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近兩個月,獅駝王才給夜宸回了信息,說他已經召集到了幾個兄弟,讓她們過去。也許是覺得自己在北俱蘆洲所居住的洞府太過狹小,不適合待客,或者其他什麽原因,獅駝王又搬回了西牛賀洲的獅駝嶺。數千年過去,物是人非,還好青山依舊,將佔據那裡的小小妖王趕走,獅駝嶺重新成為獅駝王的領地。
翠雲山一役,西牛賀洲的妖王損失殆盡,但小妖還有不少,這次夜宸和露茜婭一起過來,還駕雲在天上,就看到獅駝嶺上密密匝匝到處都是小妖:巡邏的,維護治安的,挑水擔擔的,忙於生產的,在一旁監督管理的……秩序井然。獅駝嶺最高峰還懸掛著移山大聖的旌旗,看起來頗有氣勢。
看來獅駝王還有不錯的統領能力。夜宸可記得,當初唐嫿想要訓教幾個小妖作為月影莊園的侍從,費了多大的功夫,最終還是選擇了更為溫順的草木精靈。
來到獅駝嶺主峰之前,按落雲頭,在幾個機靈小妖的帶領下,夜宸和露茜婭進入了獅駝嶺最大的洞府,獅駝王他們就在裡面宴飲。
進入洞府後夜宸才發現人這麽多。之前獅駝王只是傳來消息,說已經把兄弟召集齊了。沒想到還真的“齊了”——最開始說的蛟魔王和獼猴王之外,其他的兩位,鵬魔王和禺狨王也來了。
除去被壓在五指山下的美猴王和已經“死”了的牛魔王,七大聖再次聚齊,不過氣氛卻不複當初的熱鬧,甚至不如三百年前齊聚在翠雲山的時候和諧。夜宸和露茜婭進來的時候,這幾個大妖王只是在低頭悶聲喝著酒,沒一個人說話。
坐在主位的獅駝王臉色陰鬱,低頭盯著手裡的酒碗,過了好一會兒才狠狠地喝一口,似乎想要將內心的愁緒澆滅,但看起來卻是越澆越旺。
獅駝王的左手邊,橫刀立馬坐著威風凜凜的蛟魔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蛟魔王的臉上帶了點兒傷,而且身上的盔甲也有搏鬥過的痕跡。蛟魔王也在喝酒,時不時還斜眼瞥了獅駝王一眼。
再往下坐的是獼猴王。和夜宸第一次見到這位通風大聖的時候差不多,似虛似實,飄忽不定。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夜宸感覺獼猴王明暗之間的變化有些晦澀,也許和他現在糟糕的心情有關。獼猴王桌子上也有一碗酒,但他並沒有喝,只是呆呆地坐著,雙眼無神。
獅駝王的右手邊,坐著混天大聖鵬魔王。就在獅駝嶺西去四百裡的獅駝王國,也有一個大鵬精,不過和金翅大鵬雕高傲中帶著一絲矜貴不一樣,鵬魔王更像個絕世的大妖王,氣質更加陰狠,一雙眼睛毒辣非常,一邊喝著酒一邊巡視著周圍的一切,好像在找獵物一般。有點兒奇怪的是,他在看向獅駝王和蛟魔王的時候,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嘲諷。
坐在最右邊的是禺狨王,這也是一隻猴王,但和美猴王正好相對,禺狨王長得很是猙獰,他只要坐在那兒,哪怕臉上帶著微笑,都給人一種凶神惡煞的感覺。據說禺狨王生性殘暴,膽大妄為,連神仙見了他都會遠遠的躲開,所以有了一個驅神大聖的名號。這時候幾位大妖王中,還真是禺狨王最為放松,他懶散地坐在那兒,喝著酒,吃著桌上的肉食,完全不在乎洞府中尷尬的氣氛。
夜宸和露茜婭進來後,也沒人搭理她們,除了禺狨王和獼猴王外,剩下的幾位甚至看都沒有往這兒看一眼。不過夜宸和露茜婭什麽場面沒有經歷過?也沒有在意,見獼猴王的下手還有一個席位,她們倆就坐在了那兒。
既然不願意寒暄客套,那就開門見山吧!夜宸坐定後,直接問道:“眾位妖王既然都已經來了,不知我們幾時攻打天庭,為妖族討個說法?”
蛟魔王抬起眼角瞥了夜宸她們一眼,冷嘲熱諷地說道:“還討個說法,恐怕是去送死吧!”
啪的一聲,獅駝王把手裡的酒碗扔在了地上,摔個粉碎,對蛟魔王怒聲說道:“你要是貪生怕死,現在就滾!”
“貪生怕死?獅駝,難道又想嘗嘗我這長矛的滋味?”說著,蛟魔王抓起身邊的镔鐵長矛,直指獅駝王。
“好了,你們想打出去打。”鵬魔王不耐煩地說道,“妖族已經沒了,還在這兒丟人現眼!”
獅駝王看向鵬魔王,一雙眼睛通紅,說道:“老三,你倒是說說,妖族到底是怎麽沒的?”
