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退敵之策
高影疏沒有直接勸讓安逸節哀之類的話,因為從上次關於妻妾之論時,她就清楚在安逸的心中柳思意和她一樣,從未被當做妾室對待,而是一個自己心愛的女人,
所以才會導致她的逝去,直接從心底撼動了安逸一直認同或是堅持的東西,讓他一時間走入迷茫。
“你覺得,在耶律休可的世界裡,他是紅花還是綠葉?”
“至少在一線天戰場的時候,他才是主角。”
“那當你帶著先鋒營進入成都,劍指藍天,眾人皆以你為白虎神而為你歡呼的時候,誰才是主角?”
安逸默然不語,
高影疏莞爾一笑,繼續說道:“我覺得你說的對,在每個人的心裡,都是自己的主角,雖然人生如戲,但是這片天下不會只有一場戲,也就不會只有一個主角。
在寒窗學子的眼中,那一日看盡長安花的狀元郎是他們心裡的主角;但是在浴血奮戰的西北前線,功成冠翎歸故裡的人,才是他們心目中的主角。因此,每個人因為自己所處環境的不同,對於主角的定義也是不同。”
安逸倒不是很認同高影疏的說法,反駁道:“那照你如此說來,這天底下的主角不是有千千萬?那城隍廟裡的乞丐裡面,豈不是也要有一個自以為是的主角?那這個主角跟金榜題名的狀元郎可是雲泥之別了。”
“那是因為舞台不同。主角和主角之間卻會因為舞台的不同而大相徑庭,有的人可能一輩子都在簡陋的露台上唱著獨角戲、而有的人可能會在一次次的蛻變中登上最大的戲樓。”
“那你說,我現在是在一個露台上?還是在一座大戲樓裡呢?”安逸饒有興致的反問高影疏道,
高影疏則也把雙手輕扶在了青磚牆垛上,美眸遠眺著遠方,答道:“這不重要,無論你是在哪裡,都不是你自己可以左右的,也沒有人會告訴你你正處在哪裡。但是上天是公平的,每一次主角之間的對碰,在產生一片綠葉的同時也會誕生一株鮮豔的紅花,只要能夠讓自己不斷的勝出,你就會前往一個又一個更大的舞台,最終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已經不再擁有能和你相媲美的對手,因為你,已經是這片天下最大的主角。”
安逸看著高影疏笑了笑,
“現在的你倒像是一個諄諄教誨學生的老先生,一點都不像一個王府的千金。”
“我從小就在王府裡長大,耳濡目染了太多了皇家裡為了做那個主角而父子相殺、手足相殘的事,我只是不想你跟他們一樣,走進死胡同。”
安逸思??片刻之後,才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原本以為你會勸我不要糾結於兒女私情,以大局為重之類的話。”
高影疏輕笑著搖了搖頭,
“如果你可以輕易的放下她,那我反倒覺得,影疏的這顆心到底是錯付了。”
安逸淺然的一笑,然後手臂輕舒將高影疏的香肩攬入懷中,輕歎一聲道:“終究還是我對不起她,當時就應該把她留在府裡,五谷教的事我來解決就是。”
“如果她能夠把五谷教的事推給你,那她就不是柳思意了,你也就不會喜歡她,那麽五谷教的事兒反而用不著你來處理了。世事雖無常,但終究是有因有果。”
高影疏說的對,柳思意就是這樣的性子,不會因為自己的意願所能夠左右,
不過
雖然人死不能複生,但是總要有些人為此付出代價!
安逸緩緩地抬起頭,眼神凝視著城外夜幕下的蕭瑟,眸中逐漸變得冰冷,在高影疏看來,這冰冷更甚於這天地之間呼嘯的寒風,
“等退了遼人,我一定會讓五谷教知道什麽叫有因有果!”
成都城外
遼軍大營
“殿下!”
中軍大帳裡的耶律休可聞聲抬起頭,看到是剛剛從一線天繞了個大圈子趕回來的拓跋寅,忙示意他在帳中落座,
“婆羅靡的死士失敗了。”
拓跋寅向他稟報道,
耶律休可對於這個結果似乎沒有太多意外,歪坐在虎皮靠椅上,眼皮都沒有抬:“我知道他就成不了,兩軍勝負之事,豈是這些旁門左道能夠左右的。不過既然他想在我們面前表現一下,給他這個機會便是。”
拓跋寅問道:“這個婆羅靡不會又要找我們借兵吧?”
“上次幫他打了一場勝仗,沒想到還讓他嘗到甜頭了,隔三差五的出兵動武怕不是想做個西域王吧?”
拓跋寅聽著耶律休可的話,無不憂慮道:“年紀輕輕,自己這邊都還沒有完全把控,就把手伸到鄰國去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很容易會引起西域諸國的公憤,這樣會不會對我們放在烏孫的人不利啊。”
耶律休可也是有些無奈道:“沒辦法,這邊蕭太后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整個大遼境內沒有一處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咱們這好不容易拉起來的人,只能放在西域。借他的地盤,總要付點租子才是。”
“那我們就跟他說清楚,隻幫他禦敵,不助他擴張,這樣憑他自己的人馬,在西域也掀不起什麽風浪,風平浪穩的對我們也有好處。”
耶律休可點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還有件事。”
拓跋寅看了耶律休可一眼,繼續道:“殿下打算什麽時候撤軍?”
“撤軍?”
耶律休可不知道是因為成都還是因為拓跋寅提起的這個話題,顯得很是不悅的說道:“成都南門城牆基本已經被摧毀,只需要再加把力氣就能攻進去,你叫我現在撤軍?”
