象了,使勁兒的拍著安逸的肩膀強行打斷了他的思緒,要不是還稍稍感覺到一點禦前的禮儀,恐怕早就把安逸摟在懷裡了,
確實,對於大夏朝的每一個人來說,這場勝利的已經等得太久了,雖然沒有聲勢浩大的殲滅五萬十萬的遼軍,但是就好像一個垂暮的老人在黑暗中終於摸到了光明之門一樣,在場的每個人心裡都清楚,這場持續的數月的遼夏戰爭,要見分曉了。
“王爺,你看.......”
孫德璋那張滄桑老臉上的笑意就像是堵不住的噴泉口一樣汩汩的往外冒著,他轉過身來一邊看著蜀王,一邊朝著行宮殿裡指了指,
蜀王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我去說。”
崇正這行宮雖小,正中的這間小殿倒還是滿深的,盡管院子裡面已經是沸沸揚揚一片了,這殿裡面的人卻還沒有聽見半點兒。
“陛下!”
蜀王很是恭敬的跪伏在地,
此時的崇正不知道怎麽的,也是有些坐立不安,他現在甚至已經開始有點後悔當時一時激動而答應安逸不過問細節了,雖然安逸本人確實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是這種等待確實有夠煎熬人的,
還好蜀王及時給他送來了一貼良藥........
“皇兄可是前線有消息傳來?”
蜀王朝著崇正深深一拜,面帶喜色的朗聲道:“臣恭喜陛下,前方勝負已見分曉,我軍大獲全勝,斬首一萬五千余,還分別斬殺、重傷一名遼將,經此一役,重挫了遼軍的銳氣,振奮了我軍的膽氣。如果臣所料不錯,遼人很快就會提出議和的條件了,承蒙皇上洪福,西北至此,恐怕再無戰事了。”
“好!好!好!”
崇正聽完連聲道了三個好字,臉上的喜悅早已經是溢於言表了,自打他登基以來,已經是整整四十年了,往年每年的新年賀禮都讓內務府想破了腦袋,不過都是大同小異的往貴了做往重了做,
但是安逸今年送他的這份新年大禮,卻是送了他個一身輕松,送了他個在那些惡心人的言官面前揚眉吐氣的大禮。
崇正快步繞回到高案的後面,抬手一指:“快,皇兄,快請他們進來!”
“是!”
安逸和孫德璋當然知道崇正會召見他們,只等著蜀王出來,兩個人早已經收拾了下身上的衣裝甲胄,跟著他走了進去,
“臣孫德璋、安逸叩見陛下!”
這剛剛才做到高案後面的崇正,看見這兩人進來又一屁股的站了起來,笑著轉過案頭快步的走到二人的面前,將兩人扶起,
“快快請起,二位愛卿快快輕起啊。”
崇正喜不自勝的看著二人,尤其著重了朝著安逸的肩膀拍了兩下:“國之棟梁!國之璋器啊!年紀輕輕胸中暗藏韜略,一戰定乾坤。安將軍真乃是我的福將,我大夏的福將啊。”
安逸聽得此話卻忙再俯身叩首於地,歉道:“謝陛下誇讚,但臣斷不敢獨攬大功。臣戰前之時已經向陛下稟明,此役是蜀王爺、大都督和我三個人商議定下,絕非臣下一人之功。且此戰之勝更賴那感沐皇恩的數萬將士上下一心、奮效用命,沒有陛下這潑天的信任,大家又怎敢放手一搏?能得此勝,臣等應當深感聖恩!”
站在高案後面的徐亮一臉陰翳的看著殿下跪著的這個拍著崇正馬屁的玉面將軍,心裡不知道在盤算這什麽,不過站在一旁的蜀王和安逸身前的孫德璋聽得此話卻哪還不知道盡皆俯身於地,
“臣等深感聖恩!”
崇正當然心裡頭是明白的,孫德璋和他皇兄頂多就是個協助,此時他看向安逸的臉上,就連那眼眸裡面都帶著笑意,開口就又是一陣誇讚,
“寵辱不驚,不矜其功,良臣,良臣呐!好,所有用功之臣盡皆封賞!”
說著他又轉頭望向蜀王,“皇兄,你這是從哪兒找到這麽好的女婿的?讓朕好生羨慕啊。”
蜀王雖然面龐上只是眉梢的那皺紋淺淺的一彎,但是心裡早已經是為之大喜,畢竟是相當於皇帝開金口承認了這門婚事,可謂天子賜婚呐,
“老臣慚愧,小女頑劣,和安大人是在華陽縣剿滅山匪時相識的。當時的安大人以布衣之身協助老臣招安九龍山匪,將一場乾戈化為玉帛。只是這西北戰事驟起,所以還未來得及著請陰陽司卜算時日。”
崇正聽完便轉身繞回到高案的後面,笑讚道:“一段佳緣!一邊是朕的影疏侄女,一邊又是朕肱股之臣,朕可不能讓你們其中的誰受了委屈,徐亮,擬旨!”
