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轉眼間,過了八個春秋。
這一日,福州城西門大街一座宏偉宅第前,一個身材修長挺拔,形容俊美無儔的青年,雙目微紅看著熟悉的朱漆大門,一個腦袋湊了過來,陸大有驚訝道:“平之,你家大門挺威風的!”
林平之按下心緒,古銅色的俊臉現出一絲紅潤,不好意思對眾人道:“平之失態了,各位師兄,歡迎來到我家。”
林耀華微笑道:“遊子歸家,真情流露,人之常情爾。”
嶽華笑著接口道:“你把自己曬得像銅錢似的,一會兒叔父嬸嬸都不認識你了!”梁發在旁邊噗呲笑了出來,古怪看著林平之的臉。
令狐衝懶洋洋道:“平之,趕緊去見叔父嬸嬸吧,整桌酒席,這段時間可把我饞死了。”
林平之笑道:“衝哥,你來到我家,別的不說,這美酒保證你滿意!”
年已三十的林耀華威嚴日重,聞言道:“師弟還需節製。”
令狐衝笑道:“師兄還不了解我嗎,保證不會誤事,解饞而已。”
林平之哈哈一笑,轉身向大門走去。
守在門口的幾個大漢,早就看到幾人,見有人過來,其中一個漢子道:“不知公子來本局有何事務?”
林平之仔細一看,笑道:“白二哥,你不認識我了?”
白二吃了一驚,凝神細看,心裡一動,遲疑道:“是…是少鏢頭嗎?”
林平之喜道:“哈,你終於認出我來了!”
白二大喜,大叫,“是少鏢頭,少鏢頭回來了!”身後幾個漢子馬上圍了過來,紛紛嚷道,真是少鏢頭,少鏢頭回來了!有機靈的馬上跑到裡面報喜去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林震南快步搶出大門,一眼就看到林平之,顫聲說道:“平之,你回來了?”
林平之跪下泣道:“爹爹,不孝兒回來了。”
林震南雙目含淚,一把抱住兒子,嘴中胡亂道:“你怎麽回來了?回來就好!”
林平之被父親抱起,擦乾眼淚,給父親介紹道:“爹爹,這些是我的師兄,這是林易華師兄,這是令狐易衝師兄,這是梁易發師兄,這是嶽易華師兄,這是陸易友師兄。”
又轉身對眾人道:“各位師兄,這是家父。”
林易華等忙拱手施禮道:“見過林叔父。”
林震南見幾個華山弟子,均氣定神閑,氣質盎然,心裡無限歡喜,抱拳道:“好,好,各位華山少俠一來,我這蓬蓽生輝呀!”
林易華忙到:“林叔父叫我等名字即可,少俠什麽的,是外人客氣,我等與平之親如兄弟,不用如此生疏。”
林震南喜道:“如此就好,各位賢侄,請裡面說話。”
話音剛落,林夫人從裡面跑了出來,嘴裡喊道:“平之,我的平之回來了嗎?”
林平之忙迎了上去,一把抱住母親,哭到:“娘,娘,我回來了!”林夫人失聲痛哭,緊緊抱住林平之不放,生怕他突然就消失了似的。
林易華等也微微眼紅,靜靜等待兩人情緒平靜下來。
林震南道:“好了,孩子還有師兄弟在,先進去再說。”
林易華等向林夫人施禮道:“見過嬸嬸。”
林平之道:“這些都是孩兒要好的兄弟!”
林夫人抹掉眼淚,笑道:“好好,都是好孩子!進去,進去好好說話。”
一行人進了門,來到大廳就坐,道盡離別之情。
林易華說道:“叔父,這次我等前來,卻是收到消息,四川青城派,欲不利於福威鏢局。”
林震南一怔,奇道:“青城派?我對青城派一直好禮相待,不曾得罪於他,為何要與我福威鏢局為難?”
林易華搖頭道:“此中詳情卻是不知,只知道青城全派精英盡出,分襲福威鏢局及各處分局,青城余滄海,不日就將到達福州。”
林震南驚怒道:“他…他是要把我福威鏢局連根拔起?”
林平之憤憤道:“這余矮子瞎了眼,以為我們福威鏢局好欺負呢!要不是掌門不讓鏢局打華山旗號,只是暗中派弟子幫助鏢局發展,給他個狗膽,也不敢動福威鏢局。”
林震南道:“嶽掌門也是為鏢局著想,要是鏢局打著華山旗號四處招搖,說不定就被魔教視為眼中釘,哪有這麽多年的好發展?”
