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林恩隻覺頭皮陣陣發麻。
他無聲地吸了口氣,左手舉起銀白色的大尺寸狩獵手槍,扣動扳機,砰砰接連數槍,把一整個彈夾的子彈全招呼在“弗格斯”的腦門上。
沉悶槍聲仿佛炸響的雷霆,不停在幽昏的林地間作響,驚得遠處無數鳥雀嗡嗡拔地而起,織就遮蔽雨絲的幕布。
這支狩獵手槍單槍管便長10吋,重量和後坐力都遠超其他手槍,即便以他如今遠超常人的體質,單手連開數槍後,手腕也是隱隱發麻。
子彈的動能巨大,一發就足以轟碎鹿首,但擊中“弗格斯”的頭骨時卻綻開朵朵火花,鏗鏘的金屬撞擊聲仿佛擊中鋼鐵,最後森白的骨骼上隻留下幾個淺淺的彈坑。
撞癟的彈頭掉落在它腳下,宛如冰雪消融,被熔化成通紅的鐵水。
“算你狠!”
年輕人臉色巨變,看到這具散發恐怖熱量的骨架有撲過來的架勢,二話不說扭頭就跑。
開什麽玩笑!
林恩對自己的槍法還是很自信的,五十米固定靶連開十槍至少打個九十五環,除了最後因為手麻略微射偏了幾發,前面大半子彈都幾乎打在一個點上,小半吋厚的鋼板挨了這麽多槍八成都得被射穿。
可這家夥居然隻被打了個趔趄,與其稱那損傷為傷痕,倒不如說是劃痕。
更別提這詭異的溫度了。
空氣毫無疑問是熱的不良導體,完全暴露於室外的話,即便中心溫度足以在幾秒內燒熔鋼鐵,也不可能隔著十幾碼就把落葉點燃。
照現在這架勢,弗格斯周身空間簡直就像是它的領域,以完全等同的溫度加熱著身邊的一切。
因此,林恩完全不敢想象讓它接近的後果,恐怕連反應都來不及,自己就被瞬間汽化了吧。
好在對方奔跑的速度甚至略遜於普通人,這讓林恩有充足的時間思考對策。
看來長劍是根本用不上了,即便是超自然的劍技,對付這種絕對不能近身的敵人也毫無用處。
正胡思亂想著,林恩的視線掃過遊戲界面,發現視野左下角的日志處刷新了幾條信息,提示顯示【惡龍的條件】,也就是薇洛交給他的任務居然已經完成了。
【支線任務完成】
【獎勵已發放至物品欄】
“怎麽回事?”他一愣,腳步未停。
稍微一想,林恩恍然大悟。
任務的內容是叫他向弗格斯打探“原初火種”的情報,但壓根沒說過要把情報打探至何種程度,更沒讓他把“原初火種”拿到手。
如果弗格斯是因為“原初火種”的影響,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這本身就是一種情報。
而且,這副骨架爬起來時說過的那句話“心臟被火種奪走”,也是很值得琢磨的地方,透露出了很多有關火種的信息。
這麽看來,薇洛交給他的任務還真夠寬松的。也就是說,現在大概已經能找那個吸血鬼姑娘交差,只要將弗格斯身上發生的事情,還有說過的話複述給她就行了。
想到這裡,林恩心中大定,這塊堵塞在胸口的巨石瞬間落地,長舒了一大口氣。
沿著河灘奔跑了一陣後,仗著速度是對方的幾倍不止,年輕人已經把那副詭異的骨架甩到了視野盡頭,他皺眉轉身,遠遠眺望,看到仿佛地獄一般的景象——
半邊天幕被燒成鮮豔的緋紅,滾滾棕黑色濃煙鋪天蓋地,整個廣袤的松森林都籠罩在火光之下,
河流蒸發為薄薄一層水汽,四處都是被焚燒殆盡的焦臭味。 弗格斯,或者說他的骨架,可能自知追趕不上林恩,已經放棄了奔跑,隻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方邁著光禿禿的腳掌骨,雙手抱著腦袋,牙齒張合間發出悲傷痛苦的哀叫,茫然無措而漫無目的。
它的腳步向前,火海便向前,森林與棲息其中的生物被燒成焦黑的灰燼。
年輕人也看到了火勢在不斷蔓延,灼熱的浪潮與濃煙逐漸讓他感到胸口沉悶,突然間臉色驟變,猛地意識到如果繼續放任對方不斷向前點燃森林,自己很有可能死於山火。
他的體力有限,人更不可能跑贏林火。
要是火海真的把這裡包圍起來,身旁這條窄河是林恩幸存的唯一希望,可弗格斯這一路向前,大有蒸乾河水的跡象,沒了河流阻斷火勢,他八成是真的要完蛋了。
目前所剩的魂值已不足以再進行位面跨越,而恆盲內由於未知生物的存在更沒法久留。
林恩打了個寒顫,他可不想被濃煙熏成肉干。
於是年輕人急忙從腰間抽出短刀,朝自己胳膊上來了一刀,這次要寫的文字稍多,所以傷口劃的很深,不過以他的自愈能力十分鍾左右就能愈合。
他找到一顆杉木旁有塊比較平整的岩台,便在上面以血書寫:“任務完成,弗格斯發生變故,找到我。”
薇洛能由血液感知到他的位置, 所以林恩並沒有贅述自己的方位。
鮮血流動著做出回應:“盯緊他,別讓他亂跑,半個自然時。”
半小時,如果是從摩厄城趕來這裡,實在已是個快得了不起的時間,但林恩覺得自己被做成熏肉可用不了五分鍾。
“*的。”他面無表情地罵了一句,深吸一口氣,將雙手探進恆盲,觸及沉重又冰涼的金屬,搬出了那挺全長近兩米的反器材狙擊步槍,壓迫者。
這是他目前威力最大的武器。
指望那吸血鬼來救場他怕是早成灰了,必須想辦法解決那副骨架,至少得拖延它前進的速度,不能任由它向前蒸乾河水。
影手流有項可以在陰影間化影穿行的衝鋒技,如果會用這項招式,根本不用擔心被困死在山火之中。可惜現在賢者之劍的職業等級太低,只能眼巴巴看著那一排灰暗的招式列表無能為力。
林恩將壓迫者架設完畢,匍匐在地,雙手搭上暗啞的槍械。
原本槍膛裡填裝著一枚20毫米口徑普通子彈,以骨架之前遠超鋼鐵的堅硬來看,年輕人覺得很有必要給它來點更狠的。
不過,他也不介意先開一槍給那副骨架打個招呼。
細雨如絲傾灑,淺淺水痕從槍架滑落,沾濕扳機,增大了誤擊發的概率。
但林恩早已不是過分緊張的菜鳥,略微調節狙擊鏡後,他左手牢牢抓握著握把,右手放松自然地搭在扳機上,瞄準鏡中的準星落在弗格斯的腿骨。
他屏住呼吸,扣動食指,猩紅槍焰在夜色下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