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良琿辦公室出來的一刹那，劉錚腦子裡浮現出他剛剛進門時，趙良琿掩蓋桌面的那副場景。

　　趙良琿在看什麽?為什麽自己來了，他就蓋住了?是隻瞞著自己呢還是所有人都瞞著?是日本人又有什麽新的動作嗎?

　　一串串疑問在腦中重疊平鋪。

　　剛走沒幾步，劉錚看到趙良琿的秘書提著早餐走過來，踩著小高跟的她，正打了個哈欠，眼底有些泛青。

　　豆漿，油條，卻是雙份的。

　　趙良琿的食量一向不算大，這樣分量的早餐，當然不會隻給他一個人吃，而趙良琿的這個秘書，典型的崇洋媚外，早餐隻吃咖啡麵包，絕不碰豆漿油條。

　　是誰要和趙良琿一起吃早餐呢?

　　一眼看到劉錚，秘書下意識緊了緊提在手裡的口袋，和劉錚打招呼，“劉隊長，這麽早。”

　　抬手將散落在鬢角的碎發攏了一下到耳後。

　　劉錚朝她手裡的早點看了一眼，笑道:“你不是更早。”

　　秘書解釋道:“處長一宿沒睡，我……”

　　劉錚忽的一步走上前，和她幾乎是前胸貼前胸的距離，這突然的動作嚇了秘書一跳，不由人的向後一躲，“劉隊……”

　　眼神有些慌亂，氣息卻是瞬間急促。

　　劉錚卻已經嘴角噙著一抹浮誇的笑，退後一步，居高臨下嘖嘖道:“今兒沒噴香水。”

　　秘書微微一怔，松出一口氣，“哪顧得上，我還沒洗臉呢！”話說完，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心裡有點小小的失落。

　　剛剛劉錚一步逼上來的時候，她幾乎認定，劉錚是要強吻她。

　　一顆心簡直提到嗓子眼。

　　她已經做好閉眼的準備。

　　劉錚長得英俊又舍得花錢，要是能成為他的女朋友……

　　結果……隻是要確認她有沒有噴香水嗎?

　　劉錚已經側過身，朝趙良琿辦公室努了努嘴，“快去吧。”

　　語氣一頓，劉錚又道:“不過，像你這麽漂亮的姑娘，就算一宿沒睡，也該噴點香水，這才符合美女的身份，回頭我送你一瓶，你放辦公室備用。”

　　說完，自己雙手插兜，瀟灑離開。

　　昨天，不僅趙良琿和局裡一個同事徹夜加班，就連趙良琿的秘書也徹夜沒回。

　　趙良琿留了他的秘書在，無非兩點原因，一個，為了方便買個夜宵咖啡什麽的，但是，這一點並不重要。

　　二個，給他守門。

　　也就是說，在趙良琿和那人談事情的時候，絕對不允許有人突然闖入。

　　昨天夜裡，和趙良琿在一起的，究竟是誰……

　　劉錚第一個排除季衛國，按著季衛國的飯量，趙良琿如果讓秘書買早飯，一定會給季衛國一個人買兩個人的量。

　　那是齊嘉林?還是李向然?或者並不是局裡的人?

　　劉錚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李向然對案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這突然的想法讓劉錚手心滲出冷汗。

　　思量間，劉錚已經走出辦公大樓，來到汽車邊。

　　有了懷疑，可劉錚卻並不能折返回辦公大樓去求證。

　　他知道，趙良琿一定在暗中觀察他。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開車離開。

　　辦公大樓三樓。

　　趙良琿從窗邊厚重的窗簾處離開，面色陰鬱的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掀開方才遮蓋的報紙，露出底下的文件。

　　趙良琿雖然買通了山鷹組織的一名成員，

可那名成員不過是山鷹組織的一隻小蝦米，他只知道他自己的上線和下線，別的一概不知，而這些，事發前，趙良琿並沒有和他多做了解。　　當時，趙良琿以為，他有的是時間慢慢了解，慢慢安排。

　　然而……

　　這一點，讓趙良琿心裡分外憋屈。

　　好在現在李向然有了突破口。

　　出現在安全屋屋頂的假炸藥，被李向然拆了下來拿回總部分析，僅僅一天的時間，李向然就有了結論。

　　雖然那個假炸藥的其他部件和成分，都是爛大街隨處可見的，查無可查，可那個用來倒計時的玩意兒，滿上海，卻隻有五家五金店有賣。

　　而這五家，僅有一家長吉五金，在城南一帶。

　　那個被趙良琿買通的山鷹組織成員，就在城南一帶活動。他的日常活動身份，是一個水果店的小夥計。

　　這個長吉五金，就在這個水果店的斜對面。

　　這些，絕非偶然。

　　而李向然在拆除炸藥的時候，發現了屋頂的天花板夾層。

　　夾層裡，有兩具當時莫名丟失了的屍體和搬動屍體的一些磨痕。

　　那兩具屍體，一具，正是那個投靠了趙良琿的山鷹組織成員，趙良琿就是從他的手心裡扣出了那張浸滿血的紙張。

　　另外一具，是當時被槍殺的另一個人。

　　可是，軍醫處給出的證明是，雖然這個屍體上，眉心處同樣有彈孔，可他的死亡時間，卻比槍擊時間早最少一天。

　　也就是說，早在槍擊事件發生的一天前，這個人，已經死了。

　　可當時……劉錚不是還沒有抓他嗎?

　　他既然已經在劉錚抓人之前就死了，那劉錚抓的……又是誰！

　　肯定不是他。

　　可如果是這樣……那劉錚在見到這具屍體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發現問題，他自己抓的人，他親自審問的人，和這個屍體根本不是一個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這所有的一切，包括那天夜裡的一切，矛頭都指向劉錚。

　　難道……劉錚真的就是那個內奸?

　　這些發現，讓趙良琿心頭湧動起一層濃重的陰霾。

　　放置在桌上的手，狠狠的握成拳，趙良琿重重在桌上砸了一拳。

　　那天晚上，山鷹組織給他搭了一個大舞台，而他，就像個傻子一樣，在大舞台上又唱又跳的表演。

　　一想到，山鷹組織的人，就藏在屋頂的夾層，等著偷運屍體，而他卻在炸藥倒計時報警器的恐嚇下，倉皇撤離……趙良琿就恨得咬牙切齒，羞憤難耐。

　　再一想到劉錚的真實身份，趙良琿就更是心如火焚。

　　隨著脖頸處的青筋跳動，趙良琿拿起電話撥了李向然辦公室的座機，“吃完早點就過來。”

　　四五分鍾後，李向然敲門進來，趙良琿已經面色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