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呂清風稍有些激動，但看了眼孫悟空之後，只是淡淡一笑，然後便盯著火鍋，再也不語。

　　鍋底終於沸騰了。

　　吳馳先下了盤肥牛。

　　要說這牛肉，與當世可是稀罕物，朝廷明令禁止宰殺耕牛，如若有犯，必然是大牢伺候。偏那吳馳特愛吃牛肉，之前是石守信花高價買來偷偷屠宰，而這一次，則是在封丘城破後明目張膽地搶了兩頭。

　　牛肉成片薄如蟬翼，入鍋即熟，登時，滿屋都是牛肉的香氣。

　　孫悟空突然嗅了嗅，就在吳馳給他分夾牛肉的時候，他卻擋住了:“哦，對不起，我忌口。”

　　呂清風笑道:“都過去三百年了，你怎麽還念念不忘呢?”

　　孫悟空淡淡一笑，道:“大哥他雖然形消魂散，可在我心中，他仍舊栩栩如生。”

　　忌口牛肉，又扯到了大哥，吳馳稍一怔，便想起了西遊記中的牛魔王。

　　因為一張芭蕉扇，牛猴倆兄弟終於撕破了臉皮大打出手，而最終，天庭禁衛軍大首領李靖趁著老牛同學精疲力盡之時，在其三子哪吒的協助下，拿下了老牛同學。

　　只是，書中所寫，那牛魔王不過是被押去了靈山，可聽孫悟空所言，那牛魔王卻已經被徹底鎮壓了。

　　心中雖有唏噓，但卻不便表露，吳馳趕緊下了盤羊肉，並幫孫悟空撈到了碗中:“牛肉忌口，那就嘗嘗羊肉好了。”

　　孫悟空點頭致謝，拿起筷子，夾了一片，放進了嘴巴裡。

　　“嗯，確實不錯！”

　　得到了偶像的讚賞，那吳馳心如開花，不由分說，在端出一盤魚丸來。

　　“孫主任，再嘗嘗這百魚丸，那可是咱們天上人家的鎮店之菜呐！”

　　百魚丸，顧名思義，是用一百種魚製作而成。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麽多，其選材不過三五種，而且均是河鮮。

　　曾經也有些別的店家跟風模仿，但山寨出來的百魚丸連高仿都算不上，根本不用嘗，單是用鼻子嗅都能嗅出不同來，山寨貨絕對沒有天上人家出品的百魚丸的那股子鮮滑味道。

　　其訣竅，只在於天上人家的魚丸中摻雜了甲魚的精華。

　　那個年代，只有窮人才會對甲魚下嘴，有錢人，能吃到正兒八經的黃河鯉魚，誰又樂意跟窮光蛋爭搶口中食呢。

　　以黃河鯉魚為主，輔以大頭鰱魚，再點綴些湖蝦和甲魚，便成就了天上人家引以為豪的百魚丸。

　　一份可以買到一兩紋銀，而且還供不應求。

　　孫悟空嘗了一隻，僅嚼了三兩下，便皺起了眉頭。呂清風見狀，剛想關切，卻被孫悟空以手勢止住。

　　“這魚丸……是不是有蝦肉在其中?”

　　吳馳不由地豎起了大拇指來。

　　“主料是黃鯉，好像還有白鰱，嗯……應該還有一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王八或是老鱉。”

　　這一下，可是把吳馳給驚到了。

　　一旁呂清風呵呵笑道:“孫主任果然是吃魚高手啊，但凡水中物，莫有君不知，清風佩服！”

　　孫悟空擺了擺手，謙遜道:“哪裡，哪裡，跟你們沙部長相比，我老孫還差了點火候。”

　　呂清風笑道:“沙部長曾經笑談過，說你們取經路上，常常背著師父抓魚吃，看來，此話不假啊！”

　　孫悟空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道:“有一次被師父給逮著了，你猜怎麽著?師父他訓斥我們，訓著訓著，那口水便流出了嘴角。”

　　呂清風回應以大笑，吳馳也跟著呵呵了幾聲。

　　孫悟空又夾了個魚丸，邊嚼邊讚:“鮮滑爽嫩，且不失嚼頭，比起那龍肝來，並不遜色多少。”

　　龍肝?

　　吳馳禁不住心下一驚，但轉念一想，所說龍肝並非自己理解，或是別的什麽食材重音而已。

　　可那呂清風的雙眸卻突然閃現出一樣光彩:“小侄有幸吃過一次，至今回味無窮啊！”

　　孫悟空內斂一笑，道:“孫某那時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跟鎮元大仙拜了把兄弟，唉……切莫再提，你我還是兄弟相稱為好。”

　　呂清風端起了酒杯，衝著孫悟空表示了一下，道:“那可不成，這要是被我師尊知道了，還不得打斷我一條腿啊！”

　　很顯然，孫悟空並不想在輩分的問題上糾纏過多，於是便陪著呂清風喝了杯酒，轉換了話題:“想吃龍肝倒也不難，改天我約上二弟，多帶些剛越過龍門的鮮活龍肝，還來吳馳兄弟的天上人家，咱們兄弟們正兒八經地吃上一頓龍肝火鍋宴。”

　　這一下，吳馳是真的驚到了。

　　說的這龍肝，還真是龍肝。

　　龍，不也是天庭靈神嗎?怎麽就可以拿來殺了吃龍肝呢?

　　心驚之下，連火鍋擺弄的都不是那麽自然了。

　　呂清風看在眼中，微笑著做出了解釋。

　　“這龍啊，也分做了兩類，一類是正宗龍族世家，就像當初跟孫主任一塊取經的西海三太子，他們是真龍，生下來便位列神仙之位。還有一類是化龍，
也就是越過了龍門的黃河錦鯉，雖然化成了龍形，但本質上卻還是錦鯉，取來吃了，和你的魚丸並無二樣，只是太過稀少，與天庭也是極為罕見，只有少數皇家才有福消受。”

　　這麽一解釋，吳馳倒也覺得合乎情理，說白了，無論是天庭還是凡間，均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不過，人類或是神仙類的文明限制了同類相食而已。

　　想開了，吳馳的心中便不怎麽瘮得慌了，相反，對那龍肝還隱隱地生出了渴望之情。

　　這頓火鍋孫悟空吃的並不多，每樣菜也不過就是品嘗個三兩口，酒喝的更少，多數都是淺啜即止，從頭到尾，一共也沒超過了三杯。

　　“孫主任，這火鍋是不是不合口味?還有這酒……”沒把偶像招待好，吳馳多少都有些內疚。

　　孫悟空輕咳一聲，淡淡一笑，回道:“火鍋很好，很合我的口味，這酒也相當不錯，甚至讓我回憶起了當初在花果山時徒子徒孫們釀造的佳釀，謝謝你啊，吳馳兄弟，也謝謝你，清風，能帶我來這天上人家品嘗到了天庭品嘗不到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