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注定是緊張而忙碌的,華山上下重新修繕了一遍,看去煥然一新,透出一種喜氣洋洋的氣象。
從去年開始,嶽群就責成律院,對華山新弟子的家世進行複查,以防別有用心的人混入華山,經過一年多的查探,結果是喜人的,這些弟子身世清白可查。而且,律院也總結了一套人事審查的方法,隨著華山的開放,各派的探子必然想方設法混入華山,這套方法就是華山的一道有效的防線。
今年開始,各級新弟子的月例也要開始發放,律院又多了一項事務,監控各級弟子的收入及支出是否吻合,對不正常的支出需進行立項調查。
華山地界的守衛幾經完善,特別是內門弟子增多後,守衛更是嚴密,基本不會出現監控死角的情況。
嶽群與趙不爭從華山藏經院中,仔細挑選了近兩百招殺伐凌厲的散招劍法,傳給內外門弟子,要求每人必須熟練四十招以上,已應付未來可能出現的廝殺爭鬥。
作為江湖以劍法著名的大派,嶽群認為沒有劍陣是名不副實的,因此早就安排,從外門弟子開始,就要修煉北鬥七星陣,兩年來,眾弟子已經修煉的比較嫻熟了,七個內門弟子擺出北鬥七星陣,就能和嶽群鬥上數百回合。因此,對於群戰,嶽群是不擔心的。
思考再三,嶽群又給內門弟子分別傳了幾招九陰劍法,以增強內門弟子的廝殺能力。九陰劍法是黃裳為報滅門之仇而創造的,滿腔仇恨融入其中,整套劍法稱得上陰險狡詐,凶狠毒辣,專為殺人而生,沒有一絲一毫名門大派的氣度。長期修煉這套劍法,甚至會影響人的心智,慢慢使人變得偏激好殺。因此,嶽群隻傳下小部分,並要求內門弟子必須每日誦讀道德經、黃庭經,以平和內心躁動。
大半年來,嶽群一直在為內門弟子作特訓,把他們虐得死去活來。這幫內門弟子,三年前和嶽過手,知道嶽群武功高強,近年來個個武功大進,以為能跟嶽群過上幾十個回合,哪知被嶽群三下五除二,打了個落花流水,才知道一流高手的恐怖,外門弟子則由黃不韜等四個不字輩師叔進行訓練,一時之間,華山上下殺聲震天,劍氣縱橫。
一番措施落下,內門及外門弟子均實力大漲,又有三個外門弟子跨入二流境界,二流高手數量達到十九人。半數內門弟子從二流初期進入了中期,這些弟子有望在十幾年後問鼎一流境界。
八月初九,大吉,宜嫁娶、祈福、開市、入學、交易,忌出行,栽種。
華山上下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掌門大婚,舉派同慶。
九月十八,嶽群為師弟趙不爭主持婚禮,迎娶醫師李老的女兒李晴。
這意味著華山三人組均已成年,做好了迎接江湖風雨的準備。
時年嶽群二十五,趙不爭二十二,寧中則十八。
十月初一,華山演武場。
八十多位童生班童生在傳功院院主李不山帶領下,肅立在中央。內務部、外務部、資訊堂、藏經院、律院、劍氣衝霄堂分列兩側,雜工人等居後站立,數百人悄然無聲,凝視著台上的掌門人。
嶽群站在台上,心胸激蕩,臉上泛起少有的紅暈,雙眼從左到右慢慢看了一遍,台下眾人見掌門的目光看來,不由自主挺了挺本已挺直的胸膛。
“我們華山派,由赫師祖創建於元初,至元末,已發展為武林六大派之一,有明以來,華山派牽頭組織五嶽劍派,力抗魔教,
執掌五嶽盟主百多年。兩百多年來,無數華山弟子前赴後繼,奮力拚搏,江湖人盛讚‘拳出少林,劍歸華山’,其時,華山派力壓武當,與少林並肩,成為武林中舉足輕重的名門大派。”台下弟子,特別是童生班弟子,聽到華山派光榮的歷史,均神情激動,滿臉通紅,自豪地高高揚起頭。 “但是,從三十年前,華山弟子的目光從廣闊的天地收回了華山,居然對武功的修煉產生了劍、氣兩種不同的修煉理念,華山分裂為劍宗、氣宗。”黃不韜等幾個不字輩弟子均不明白掌門為何在這場合重提劍氣之爭,這醜事怎能大白於天下,遮掩都來不及,不由焦急看著嶽群,希望嶽群能改口。
嶽群完全沒有看他們,依舊沉痛道:“那二三十年,華山內部氣氛日益焦躁,師兄弟互相猜疑,最終在五年前釀成大禍。”
“二十多位江湖一流高手,兩百多位前途無量的不字輩弟子,一夜之間殺得乾乾淨淨,血流成河呀!”嶽群的聲音高亢淒厲。
“一個江湖頂尖的名門大派,一夜之間幾乎滅門,慘呀!”嶽群雙眼通紅喊道。
“狗屁的劍氣之爭,狗屁的劍宗、氣宗。”嶽群尖聲罵道。下面的內門外門弟子早已兩眼通紅,他們都經歷了華山劍氣之爭,他們的親朋好友,他們的師傅尊長,他們的師兄師弟,都葬身在這次大難中。
山腰一個清瘦的中年漢子,聽到嶽群大罵,臉上泛起怒氣,狠狠瞪著嶽群。
嶽群毫無所覺,嶽群指著台下的成年弟子們。
“但是,華山還有這些忠誠的弟子。”
“現在又有了這些天賦出眾的童生弟子。”
“有你們在,華山就不會亡!”