高案旁的徐亮朝著崇正微微一躬身,便麻利的從身旁取過聖旨黃綢、筆墨紙硯,硯滿了墨汁填飽了狼毫,等著崇正金口一開,落筆成旨。
“甘肅鎮總兵、四川都指揮使、兵部左侍郎安逸奉辭統王者之師,製勝曉兵家之法,有次公撫士之方,無陳平受金之謗。功績彪威,人品端方,自升戎級,益勵純誠,功既高而不伐,祿愈厚而能謙,而自擢以將材,古之良將,何以加焉,特命之伯爵,授靜遠伯,差遣如故。
蜀王之女高影疏,淑溫居質,柔靚成儀,清芳桂鬱,睿問川流,嘉惠成於自然,仁孝本於天賦,授金堂郡主。且與安逸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許之為妻,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崇正說完又把目光看向孫德璋,開口道:“大都督孫德璋智略沉雄,器模宏達,挺忠君之操,懷經遠之謀,秉忠自奮,乃國之肱骨,特加封太子太保,為百官表。”
“臣等領旨!叩謝天恩!”
.................
三個人從青城行宮裡出來之後,已經是黎明時分了,天邊的那一抹魚肚白早早的就掛上了天邊,這可是大夏崇正四十一年的第一縷晨曦,竟格外的明亮與耀眼。
“嶽丈,看起來陛下今晚真的是挺高興的,不僅對我們盡皆封賞,還要我們將此役所有的有功之臣上奏,要一並彰表。”
安逸和蜀王兩人的居所相距不遠,又是同路,所以轉出行宮之後便跟老都督道別,嶽婿兩人騎著馬慢悠悠的邊走邊聊著往家中走去。
蜀王朝著他笑著讚道:“我們這可都算是沾你的光了,聖上可是對你讚口不絕。不過........”
他這話音一轉,反問道:“不過你可知道陛下今晚為什麽那麽高興嗎?”
“為什麽歡喜?西北邊事已平,京中的那些個言官再也找不到了參劾的言由,皇上自己也遂了一把效法太祖先皇蕩平西北的願,自然是高興了。”
蜀王卻搖了搖頭,偏著臉神秘的說道:“這不過是其中之一,他最高興的事兒莫過於你沒有大功獨攬而為我們三個人請功,尤其是大都督孫德璋。”
這下子弄得安逸有些不解了,
“小婿不明白嶽丈的意思,此戰之前我就已經稟明了此戰是我們三個商議而為之,皇上就算是想要加封孫德璋,直接開口便是,何故還要借我之口?”
對於安逸這反應蜀王雖然不是很滿意,但還是對著他這乘龍快婿繼續點撥道:“你忘了?那我且問你,孫德璋可是誰的舅舅?”
“你是說........二皇子,德王高慈勳?”
安逸低著頭思躇了一會兒,才猛然悟道:“嶽丈的意思是,皇上以為我在為德王說話?以為我是德王一黨?”
蜀王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說道:“說是德王一黨倒還不至於,但是至少在皇上的眼裡,你已經是跟他表明了一個信號,在那老都督的眼中,你這個行為無疑是在向德王示好。”
“皇上因為我主動為的德王的舅舅孫德璋開口而高興, 那嶽丈的意思是..........”
安逸忽的轉頭看向蜀王,正色道:“皇上已經打算要立德王了?”
蜀王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肯定了安逸的說法,接聲道:“還記得上次雍王通遼一事,你托我去禦前打聽的消息嗎?按照我對皇上的了解,現在在他的心裡已經是認可德王作為儲君了,這次西北事平之後,皇上班師回朝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幫助德王培養實力,德王也會開始剪除異己,為他登上大位而做準備了。”
這話落在安逸的耳朵裡,無異於是五雷轟頂一般,尤其是蜀王嘴裡“剪除異己”那四個字,鈍刀子一般在他心頭狠狠的割了一下,
什麽是異己?淮王高慈懿算不算異己?妹妹安欣若是嫁到王府算不算異己?他這個手握重兵的大舅哥算不算異己?甚至是高影疏、蜀王府乃至自己華陽縣的安府,這些人,算不算異己?
安逸有點兒不太敢想下去了,他沒有想到崇正這麽快就下定決心了,而且聽蜀王的意思,這雷霆手段恐怕就要接踵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