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封意這麽說,薑伏海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佟麟燕表現的更加不淡定一些,雙手直接撐在了張封意的辦公桌上,要求他給個說法。
抓間諜的人帶頭叛變了,成為了別人的臥底,呵呵,國際玩笑。
張封意對著佟麟燕搖了搖頭。
“誒呀怪我話沒有說完,只是初步猜測而已。況且,針對檀青梅今晚這一系列誤導了作戰行動的錯誤指揮行為,你們就不產生懷疑嗎?”
張封意繼續說道:“大家都是常年從事間諜與反間諜工作的人,不說跟檀青梅沒有親屬關系的薑伏海,小佟咱們單說你,拋開你與他的血緣關系。用你多年的工作經驗來說,你覺得今晚的事情正常嗎?”
佟麟燕強行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靜靜的聽張封意把話往下說。
“行動進行到一半,指揮現場人員向相反的方向前進,為敵方提供了有利的作戰時機。這樣的情況明顯不是敵方棋高一著讓我們輸了下乘所導致的,明顯是我們的隊伍裡出現了敵人的內應。”
眼看著張封意的話裡,對檀青梅行為的描述越說越嚴重,佟麟燕連忙搶話道:“出現了內應也不一定是檀青梅吧?”
張封意說道:“那你有更充足的證據說明是另有其人嗎?”
佟麟燕咬著嘴唇道:“沒有。”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薑伏海插嘴道:“我為檀青梅指派了專人來向他匯報戰場上的實時變化,但是他一直沒有用我為他指派的人,連給我指派的專人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薑伏海此言另佟麟燕十分詫異。這樣一番違背了官場原則的話很難相信是由薑伏海所說出來。
“你的意思是你指派的人,是你的人。檀青梅就不是你的人了?”
佟麟燕看著薑伏海,微微眯著眼睛。
薑伏海繼續不卑不亢道:“是佟副局將檀青梅空降到了我的小組,今晚又是佟副局當場直接指揮檀青梅接過現場的一切指揮權限。”
薑伏海這一番話佟麟燕算是明白了,這老狐狸眼看著檀青梅在一把手張封意的嘴裡被安上敵人內應的頭銜,迫不及待的就想把自己從今晚的事裡摘個乾淨,所有的責任全部推給自己的上司佟麟燕一人承擔。
即使將來被佟麟燕套小鞋穿,他薑伏海也不想背上手下出現了敵人臥底內應的罪名。
佟麟燕狠狠的瞪了薑伏海一眼,薑伏海低下了頭。
張封意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端著手說道:
“具體事項等所有行動人員回京之後再行審理。薑組長今晚辛苦了,你先去處理好今晚行動的善後工作。檀青梅立即看押,帶回局裡,理由就暫時先定他違反命令以及失職。”
張封意吩咐完薑伏海,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還有,今晚行動的輿論風向一定要控制好,具體的我就不多給你囉嗦了。你趕緊回去抓緊處理吧,明早我要見到檀青梅。我來親自和他聊聊。到時候是非清白一問便知。佟麟燕你留下,我要再好好的糾正一下你的幾個思想錯誤。我們做工作不能總是任人唯親嘛。。”
薑伏海走出門後佟麟燕拉開張封意辦公桌前擺著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我陪著你演戲,你就看著他對我落井下石,一把年紀了,好意思嘛你?”
張封意站起身,給佟麟燕倒了杯水,說道:
“對於這次行動,你給我打報備的時候,給我說申請出動安全局的正面作戰部隊,
知道我為什麽拒絕了嗎,寧可冒著這作戰失敗的風險。” 佟麟燕端起水杯翻了個白眼說道:
“之前不知道,現在算是知道了局長大人一石三鳥的高招。你跟著我姐夫的那些年,還是學到了點東西的嘛。”
張封意走到窗邊,背對著佟麟燕笑了笑,然後又轉過身。
“所以說丫頭你呀,還是年輕了些。人是坐到了這個位置上,要學的呀,還多著呢。”
佟麟燕繼續說道:“所以呢,不會真給他安個敵人內應的名號吧?他還小,以後還怎麽做人。”
張封意說道:“你先別急著操心嘛,我之前跟你姐夫聊了會,你姐夫意思呢,是借今晚的事想拉楚家入局。可我記得,你姐夫喜歡你們自家那位童養媳更多一些啊。”
佟麟燕捏著杯子喝了口水,說道:“一把年紀了還玩八卦。我更喜歡那個楚家的丫頭你是知道的。小童養媳呢,性格太像我姐姐了,萬一檀青梅真的走上了我姐夫的老路,我不想看到又一個女人,重蹈姐姐的覆轍。而且,他們爺倆的性格真的一模一樣。”
張封意點了點頭,說道:“了解了。我就不多說了,這是你們檀家與佟家的家事。我們來聊正事。今晚的事情,我們的目的之一其實已經達到了,我們的對手埋在淺處的棋子已經暴露了出來。”
佟麟燕繼續道:“但是檀青梅可是個局中人,他自己並不一定知道。”
張封意說道:“是啊,但是時間上允許我們可以耐心的等他自己來破局。我呢,是準備把檀青梅從裡面摘出來,讓他好安心的去天輝聯賽裡。”
佟麟燕沉默了會,說道:“這也是你和姐夫商量的嗎?”
