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臉一紅，硬著頭皮說，“饕餮怎麽不是龍子?”陳芸就說算了，你沒念過書我不怪你。我被她一腳踩痛雞眼，這輩子就吃了沒文化的虧，雖然跟著老羅看書練字，也不算徹徹底底的文盲，可沒有文憑，站在知識分子面前抬不起頭，就梗著腦子說道，“那饕餮是什麽來歷?”

　陳芸說，根據《山海經》記載，饕餮是縉雲氏之子，羊身，眼睛在腋下，虎齒人爪，有一個大頭和一個大嘴。十分貪吃，見什麽就吃什麽，由於吃得太多，多以最後撐死了。

　葛壯笑呵呵地說道，“那不是跟貔貅一樣了嗎?我聽人說貔貅能招財，是瑞獸，饕餮是不是也這樣?”陳芸說恰恰相反，饕餮是凶獸，無物不吞，長相這麽凶，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葛壯說怎麽能以貌取人呢?這玩意是不是古物，這麽大個，能值不少錢吧?陳芸就冷冷地望著他說道，“我勸你還是別想太多，這東西擺在這裡，還不知道是什麽作用，再說怎麽運出去?”

　我灰頭土臉地撿起了手電筒，將乾電池塞進去，打開開關試了試，電筒還能亮，只是亮度不及以前了，就問陳芸，剛才你看到這座雕像了嗎?

　陳芸說我沒看見，你呢?我苦笑，說我要是看見了，還能給嚇成這樣?葛壯插嘴說道，“剛才下來的時候，走廊裡明明是空的，陳芸不知道踩中了什麽，火光一滅，這玩意就有了，該不會是觸碰到了什麽機關吧?”

　機關?

　我聽到這兩個字，臉色變得慘綠起來，二爺說過，古代的人為了防止被人盜墓，一般都會在古墓中布置機關，這些機關很凶險，動輒取人性命。玩玩碰不得！

　我正想說快點離開這裡，葛壯的注意力已經被雕像中那兩顆會發亮的眼珠子吸引住了，他摸出匕首，對著雕像的眼珠子撬過去，口中說，“娘的，雕像扛不走，這會亮得眼珠子總能帶走吧?你看它眼珠這麽亮，沒準是紅寶石呢！”

　“胖子，你特娘別動！”我急忙大喊卻已經來不及了，那鑲嵌在石雕眼窩裡的根本不是什麽紅寶石，葛壯的匕首一撬，眼珠子頓時就炸裂了，從裡面濺出不少紅色的液體，都沿著石雕的臉流淌下來。

　遠看上去，就好像這石雕在流血淚一樣。

　可饕餮雕像過於猙獰，掛著兩串血痕顯得十分恐怖，沒等葛壯把手縮回來，爛掉的眼窩中就射出一道黑點，貼著葛壯腦門子射出去。

　“次奧！”葛壯頭皮差點給削掉了，抱著腦門蹲下來大喊，我心中好奇，暗想這麽大一座石雕，裡面就藏著一根暗弩，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看來古人的機關也沒什麽值得炫耀的。

　這念頭剛升起來，我很快就後悔了！

　石雕其中一個眼窩炸了，另一個眼窩也跟著炸掉，彌漫出密密麻麻的裂紋，好像一塊牆壁似地倒下來。

　“胖子，快過來！”我口中大吼，下意識就把工兵鏟死死抓在了手上。

　石雕是中空的，炸開來之後，居然露出一個人形的輪廓……不、這根本就是個人，骨頭和血肉都已經爛光了，就剩一張皺巴巴的老皮，緊貼在石雕背後，那張人皮，好像油畫一樣掛在那裡，還保持直立的“站姿”，腦門上還有頭髮，亂成了鳥窩，黑乎乎，臭烘烘的。

　那張人皮是白色的，散發著瑩瑩的光，好像有個人飄在天上瞪著我似的，人皮上有皺褶，五官扭曲歪斜，越看越覺得恐怖。

　葛壯肥胖的身子就地一滾，躲開石雕炸裂之後蹦出來的碎片，抓著步槍彈跳起來，做出一個舉槍瞄準的姿勢，對著人皮摟了一火。

　砰！

　子彈打在人皮胸口位置，炸出碗口大個洞，人皮的血肉都腐爛光了，沒有液體炸出，葛壯端槍的手很穩，見此情形長舒了一口氣，“就是張人皮而已，嚇死爹了！”

　說到這兒，他又忍不住露出一臉蛋疼的表情，說千年的老黑皮啊，沒準還能賣得出錢呢，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收藏這個。

　自從上次，我們用大半個“太歲”，從大金鏈手中換了幾萬塊錢之後，這死胖子就像是掉錢眼裡了，張嘴閉嘴都是他那五位爺爺，連張人皮都打算扒出去賣錢。

　我忍不住教訓他，“胖子你也太過分了，就不能對你死者尊敬點?”

　葛壯直嚷嚷，“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這話可是毛爺爺說過的，怎理解?我理解的意思就是，對待古人要從精神上尊敬，至於肉體上嘛，野蠻點就好啦！”

　這死胖子強詞奪理，還拉了毛爺爺語錄為自己做辯護，我反駁他，“先不說字面意思你理解得對不對，毛爺爺說話就全對啦?”

　葛壯笑的跟孫子似的，說話更像孫子，“只要毛爺爺的頭像一天還掛在人民幣上面，我就是他親孫子！爹親娘親不如毛爺爺親，他老人家說的話全都是對的。”

　“吵夠了沒有?”陳芸不耐煩了，打斷我們兩個鬥嘴，“在墓裡大吵大鬧，當心把粽子招來！”

　我們都不說話了， 看著陳芸站在前面打量那張人皮，老半天我開始催促她，“革、命紅軍到底還要不要前進了?我說你，老對著一張人皮看個什麽勁，他還能跟你親嘴兒?”

　陳芸冷著臉回頭，說你不懂，這也是活人殉葬的一種方式，先把人封在裡面，再合上外面的封土，將封土烤乾，在外面進行雕刻，古巴國迷信神靈，認為這樣能夠幫助人永生，這裡距離主墓很近，能夠享受到這樣的待遇，證明這個人死之前，至少也是墓主的人貼身護衛。

　我說得，給人賣了一輩子命，臨了還得陪葬，要說他主人也真是夠缺德的，咱們掘了他的墓，也算替天行道了。

　葛壯捂著嘴，說屍體好臭，趕緊走吧！我正要答應，催促陳芸快進主墓，卻突然發現那張人皮的嘴角仿佛動了一下，五官蠕動，慢慢露出一個十分詭異的笑容。

　陳芸也看到了，一身驚呼退回來，說你們快看那張人皮，好像在動……

　葛壯虎著臉說，大妹子，你怎淨嚇唬人呢，人皮還能動，沒了餡的粽子還叫粽子嗎?我說胖子你別吵，人皮的確在動，我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