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因為上次那件事?那些照片?”鄧覓珊對於此很淡然。
“是的,我知道不應該始終糾結於此。但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擺脫這些影子。”徐遠山就像對老朋友一樣傾心。
“可以理解,實話說,我自己都無法接受,可是怎麽辦,那些都是真實的存在。難道生活可以抹去了重新再來?”鄧覓珊這一次的談話,顯然不像上一次那樣拒人千裡之外。
“我今天來找你,可能很唐突,其實,不管是否可以接受,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徐遠山看著鄧覓珊那雙大眼睛說。
“什麽事情?”
“我不想再等一年了,你現在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徐遠山說出了四年前同樣的話。
鄧覓珊沒有回答,只是用一種無法形容的笑顏看著面前的徐遠山。
“我愛你,不想讓你再受到傷害。”徐遠山看到鄧覓珊沒有表態,繼續說。
“我喜歡成功的男人,我自己也想要成功,”鄧覓珊頓了頓,繼續說,“事實上,你也知道,我現在的一切,也都是靠你所不願意看到的事實而得到的。”
“我不在乎,一切都是過去時,我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徐遠山誠懇的告訴鄧覓珊。
“我也不想在你面前隱瞞什麽,你應該看到了,我是一個虛榮而且現實的女人。我不可能放下一切,和你在一起。除非,除非你的成功可以滿足我的虛榮。”
鄧覓珊的這番話,幾乎是一種自嘲般的決絕。這比婉轉的拒絕更為殘酷。同樣的,一個女人能夠給自己如此的標簽,可以想象,她的內心是多麽的絕望。
這是一種對世界的絕望,只是,只是此時此刻的徐遠山陷入在憂鬱的泥潭裡,無法感受。無法感受到鄧覓珊優雅外表下失落的驅殼。也更加無法感受到鄧覓珊對愛情的絕望。
或者說,不是對愛情的絕望,而是對於自己人生的絕望。在這個世界上,那個女人不希望擁有美好的愛情,哪個女人不希望幸福的與愛侶同棲共息,哪個女人會在哪怕有一線希望的時候,將自己置身於不歸之路。
“你希望我怎樣成功,才願意接受?”徐遠山朝著另一條邏輯上問道。
鄧覓珊沉默了,她死寂般的心被面前的男子觸發了一絲的漣漪。她是了解徐遠山的。
熱情,堅定,上進,善於組織,也樂於幫助別人。這其實是她真愛的男人。可是,沒有辦法,鄧覓珊知道,她的幸福離徐遠山很遠很遠,即使徐遠山此刻近在咫尺,即使與徐遠山相戀相守,他們之間,也只是靠的越近,離得越遠。
她決定再次傷害徐遠山,讓徐遠山走回他自己的人生,不要和她的痛苦有任何的瓜葛。
“我看不到你會有什麽成功,從我們同學開始,你就是一個四處張羅,看上去很有能力,而實際上一無是處的人。
你到現在還只是個園林公司的設計員,和那個憨厚的像農民一樣的王樂山在一起。你喜歡野生植物,可是卻沒有一篇關於此的重大發現的文章面試,最多的就是在網絡社區裡,和一些流水般的不相識的憤青們,在一起噴來噴去。
似乎你也沒有創建一個商業機構的想法,那麽既沒有錢,也沒有事業,追求的僅僅是對於歸於大自然的閑情逸致,你告訴我,從哪裡可以成功?”
鄧覓珊成功了,她的話如萬箭穿心般射入到徐遠山的心裡。
徐遠山懵了。一直以來,支撐著他的世界觀被鄧覓珊的這番話擊潰了。徐遠山如同一個被海浪摧毀的沙雕一般,緩緩的站起身,站起來的,是他的驅殼,而他的內心,已經隨著這浪濤散去。
他給了鄧覓珊一個慘淡的微笑,說了句,“祝你事業成功,生活幸福。”然後邁開鉛一般的腳步,離鄧覓珊而去。
鄧覓珊依然端坐在那裡,面前的咖啡沒有了溫度,兩行淚水流淌在那雪白肌膚的臉頰上,鄧覓珊沒有去擦乾,而是任由這淚水決堤。她已經有二十年沒有開開心心的哭過了。
四個年輕,四顆善良的心,在一個月的時間裡,飽受摧殘和煎熬。他們都不知道,在他們的周圍,有著一雙又一雙邪惡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們,等待他們的,是更為殘酷而嚴峻的考驗。
徐遠山如紙糊的人一般在繁華的都市裡行走著。一邊走,一邊回想著鄧覓珊對他說的每一句話。然後又一句一句的對照著自己。心裡反覆的默念著,“我是一個失敗的人,成功不屬於我。”
本想回公司去上班,手上還有幾個案子一直拖著在,最近都是王樂山在幫著才延續著進度。可是人到了公司樓下,腳步卻買不進去。
“做了又能怎樣,還不就是給公司交待了一份差事,事業是公司老板的,又不是我的,我就算是做的再好,由於我有何乾?在鄧覓珊的眼裡,我依然是個樂色,沒有錢,沒有事業,有什麽資格去愛,我怎樣給鄧覓珊過上富足的生活。”
徐遠山緩緩轉過了身,這一轉身,仿佛歲月已然流逝經年。他機械的進入了地鐵站,下意識的要回到公寓去。
到了公寓門口已是中午, 隨便進了一家小吃店,可是,徐遠山的胃裡就好像是塞滿了石頭,一向身體健康食欲良好的他,此刻將嘴唇張開一條縫都要用筷子撬開。
他將面前的面條裡又添加了一些辣椒醬。可是也僅僅是隻塞進嘴唇幾根而已。他又加了顧多的醋,同樣不行。味蕾仿佛麻木了一般,怎樣刺激都沒有食欲。徐遠山隻好放棄了。然後回到公寓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我需要成功,需要事業,需要錢,否則,我什麽都不是,誰都比不上。無論是大學裡的那些之前完全不如我的人,還是在地鐵上擦肩而過的人們,他們都比我強。我追求的是什麽?稀有植物,可是我找尋了這麽多年,也沒有找到。
時間就這麽荒廢了。而且,在未來的若乾年裡,也很難找到,該發現的,早就被別人發現了,而我所做的,無非就是一個興趣愛好而已,是一個逃避現實社會競爭的接口而已。
探險,獵奇,那些我幫助過的人早已淹沒在人海裡,在他們的記憶裡,或顧那一次遇險的經歷是他們人生中的一次考驗而已。並不意味著任何別的意義。”萬界小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