張封意感歎道:”是啊,你姐夫說,他是佟千葉的兒子。”
不知道為何,佟麟燕的眼眶變得有些紅紅的。
張封意繼續說道:“明天早上他回來之後,我會很快的和他談妥當,你把他帶回家裡。不管是什麽樣的媽媽,都會很想見自己的孩子。”
張封意嘴裡正說著,佟麟燕的眼眶裡恁的流下兩滴清淚。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在張封意桌上抽過了餐巾紙。
“不好意思啊,我失態了。”
張封意擺了擺手。
“沒事的,楚家那邊呢,你也不要聲張。你隻管把鈴鐺遞給楚家的閨女就行,她自己會搖。”
佟麟燕抽泣了一下鼻子,說道:“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跟我多說的。”
張封意點了點頭,說道:“那你趕緊去休息一會吧,爭取咱們明早趕緊把事情給處理好。”
佟麟燕說完點了點頭便掩著臉走出了張封意的房間,隨後,向來有鐵娘子之稱的佟麟燕背靠著過道的牆壁,緩緩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天底下沒有不想見自己孩子的媽媽。但自己的姐姐佟千葉,真的還會有那樣的想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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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亭市華太公路邊,檀青梅拖著步子走到安全局行動小組收隊後路邊臨時打造的營地邊。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便是地上蓋著的幾匹白布。上次作戰中自己還有些映象的同齡人陳希正癱坐在其中一匹白布旁,他見檀青梅走來,站起身,憤懣的向檀青梅質問道:
“檀青梅,就因為老范他沒有一個當局長的姨,所以他就該死嗎?”
明明范前程的死訊對檀青梅來說有些難以置信,但檀青梅卻像熟視無睹般的緩緩跪坐在地上。
“是啊,還是我親手把他給殺死的,你說是嗎,老范。”
檀青梅邊說邊揭開陳希身邊的那匹白布。陳希如今是個雙手皆無法正常活動的廢人,他一腳蹬在檀青梅的胸口,將檀青梅蹬倒在地上。
陳希怒吼道:“姓檀的!你什麽意思!你要真是敵人派來的臥底你就給我把話向兄弟們交代清楚!就當是弟兄們瞎了眼,會拿你當兄弟!”
在檀青梅接過現場的指揮權限後便一直消失的方棋一把攔住了陳希。
“希哥,別這樣。你冷靜點。”
檀青梅木然的坐起身,繼續掀開白布,看著范前程的屍體。
“明明離開燕京前,還在電梯上與他聊天。這個向家裡隱瞞真相,聲稱是自己貨車司機的人。”
周遭負了傷的戰友們都低著頭竊竊私語,檀青梅模模糊糊能聽清楚“臥底。內應”等一些最惡劣最難聽的字眼。
陳希一把推開了方棋。
“你不要攔我,我今天就是有話要說這個姓檀的!平時兄弟們都怎麽對他的!你看他那一副高傲的樣子!”
剩下的人攔住了陳希。
“有話,也不能當著死去的弟兄們的面跟這叛徒說吧,他配嗎。”
檀青梅將這一切聽在耳朵裡。
明明自己今晚出現在戰場上時,戰友們聽到自己的出現都還表現的很激動,怎麽現在在他們嘴裡就成了叛徒。
這時,檀青梅久久沒有動靜的耳麥終於又有了聲響。檀青梅的表情隱隱的先是透著一絲憤怒。
那聲音是檀青梅十分熟悉的屬於corm的機械式電子音。
“檀小哥,今晚多謝你,讓我們成功的潛伏進華亭市市區裡了。你是我們不可多得的好戰友。”
檀青梅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地上躺著的范前程的屍體,緊接著表情轉為驚愕的聽著耳麥內聲音的轉變。
那機械式的電子音漸漸的轉變為了明明已經死去的范前程的聲音。耳麥裡的人繼續說道:
“但是不好意思殺了你的幾個同伴,想報仇的話。你不是要參加那個天輝職業聯賽嗎,我們聯賽裡見。”
說完聲音便轉為了斷斷續續的電流聲。檀青梅也終於能解釋明白今晚產生的一些了疑問。
Corm入侵了自己的耳麥,偽造了自己幾名戰友的聲音,給了自己誤導。從而讓自己下達了錯誤的指令,為corm的行動提供了有力的掩護。
檀青梅呆呆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切,戰友們看向自己那想要殺人的眼神。
眼前的陳希仍在唾罵著檀青梅,終於,有屬於作戰行動之外的人來到了現場。
他們製止住了陳希,向在場的所有人出示了證件,說道:“我們是安全局華亭分局的,奉總局一號台的命令,薑伏海小組成員檀青梅涉嫌范有違反軍令,失職罪等,現立即將他押解回燕京。”
說完來人變將檀青梅銬起,沒收了他的配槍以及證件,將他架著上了車。
檀青梅絲毫沒有反抗,滿臉自嘲的笑著。
“原來我殺死自己想要守護的正義的時候,也殺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