“華山不會亡!華山不會亡!”台下的成年弟子激動呐喊道,童生班弟子也跟著呐喊,喊聲震天動地,山腰上的漢子聽得不由動容,也露出激動神色。
“對,華山不會亡。敵人從來打不到華山,隻有華山自己才能打倒華山。”
“隻要我們華山擰成一股繩,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沒有人能打倒我們華山,我們華山就還是那個頂尖的名門大派。”
“華山派!華山派!”台下的弟子又激動的大聲喊道,聲音越來越齊整,最後天地間只剩下華山派三個字。
“今天,是我們華山派新生的日子,是我們向江湖各派昭告華山重出江湖的日子,我們要恢復華山往日的榮光,我們更要超越華山派的過去輝煌。”
“華山弟子們,努力吧,光榮要靠自己去創造,威名要靠自己去成就,華山要靠你們才興盛,你們就是華山。”
“生為華山人,死作華山鬼。”趙不爭高聲呐喊道。
華山弟子亦激動拍著胸膛,跟著喊道:
“生為華山人,死作華山鬼。”
…………
不談各院部負責人紛紛找下屬弟子談心,囑咐不再議論劍氣之爭,嶽群在太華堂叮囑派出傳訊的內門弟子:“去到各派,要有禮有節,不要失了華山氣度。”
十幾個弟子躬身領命,持了信貼,往少林、武當、嵩山等江湖大派去了。
嶽群又命錢叔重新修繕山門,招募閑工平整華陰至山門大道。
如此種種,正忙著,何勇神色凝重進了太華堂。
“出事了?”嶽群揮退其他人等問道。
“西安得月樓帳房卷款潛逃。”何勇道。
“這些魑魅魍魎終於跳出來了,隻是卷款?沒出什麽人命?”嶽群呵呵一笑,不以為意。
“沒有,剛接到傳訊,隻是攜款私逃。錢叔那邊應該明天會接到消息。”
“你們沒發現什麽異常嗎?”
“沒發現任何異常,得月樓是西安六家商鋪的總號,資金都歸結到此,因此銀錢往來比較頻繁。這帳房叫劉得樂,負責出納,一直循規蹈矩,從未出過差錯,不想竟偽造掌櫃李福全字跡,以山上修繕道路的名義提取了五千兩銀子,當天下午掌櫃就發現不妥,立刻派人上山匯報,預計今晚可到。”
“用心良苦呀!繼續打探,他們會留下痕跡的,這是要來探華山的底了。”
“是,我就增派人手過去,查清事情真相。”
“最主要是些什麽人在幕後操控,實力任何,才好應對。”
“是!”
第二天一早,錢叔匆匆趕來太華堂,稟報劉得樂攜款潛逃事宜。
嶽群招來眾人,一起商議。
黃不韜聽了大怒:“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偷我們華山的錢,這是嫌活得命長了嗎?找,找到他,一個大男人,還帶著一大家子,能跑到哪裡去?”
“沒這麽簡單,他做得月樓帳房時間也不短,還會不知道這是華山派的產業,沒人在背後撐著,他敢做這事?愚蠢的也不可能做這許多年的帳房了。”趙不爭分析道。
“這不明擺著,想試試我們華山還有多少斤兩,管他是哪裡派來的,殺光他們,把錢搶回來。 ”寧師妹這兩年掌管內外財務,深知財物對如今華山的重要,聽說被人偷了五千兩銀子,心肝都痛了。
“何院主先安排把事情首尾打探清楚,找到他們跟腳,我帶幾個內門弟子走一趟。”嶽群道。
“掌門,我也去,看哪個王八羔子敢捋我們華山的虎須?”黃不韜搶先道。
“魏易林他們幾個去嵩山、武當比較近,三四天應該能趕回,到時把他們帶去,一個兩個一流高手他們就能對付。”趙不爭慢了半拍,沒搶到頭籌,遂補充道。
“好!就七個內門弟子,十四個外門弟子,讓他們知道,陝西是華山的陝西,誰敢伸爪子進來,就要承擔斷爪的痛。”
何勇派出資訊堂人手在西安細細打探,從劉得樂朋友、鄰居、親戚、鄉人中詢問,了解劉得樂近期與何人來往,是否有反常狀況,又在車馬行、馬車出租行、城門衛等打探劉得樂行蹤,一路摸查,探得劉得樂一家往西去了。
與此同時,嵩山峻極禪院中,左冷禪代師送別了華山李易根,回頭對師弟丁勉問道:“你怎麽看?”
“是把好手,百招內我可將他拿下。”丁勉知道師兄問的是李易根武功高低。
左冷禪輕輕歎道:“來我嵩山的已經如此,去少林、武當的當不會更差了。”
“這隻是易字輩弟子,已經如此了得,上面不字輩、清字輩又如何呢?看來還需重新謀劃。”
轉頭對身後的跟在後面的湯英鶚道:“傳訊給白板,讓他去天水一趟,摸摸華山還有多少斤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