林平之道:“爹,我不是說掌門,是這余矮子,妄為正派領袖,居然做出這種齷齪之事!謀人產業,卑鄙無恥!”
嶽易華道:“這事我倒聽說了一點緣由,好像余滄海的師傅長青子,當年敗在平之曾祖手下,鬱鬱不歡,壯年而亡,這余滄海可能是來報仇的?”
梁發奇怪道:“平之曾祖?那都過去幾十年了,還來報仇?這余滄海的心眼也太小了。”
林易華搖頭道:“理由而已,可能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緣由。”
令狐衝搖頭一笑道:“管他什麽緣由,敢伸一個爪子,就剁碎一個,來了兩個,就砍掉一雙。”
林平之哈哈一笑,道:“對,還是衝哥豪爽,父親,快準備酒席,我要陪衝哥好好喝一杯。”
見華山弟子有備而來,林震南也就放下心來,招呼下人準備酒席,又安排院子給各位華山第子住下。
自林平之拜入華山,林家得華山暗助,生意遍及大明十三省,所賺的銀子海了去,招待即是寶貝兒子的好兄弟、又是自己背後的靠山,自是不留余力,美酒佳肴應有盡有,林易華多年掌控一方,天南地北的物產見過無數,卻也承林震南厚意,連道過了,不用如此奢華。
令狐衝卻毫不在意,拉著陸大有,兩個你來我往,只是灌酒。
一番熱鬧,賓主盡歡,林震南親自把華山眾人送到院子歇息不提。
林夫人卻拉著林平之回了房,心痛流淚道:“平之,怎麽這麽黑呀?你去學武,吃了多少苦頭?”
林平之笑道:“娘,學武怎麽有不吃苦的!不能吃苦的,都被淘汰掉了,哪能用華山弟子的身份行走江湖!”
“可我看你的這些師兄,雖不甚白皙,也不像你這樣,都快成黑炭了!”
林平之不好意思道:“我兩年前就結業了,這兩年一直在海外歷練,常年行船,難免被日頭曬黑。”
“胡扯!”林震南跨入房門,“行船就會曬黑?你一個華山少俠,是去做水手嗎?”
“是不是在華山得罪人了?才被流放到海外去吃苦,咱備份厚禮,好言陪個不是,什麽矛盾解決不了?”林震南教訓道。
林平之苦笑道:“爹爹,沒得罪人,兒子在華山,上下關系都處得很好,哎!這黑臉是我自己故意曬的!”
林夫人一聽,覺得兒子是不是練武練傻了,摸摸林平之的頭道:“平之,你怎麽做這種傻事?為什麽把自己曬黑?”
林平之紅著臉道:“你們不知道,那些個姑娘好煩,天天來找我,都影響我練功了。我想,把自己曬成黑炭,她們不喜歡看了,就不會再來煩我了。”
林震南和夫人聽了目瞪口呆,林夫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喜道:“咱平之英俊,有大姑娘小姑娘看,這不好嗎?你有看上哪個嗎?跟娘說,娘給你去提親!”
“娘,我還小,不要這麽早結婚,我的武功還沒有大成呢,不能分心。”林平之道。
林夫人道:“不小了,娘在你這歲數,都已經跟你爹結婚了,你也要快點,娘早就想抱孫子了。這幾年,你不在家,你爹又常年在外奔波,只有娘一個人留在家裡,冷冷清清的,你生個小孫子,我平日也有個說話的。”
林平之不願意,卻又不好反駁母親,低頭不說話。
林震南關心道:“平之,你在華山,武功學得怎樣?得了幾份真傳?”
林平之驕傲道:“爹爹,兒子的武功可是不錯了,應該趕上爹爹了。現在兒子已經進入華山內門,內功修煉快要突破混元功第三層,在江湖年輕一代中,也算是個好手了。”手中劍指一束,揮舞幾下,一指戳在八仙桌上,把寸許厚的桌面戳了個洞。
林震南驚喜道:“這已經超過我了,你這混元功第三層,在江湖上是什麽層次?”
林平之道:“大概在二流初期吧!不過我們華山弟子,即使是二流初期,跟一般江湖上的二流中期比拚,也不落下風。”
林夫人道:“不過是二流初期,我還以為你去華山學幾年,能成為一流高手了呢,可憐我的兒,在那山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林震南苦笑道:“夫人,平之今年才十八歲,已經二流初期,非常厲害了。據我所知,你那兩個兄弟,也不過是二流中期罷了,能否打得過平之都兩說。”
有了對比,林夫人才驚訝道:“平之,你的武功已經追上你舅舅了?”
