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興沉默地坐在醫院的長凳子上，背上的傷口讓醫生縫了七針，之前注意力放在其它的地方，還沒什麽感覺，一旦冷靜下來，便感覺到了疼痛感。

　　但是這對周柏興而言還是比較容易承受的，周柏興的沉默更多的是今天的見聞所造成的衝擊。

　　一個身高兩米的魁梧漢子，手裡拿著兩瓶阿薩姆奶茶走了過來，坐在了周柏興的旁邊，將手中的一瓶遞給了周柏興。

　　“醫院的自動售貨機沒有經典，阿薩姆將就吧。”

　　周柏興接過了奶茶，順手擰開了瓶蓋，灌了兩口。

　　“不好受吧?”周松寧問道。

　　周柏興點了點頭。

　　“不好受就對了，我看著也不好受，那黑黑的眼眶、光禿禿的四肢……”

　　周柏興的胃部一陣抽搐，作勢要嘔吐，睜大了眼睛詭異地望著自己的大哥。

　　“吐吧，吐出來就好了。”周松寧輕拍著周柏興的後背，一臉平靜地說道。

　　周柏興拍開了周松寧的手。

　　“情況怎麽樣了?”周柏興沒好氣地問道。

　　“說真的，當了這麽多年的警察，我還真沒見過這麽狠的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周松寧，搖了搖頭，接著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那女的，就是曾偉茂的老婆，杜雲，結果讓曾偉茂生生禍害成那樣……人彘啊，這可是史書上才有的……”

　　“醫生怎麽說?救不救得回來?”周柏興追問道。

　　“救什麽救，人早就死了好吧?”周松寧詫異地看著周柏興回答道。

　　“死了?沒有啊！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她還活著，我看到她嘴裡含著一塊肉一嚼一嚼的！”周柏興激動地反駁道。

　　“你激動什麽?我們進去的時候，沒看到她嘴裡有含著什麽肉，而且我上前去探了一下鼻孔位置那兩個窟窿的氣息，已經是沒有氣了的。這是我們幾個警察親眼所見，難道還有錯?”

　　“再說了，就她現在那個樣子，五感至少失去三感，活著跟塊石頭差不了多少，或許死了，也是一種解脫。”周松寧平靜地說道。

　　聞言，周柏興也漸漸冷靜下來，或許，死亡，對於那種狀態的人來說，真的是一種解脫。

　　至少對於周柏興而言，死亡或者變成那種狀態，這兩者二選一的話，無論選多少次，一千次、一萬次，他都只會選擇前者。

　　“其他人應該也都死了吧，他們屍體在哪?”

　　“當然都已經死了，那種情況下，怎麽可能活得了，你又不是沒看到廚房地上那橫七豎八丟著的人體零部件，那就不是一個人能丟的，好幾人的零部件呢。至於屍體在哪，你不會猜不到吧。”

　　周柏興閉上眼睛， 1402房廚房的布局瞬間呈現在腦海中，血腥的地板、凌亂的餐桌、高大的冰箱，以及冰箱底部的一大灘血跡……

　　“冰箱！”周柏興脫口而出。

　　周松寧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這很容易猜到。餐桌上那一道道用料詭異的菜肴，冰箱底下那一大灘的血跡，在暗淡的燭光下，也許不太容易發現，在燈光下，可就很難隱藏了。”

　　“所以我說曾偉茂不僅對別人狠，而且對自己更狠，他怎麽下得去口?那可都是他最親的人了！”說到這，周松寧頓了頓，看著周柏興，接著說道:“我有點懷疑你之前說的杜雲還活著的事了，你說會不會她當時還活著，卻不得不吃……而後發現你到了，知道她老公的事情被人發現之後，

才放心走了的?”　　“那這麽可能，她當時聽覺、視覺都已經沒了，我又沒接觸過她，她怎麽可能知道我到了那了?”這次輪到了周柏興反駁。

　　“說得也是。”

　　“那曾偉茂現在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當然是死定了，犯下如此大案，怎麽可能讓他還活著，不過走流程也需要走上一段不短時間就是了。哦，對了，聽醫生說，曾偉茂現在好像是已經瞎了，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你知不知道曾偉茂為什麽這麽做?”周柏興問道。

　　“事情的起因還在調查當中，不過在曾偉茂四樓的書房垃圾桶中，倒是發現了幾張體檢的單子，上面有他們一家的體檢記錄，也附有他們一家幾口人的血型記錄，根據醫生推測，有可能曾偉茂不是他父親曾開城的種，而曾宏傑也不是曾偉茂的種。具體的真實性還有待查證。”

　　我擦，這麽勁爆的嗎?！貴圈都這麽亂的?周柏興一臉懵逼。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你是怎麽出現在哪裡，又是怎麽卷到這案件中去的?”周松寧忽然出聲問道，讓周柏興有點措手不及，不過好在他之前在路上已經想好借口了。

　　之前做的物業管理處工作人員的借口，在涉及命案的時候明顯是不夠好的，畢竟身為案件的第一發現人，你居然是假身份卷入案件，不懷疑你懷疑誰。

　　好在這起案件中，凶手身份明確，周柏興隻要有一個過得去的理由在那個場合出現在那裡就行了。

　　“我是上門做推銷了，你也知道，我的商場近段時間生意有點……呃，有點小波動，為了增長營業額，所以到那去推銷，希望擴展銷路。沒想到一不小心就發現了這麽大的事情。”周柏興信誓旦旦地說道。

　　周松寧上下掃了一眼周柏興的穿著，一身正裝，倒是真有點像是去上門做推銷的模樣。

　　但是你能告訴我，你一東城區接近南城區的連個導購員都沒有的小商場的老板，為什麽特意關掉店面，跑到一小時車程外的富人區去推銷商品?

　　而且是從進了小區，除了中途在花園停留了一段時間之外，之後便直奔目的地，就好像一早就知道那裡有命案發生一樣?

　　要不是周松寧對自己這個弟弟非常熟悉，而且這個案件除了手段殘忍，凶手的作案動機不是太明確之外，其它的基本都已經掌握了，他都會懷疑自己的這個弟弟。

　　像明珠花園這樣的富人住宅區，視頻監控自然都是做到極致的，警方一到現場，便馬上調取了監控，作為到現場職位最高的人，周松寧從一開始便已經看過了監控視屏。

　　周松寧盯著周柏興猛瞧，看得周柏興有點兒心虛，周松寧最終沒有說破。

　　“你以後注意點就好，別盡往什麽危險的地方湊。”

　　說完周松寧便拉著周柏興起身，說道:“如果沒什麽事了的話，就跟我走吧，先去警察局，走個過場，做個筆錄，之後我再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