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是托尼老師，分明來了尊殺神。

　　不過話說回來，堂堂傳奇是閑的沒事幹才去當理發師嗎。

　　林恩在心底暗罵一聲，當即調整了一下呼吸，準備切入以太界。

　　他對自己能否成功逃離根本不抱指望，對方能夠施展鋼魂流最頂級的武技將時間停滯，而進入恆盲需要收斂心念，這點時間絕對夠利希特爾把他細細切做臊子了。

　　不過因為薇洛的位置尚不明了，林恩估計自己大概並無性命之憂，最糟的結果，也不過是被對方生擒。

　　可是，沒想到利希特爾完全沒有製止他的動作，此刻年輕人在水面下的大半個身子都已消失隱入以太界，他心裡不禁產生一絲疑惑。

　　“等等——”發色斑白的劍聖叫住了他，舉起雙手以表明自己並無敵意，說，“也許我們可以聊聊，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能解答很多你感興趣的問題。”

　　林恩一怔，思索了片刻，他覺得以對方的實力，毫無半分必要以話術誘騙自己來拖延時間。

　　而且，他的確有不少疑問迫切地需要解答，眼前這位傳奇級別的劍聖，絕對是最佳人選之一。

　　於是年輕人便放棄了進入恆盲，他抓來長毛巾圍在身上，離開熱水池，看到對方手上還拿著理發的工具，忍不住皺起眉頭一臉警惕地說:“你不會真打算給我剪頭髮吧?麻煩離我遠點。”

　　“小子，過分的戒備心並無必要，一步與一百步的距離對我而言毫無差別。”利希特爾揚了揚手中的剪刀與剃刀，聳肩道，“不如先把你原本想做的事情解決掉，我還指望這活來換一頓像樣的晚飯。”

　　開什麽玩笑，讓昨晚還是敵人的家夥給自己理發?誰知道他會不會用本該刮掉胡須的剃刀割斷喉嚨，再可笑的刀具在這位劍術大師手中可都是神兵利器。

　　我林恩就是餓死……

　　其實這事還真沒什麽好拒絕的，利希特爾根本沒必要以理發為借口來趁機挾持林恩，正如這位劍聖所說，一步與一百步的距離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差別。

　　盡管荒誕，他說理發，就真的只是理發而已——

　　年輕人仰靠在木椅靠背光滑的邊緣，他的身體因‘火花’的覺醒而變得年輕，但雜亂的黑發可沒有變短半分。

　　別指望一個獨自在廢土世界生存的人，能把自己的頭髮照料得多好。所以，他的確需要一位理發師。

　　傳奇級別的劍術大師揮舞起剪刀同樣精湛自如，很快就把林恩的頭髮修剪至合適的長短，他居然覺得這家夥理發的技術相當不錯。

　　“那麽第一個問題。”林恩望向蒙有一層朦朧熱汽的鏡面，對自己的新髮型感到滿意，眯起了眼，“大名鼎鼎的劍聖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麽消息呢?如果是關於那個吸血鬼，這事可不好商量。”

　　作為一名理發師，利希特爾的確盡職盡責，他用熱水幫年輕人將碎發衝洗乾淨，眼眸黯淡卻又銳利，搖搖頭，道:“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麽去幫助罪血之龍，你看上去不像被它用法術支配。”

　　林恩旋即微微皺起了眉，他還是頭一次聽說‘罪血之龍’這個名號，但他沒有表露出來，而是試探性地說道:“為什麽不。”

　　“為什麽不?”這位劍聖的聲音森冷，仿佛脫去羊皮的狼，陡然散發出一股凌厲而危險至極的氣息，讓年輕人頓感渾身皮膚割裂似的刺痛，如遭刀劍加身。

　　“也許你根本不清楚它對於這片大陸上的任何一個活物意味著什麽。

”　　對方諱莫如深的語氣引起了年輕人的疑心，他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疑惑的神情，有意讓對方看在眼裡。

　　“的確，罪血之龍的傳說久遠。”利希特爾吸了口氣，用熱毛巾把自己手上的碎發擦淨，完成理發師工作的最後一步，淡淡說，“你對聖者的事情了解多少?”

　　林恩把椅子調了個頭，轉過來坐著，老老實實地說:“肯定比你想象的要少。”

　　“那我就當你一無所知好了。”劍聖索性扯了張木凳坐下來，冷冷地看著林恩，“聖者是墮凡後的神明，但失去神力的他們被信徒所歪曲，扭曲的信仰導致戰爭爆發，所有種族皆被卷入戰火，無一例外。”

　　“在漫長的時間裡，戰爭的目的也一變再變，最後終於被信徒們發現了這場戰爭的真正意義——靈魂，獻祭無數位面的無盡靈魂，凝結成唯一的神火，來讓聖者們重登神座。”

　　“所以戰爭是被聖者引導的?”年輕人問道，心想這橋段可真是俗套。

　　利希特爾點了點頭，道:“你能想象這是件多麽諷刺的事情，兩名看似對立的聖者其實在故意指派自己的信徒去對方那裡送死。不論善神還是惡神，一概如此。”

　　“這件事得到證實之後，更激烈的戰爭接踵而至。不過這次是凡者與聖者之間的血戰，信徒們全部倒戈，向曾信仰的神明宣戰。”

　　“這其中的目的可能並不單純，也許只是受夠了聖者的壓迫，也許是為了貪圖唯一的神火， 但結局是凡者們獲得了勝利，所有聖者都被殺死，一個不剩。”

　　林恩聽得頭大，出聲打斷:“所以這與罪血之龍有什麽關系?”

　　“關系大了。”利希特爾徹底把年輕人當成了被蒙蔽的受害者，語氣也變得苦口婆心起來，“每個聖者逝去之前都做出了各自的詛咒，詛咒父神將他們遺棄，詛咒世人們的叛逆，他們殘存的神力使得這些詛咒無比強大，至今仍產生著嚴重的後果。”

　　“罪血之龍，便是原夜晚與安寧之神，被扭曲後的血月聖者留下的詛咒。”

　　“祂死前的低語聲傳入了每個具有鮮紅血液的生靈的腦海:‘我詛咒凡者終有一日仍被聖者支配’。你該猜得到究竟有什麽從這詛咒中誕生了罷?”

　　林恩當然猜得到，如果人們從那個吸血鬼姑娘身上看到聖者複蘇的可能性，與聖者有血海深仇的他們將所謂的‘罪血之龍’趕盡殺絕可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一時間有些瞠目結舌，沒有料想到那小姑娘的來頭竟然這麽大。

　　“現在，你站在哪邊?”利希特爾看著他。

　　林恩怔了片刻，然後笑了笑，語氣略帶狡猾地說:“兩邊都站——”

　　“罪血之龍信任我，能有機會接近她的人應該不多罷?如果有雙眼睛能將她的動向看在眼裡，不是件很美妙的事嗎?擊敗她需要合適的時機，利希特爾閣下，你無法否認這點。”

　　“你在玩火。”劍聖的眼眸裡充滿黯淡的冷色調。

　　“不，這是公平交易。”年輕人和善地微笑，悄悄打開物品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