林平之笑道:“如果舅舅只是二流中期的話,我倒不懼!”
林震南道:“那你在華山,也是出類拔萃的了,嶽掌門是否有說收你為徒?”
林平之苦笑道:“爹爹,兒子我自忖資質不差,練功更是拚了命了,可這世界上,還有許多比你更聰明,練功更刻苦的人。”
林震南詫異道:“十八歲的二流好手,在華山還排不上名?”
林平之道:“這倒不是,兒子也沒給你丟臉,六年的學習中,得過兩年第一,還算有點成績。”
林震南喜道:“那還不錯嘛!有兩個第一了呢!”
“爹爹,你知道今天來我家的師兄都是些什麽人嗎?”林平之苦笑道。
“哦!”林震南好奇道:“難道都是華山的優秀弟子?”
“何止優秀!都是些妖孽呀!”
“林易華師兄是我們這輩的第二期弟子,得過三個第一。”
“令狐易衝師兄,最了得,六連冠!”
“梁易發師兄,也得過兩次第一。”
“嶽易華師兄,嘿嘿,妖孽!也是六連冠!”
“就陸易友師弟,也從來沒有低過五名以下,可以說,華山易字輩的天才弟子,今天爹爹已經看到了兩成。”
林震南興奮道:“好家夥,這些都是華山的天才弟子呀!嶽掌門對我們福威鏢局可真是不薄呀!我還擔心,隻來了一些三代弟子,不知是否能擋住青城派呢?”
林平之蔑視道:“青城派不過余滄海一個高手,數十個弟子中,不過六七個二流好手而已。華山動動手指,就可以碾死他整個門派。聽說林師兄說,這余滄海也不過是一流後期罷了,就林師兄一人,就足以對付他。”
“何況還有令狐師兄,令狐師兄也是一流中期的高手,劍法超群,居華山易字輩弟子前三,很多人都說,其實是第一的,只是內功修為和前幾屆的幾個師兄有不小差距,才屈居第三。”
林震南再次震驚了,“林賢侄是一流後期高手!令狐賢侄是一流中期高手?華山隱藏可真深呀!”
林平之笑道:“驚訝吧,爹爹,我說余滄海是來找死吧!不調查清楚我們家和華山的關系,就敢隨意呲牙,這次非得崩掉他大牙不可!”
“可…平之呀!我們一直得華山照顧,又給你傳授高深武功,但是我們鏢局對華山可沒什麽大用處?嶽掌門這麽照顧我們林家,如何承擔得起呀?”林震南深知,絕對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無私地關照你,除非他是你老子。
林平之笑道:“爹爹不用擔心,我們福威鏢局對華山還是有幫助的。你看,鏢局每年從福建, 從河南、直隸等省,把上萬人帶到沿海,這些人,都是華山安排的,只是怕走漏風聲,一直以其他身份,各種各樣的理由,來委托鏢局行事,這就是對華山的幫助。”
“哎呀!”林震南急道:“這些是華山的生意,完了,完了!我還收了錢。”
林震南急得打自己的手掌,後悔道:“我居然收了華山的錢!”
林平之忙止住林震南,笑道:“不要緊,這錢收得好,掌門不會在意,如果爹爹不收錢,這生意也輪不到爹爹做。”
“這是為何?”林震南不解道。
“我們華山,遵循的是共贏的發展策略,只要和華山合作的,一定會得到利益。所以,大家都願意和華山做生意。如果說有誰無私地幫助華山,華山倒是不放心了,說不定你所謀更大,有居心叵測的嫌疑了。”
“這倒是,華山派了這麽多弟子到鏢局,說是行走江湖,增加閱歷,但如果他們不拿鏢局的月例,我也不放心,不敢支使他們做事。”
林平之道:“是這個道理,所以掌門器重我們鏢局不是沒有理由的。但這次連嶽易華師兄也派了過來,卻是沒有想到。”
“這嶽易華是……”林震南眼睛發亮。
林平之點頭道:“是掌門公子,所以爹爹不用擔心青城派。”意思不言自明。
林震南欣喜點點頭,兒子已經可以結交這種江湖頂級的二代,卻是他做夢也不敢想的了,當時頂住夫人的不舍,一力堅持讓兒子拜入華山,果然是最正確的做法。
祖宗保佑,林家要再次揚名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