鵬魔王還沒有說話,倒是禺狨王,臉上似笑非笑,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你剛才不是說了,妖族是被天庭、佛門,以及其他人聯合算計,才落得這麽個下場。”說到其他人的時候,禺狨王還似有意,似無意地朝夜宸她們這邊看了一眼。
“好了,都少說幾句吧!”一向性格靈活,不喜歡理會是非的獼猴王也忍不住說了一句,“既然我們這次齊聚,是為了攻打天庭,那就好好商量下這件事。”
“有什麽好商量的?”獅駝王整個眼睛已經被血灌滿了,說道,“去到南天門,打進去不就行了?”
“這就是你的計劃?”蛟魔王冷笑著問道。
“怎麽,你還有什麽謀劃?說說看,看是不是和三百年前一樣的精妙。”獅駝王反唇相譏道。
“你!”蛟魔王氣結,抓起長矛站了起來。
眼見著又要打起來了,禺狨王煩躁地說道:“到底打不打天庭?每次相聚就看到你們倆打架了。”
“打,當然打!”獅駝王說道。
“那好,什麽時候打?”禺狨王問道。
也不知道獅駝王是怎麽想的,也許就是話趕話的趕到了,獅駝王梗著脖子,說道:“現在!”
“好!”禺狨王站了起來,也把酒碗摔在地上,說道,“既然是現在,走,我們這就去大鬧天庭。”
其他幾個妖王似乎也對這種吵鬧,爭執不耐煩了,話既然說到這兒了,拿起手中武器,邁步走了出去。
一小會兒的功夫,寬敞的洞府一片寂靜,只剩下夜宸、露茜婭她們倆了。
“還真是突然啊!”夜宸輕聲嘀咕道,“我們也走吧。”
“嗯。”露茜婭應了一聲,和夜宸一起走了出來。
不過兩人並沒有緊追幾位妖王的腳程,而是先把在附近待命的隊友召集了起來,聚在一起後才一同前往。
結果等到夜宸她們到了南天門,那裡已經打完了。
天庭的南門之外,許多值守的天兵倒了一片,或死或傷,很是狼狽。唯有華貴而巍峨的南天門,靜靜地注視著一切。
既然已經來到地方了,露茜婭對夜宸說道:“那我們就此別過吧!”大鬧天庭是她們共同商量好的,但具體怎麽“鬧”,各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打算,再加上試煉者之間深入骨子裡的互相不信任,還是別一起行動了,要不然光是互相防備就夠累的。
這算是試煉者之間的心照不宣,夜宸也點頭說道:“好的,請。”
看著露茜婭她們先進了南天門,夜宸衝南天門的一個角落說了一句:“通風大聖怎麽還滯留此地?”
這句話讓傷雨心中一驚,她是真的沒注意到,附近還躲著一個人。
就在夜宸注視的地方,獼猴王的身影慢慢顯現出來,說道:“我在這裡等你們。”這次大鬧天庭絕對會闖下塌天大禍,不過是露茜婭還是夜宸,都休想置身事外。
“你跟我們一起行動嗎?”夜宸臉上浮現出笑意,好像真的挺高興的,“若有通風大聖相助,我等必如虎添翼。請!”
獼猴王板著個臉,眼神冰冷地說道:“請!”
夜宸微微一笑,轉頭對落琳她們說道:“按之前的計劃行事吧!”
見夜宸下了命令,落琳站直身子,說道:“是,宸姐。”這次大鬧天庭的計劃有個特別之處,是由落琳帶隊指揮的。
來之前,落琳已經從唐嫿那兒要來了天庭的布局圖, 不過她並沒有打算直接去往目的地,而是順著獅駝王他們攻打天庭的路線走。有那幾位妖王趟路,至少前半段的路程會比較輕松。
獅駝王他們的前進之路當然不會順暢,一路上落琳她們能看到不少打鬥搏殺的痕跡。
“獅駝王他們也夠狠的。”路過一個小亭時,溫雲小心邁過一具殘破的屍體,忍不住說了一句。
那具屍體之所以殘破,不是因為遭了兵刃,而是被撕咬過,看起來那幾位妖王還在這裡享受了一番血食。
“說不定他們內心覺得很爽快。”唐嫿冷笑一聲,說道。從滿地的狼藉她都能想象出來,戰到這裡後,幾個妖王可能覺得有點兒累了,隨手抓起剛剛被擊殺的天兵,肆意啃咬,好不暢快。
果然,毀滅的前兆往往就是瘋狂。
溫雲微微歎息,說道:“估計獅駝王他們已經存了死志。”
“這和之前計劃的不一樣啊!”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傷雨弱弱地說道。
在之前的計劃中,她們還需要抵擋天庭的圍剿,要是都死在這兒了,還有什麽之後的圍剿啊?
唐嫿朝傷雨眨了眨眼睛,說道:“所以,他們的估計錯了。”說到對天庭的了解,對天庭各個派系勢力的情報搜集,自己這邊要比獅駝王他們強的多,他們是攜了赴死之心過來的,但對於夜宸來說,哪怕是大鬧天庭,局勢依然可控。
“好了,趕快走吧,宸姐已經過來了。”溫雲催促道。現在是她們四個走在前面,夜宸拖著獼猴王,遠遠地綴在後面。她們剛才的話可不適合讓獼猴王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