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並不崎嶇，兩旁有些普普通通的植物。這條由人踩出來的路越走越寬，進去一段，腳下還出現人工鋪築的石板。

這就使韓欽愈發確定，自己沒有走錯，紫青教會舉行儀式的地點，不遠了。

他朝左手掌心吹出一口熱氣，心想不知孫悟空在哪裡。憑孫悟空的本事，應當能夠定位到此地吧。

越往深處走，韓欽的思緒就越亂，他腦海裡始終有個揮之不去的窈窕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啪啪！”韓欽用力拍額頭。怎麽搞的，明明孫悟空渡情劫，為何我也要牽絆這個窈窕身影?

韓欽加快腳底頻率，他不想像上回在自殺森林那樣，困在幻覺中難以自拔。

天空不知怎的暗淡下來，層層烏雲籠罩頭頂，今天太陽是沒有了。

半個小時後，韓欽走出森林。他眼前豁然開朗，有種別有洞天的感覺。只見一環一環的梯田鋪滿谷地，在谷地中央，還有一個小小村莊。

聽車站的人介紹，巒山坳裡並沒什麽居民，可眼前不明明有個村莊嗎?也許在他們看來，這點居民根本不當數吧。

韓欽站在谷地上方觀望，尋思著該怎麽去村莊，才不至於被發現。

但谷地實在空曠，無論選擇哪個方向，都無法隱藏行蹤。除非等到天黑行動，否則都是枉然。

韓欽自然不想再等，他挑近路，慢慢走下梯田。

走著走著，韓欽察覺有很不對勁的地方。他每走兩步就要觀察周圍，可緊張之余也找不到異常。

越如此，就越發慌張。韓欽一會覺得芒刺在背，一會又覺得村莊裡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明明綠油油的梯田，卻像獨闖龍潭虎穴。韓欽反反覆複地搜尋，終於，走到一半之時，謎底揭開。

盡管韓欽很少在農村中生活，但現在他也發現，原來梯田裡種的並非稻谷，而是成片成片的青草。

所謂異常，皆源於此。

你說在深山老林裡種罌粟尚能理解，可村民開墾環環梯田，種草又是圖啥?

韓欽蹲下身體，拔出一株鮮草，草葉很嫩，仿佛特意為過往的牲畜準備。難不成村子裡的人並非農民，而是牧民?

此刻想太多也沒用，反正村莊就在山谷之中，一切答案，到那邊自然揭曉。

韓欽拾級而下，他聽見牛羊等牲畜叫喚的聲音。看來村子裡養著很多動物，梯田裡的草就是為動物們準備的。

接近村莊，依然只有牛羊叫喚，不聞人聲。村口有條小水流，小到只有半步那麽寬，隨意抬腳就能跨過去。

如此細小的水流，恐怕很難供村裡居民取水，只夠那些牲畜飲用。那麽，居民們平時到底要喝些什麽?

帶著疑問，韓欽小心翼翼地走進村莊。他往前走，同時做好隨時出逃的準備。

第一戶農家關著門，屋裡沒人;第二戶農家大門敞開著，屋裡還是沒人。

奇怪，原本住在這兒的村民們哪裡去呢?而且，還有那麽多前來此地的信徒，又到哪裡去呢?

接下來的幾戶農家，依然不見人影。韓欽聳聳肩，心想來了，就不能白跑，人找不到，就去關牲畜的地方看看唄。

主意打定，韓欽闊步朝叫聲鼎沸的地方走去。聽這架勢，村子裡養著的牲畜還真不少。

各種哞哞咩咩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許再繞過前方那堵牆壁，就能看見豢養的牛羊。韓欽心臟砰砰直跳，他預感將有什麽事情發生。

忽然，旁邊屋子裡有人嬌喝:“誰來啦?”

這聲音韓欽記得，大約不需仔細回想就能猜出來。不過此刻不用猜，因為他的眼神先於他的思想找到答案。

非常意外，從屋子裡出來的人卻是景湘瑤。怎麽會是她呢?韓欽驟然想起，當景湘瑤在醫院告別時，就曾經說自己馬上將要出差……

出個差罷了，沒必要到這種地方來啊。韓欽抿著嘴唇，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而景湘瑤看見韓欽，顯然也陷入驚訝狀態。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嘴裡不由自主地道:“怎麽是你?”

韓欽故作鎮定:“從常砂就一直跟過來，嘿嘿嘿。”

“真的?”

“如果我說是真的，那麽你會覺得高興抑或覺得恐懼呢?”

“……”景湘瑤欲言又止，“我還以為，是緣分了。”

“被你說中啦！從常砂到巒山坳，一路皆……”

韓欽忙不迭地附和，可他的話還沒講完，就被突然此起彼伏的哞哞咩咩之音所打斷。

景湘瑤回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看，然後拉開房門:“外邊太吵，進來說吧。”

有道理，韓欽走進居民房。

只是他不曉得，假設自己能多個心眼，繞過剛才的牆壁，他就能看見集中圈養的牛羊等牲畜。

而那些牛和羊，身上或多或少，留存著啃噬過的血印。

“村子裡怎麽只有你一人?”坐在凳子上，韓欽開始奔主題。

“他們都去洞裡啦。”景湘瑤捋捋頭髮。

“你為何不去?”

“我和那幫神神叨叨的人又沒牽扯。 我本來在出差，結果公司突然要我來這，我只能照做哦。”景湘瑤嘟著嘴。

“原來你並非紫青教會的信徒?”

“什麽紫青教會！你指那些神神叨叨的人?難怪了，我說怎麽一看就像邪教分子。”

景湘瑤講得非常直接，可紫青教會好歹和孫悟空的情劫有關，因此韓欽對邪教一說持保留意見。他看著窗外:“那些信徒們在哪，方便帶我過去嗎?”

“地點我倒知道，可畢竟對方是邪教，如果我去的話，萬一發生危險……”

“放心吧，我保護你，在所不辭。”韓欽字字鏗鏘。

……

同一時間，常砂潮美醫院植發科。

計無猜趴在桌子上疾筆如飛，苟不離走過來問:“寫什麽呢?”

“借條，等朋友回來時就拿給他。”

“這年頭老板難當。”苟不離感慨，忽然他詫異道，“借條上寫那些話幹嘛?”

聞言，計無猜低頭朝紙上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冥冥之中寫下一行字:舍不得金子彈，打不著金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