拓跋寅覺得現在已經有被夏軍拖進戰爭泥潭的跡象了,但是礙於耶律休可的面子,又不好明說,只能婉言道:“殿下,一線天的夏軍現在支援回來使得城中士氣大振,既然我們已經失去了先機,那就偏離了最初預定的目標,再打下去將會傷亡頗大的啊。”
耶律休可輕蔑的一笑:“哼!那幾千夏軍,我還沒有放在眼裡。”
“殿下,即使打下來了,到時候也將會是慘勝,少不得蕭太后又會來以此為把柄來拿捏我們。況且........我在來的路上,就在狐嶺道成都的那條大路上,碰到了一支不明的漢人騎兵,我們還交鋒了一陣,雖然對方敗退而走,但是我感覺得出他們比成都守軍的裝備要精良,很有可能是西北的夏軍的先鋒人馬,到時候真的被殺了個回馬槍,我們就被動呀。”
拓跋寅仍是苦口婆心的規勸道,
但是,耶律休可被自己眼中的“手下敗將”安逸帶著先鋒營衝了個人仰馬翻,在他感覺就像是吃了一隻蒼蠅一樣,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被氣血佔據的頭腦,是聽不進去拓跋寅的話的,再是馳騁疆場的統兵大將,骨子裡也還是個爭強好勝的年紀,氣到胸前衝動易怒在所難免,
“不要說了!我意已決,加上你帶來的人馬,這兩日必定拿下成都,到時候再用這個堵住蕭燕兒的嘴吧!”
拓跋寅還欲再勸,忽然就聽到門外響起了嘈雜的喊殺聲,似乎是營中有事發生,
“外面怎麽了?”
“啟稟殿下,周圍發現夏軍騎兵!”
耶律休可站起身,帶著拓跋寅快步走到帳外,就看到到處都是從營帳中趕將出來披掛上馬的遼兵,但是並沒有看到夏軍的蹤跡,
他一把拉過一名狂奔而走的遼人,看著裝扮,應該是前哨騎兵猛安,急聲問道:“夏軍在哪?!”
“殿下,夏軍在東南方向!”
他話音未落,耶律休可就聽見“騰”的一聲,在東北方向幾頂帳篷燎起了衝天大火,火光中照亮了幾個夏軍騎兵的身影,
那猛安大驚失色趕忙改口道:“不不不,殿下,夏軍在東北方向襲營盤。”
耶律休可氣的一腳把他踹開在地上:“混帳!夏軍都打到門口了,連敵人在哪都不知道!去!馬上組織哨騎探查清楚再來稟報!”
“是是是!”
猛安應承著,連滾帶爬的朝著反方向跑去。
拓跋寅看著現下的局勢,建議道:“殿下,收縮防守吧,夏軍看樣子來的人馬不少,營外昏暗不利於我們追擊啊!”
“絕不可能,夏軍只是襲擾,他們哪來的膽子在野外跟我們交鋒!探明情況分兵擊之,一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耶律休可這種大將之風就在於他的臨危不亂,不管遇到什麽不可能的突發狀況,總能極為冷靜的分析局勢,然後想辦法給予敵人最強有力的反擊。
只不過今晚前來夜襲的夏軍有點讓他出乎意料,因為......
這些騎兵帶的不是弓弩,而是清一色的火器!
在江雲的建議下,金銘尹從中軍營裡精心挑選了不少會馬術的軍士,然後又帶上火銃在裴振風的先鋒營裡簡單的指點了下,讓這些馬上的騎士掌握基本的射擊流程,臨時組建了一支“火器騎兵營”,
這些來去如風的騎士配上火力、射程俱優的火銃簡直是如魚得水一般,讓遼兵還沒看到人影就已經看到了飛射而來的彈丸,等他們再想追擊的時候,夏軍卻又借助著胯下的戰馬,早已經遠遁而去。
金銘尹、裴振風已經龍安府的兩個把總四人分別帶一隊人馬,按照江如月的布局,從四個方向分別襲擾遼軍大營,最大程度發揮手中火器的優勢,不到迫不得已絕不要短兵相接,
為此金銘尹還把營裡竹火鷂、煙球、火雷這些壓箱底的玩意兒全部都拿了出來, 按照他的原話說,甭管響不響,就算只是冒出一陣青煙,也能熏瞎了遼人的眼不是?
不過火器終究不是個短時間就能掌握的東西,要說裴振風還好,平時也接觸過見過,
但是龍安府的這倆把總,卻是真心沒見過金銘尹的這新玩兒意,就光從後面填充彈丸這事兒就講解了半天才明白過來。
“砰!”
龍安府這鄭把總瞎貓碰著個死耗子,抬起火銃串糖葫蘆一樣,一槍放倒了兩個遼兵,
“我的天,這玩意兒威力這麽大!”
他橫過手裡的銃仔細瞅著,搞不明白跟原來的老式銃比也沒有變大多少,為什麽威力增加了那麽多。
“把總!遼兵追上來了!快跑!”
鄭把總把個眉頭一皺,不屑道:“跑什麽!都把銃給我端起來,對準了!”
“放!”
“砰砰砰!!”
他放下手裡冒著白煙的火銃,喜笑顏開的看著剛剛還舉著馬刀的幾名遼兵已經被他們一輪齊射打成了篩子,很是得意道:“走!咱們靠近點兒,讓老子跟他們好好喝一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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