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壯陰陽怪氣,說喲,有錢人家的少爺,跟你不會還是青梅竹馬吧?陳芸給了他一個大白眼,說怎麽,有問題嗎?
葛壯訕訕地笑了笑,回頭瞥了我一眼,說小南瓜你怎麽不說話?回頭大妹子鑽進別人家的被窩,你舍得不?我大搖大擺地把手繞過陳芸的脖子,從後面摟著她,說死胖子你講啥呢,我媳婦不是這樣的人。
陳芸凶巴巴地瞪我一眼,冷冰冰地說司馬南,把你的髒手拿開!信不信我一腳踹你下車?
車子很快駛離了城區,朝著荒郊的羊腸小道上進發,不久便按照陳芸提供的線路圖,拐進了斷崖峭壁。這裡的山路都是從斷崖堆裡開鑿出來的,一側是石壁,另一側則是落差超過百米的懸崖,斷崖下白霧森森,瀑布般的流水宣泄,傳來雷壑轟鳴,聲聲不絕於耳。
越野車性能不錯,道路雖然顛簸,勉強還能艱難爬行,只是四周圍的荒山野嶺籠罩視線,加上天也快黑透了,頭頂黑壓壓的一片雲彩,將山巒籠罩,我把頭伸出窗外,望著三峽兩岸的斷崖峭壁,宛如刀削筆挺,豎直插天,整座山頭斜著往下延伸,仿佛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倒下來。
三峽天險,可見一斑!
老鍾罵罵咧咧地打著方向盤,說這鬼地方連個三擋都掛不起來,得猴年馬月才能開到地方?
日沉西山,天邊一抹紅輪西墜,最後一抹斜陽在天邊劃下亮線,灑落天窗照在人臉上,暖洋洋的好不舒暢,陳芸將目光轉向窗外,但見暮色沉沉,孤雁南飛,卻是詩興大發,說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枯山崩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這首詩形容得真妙啊。可以想見古代勞動人民究竟耗費了多少心血,才能在這山壁中開鑿出一條通天的路。
葛壯說大妹子,你念的是李白的《蜀道難》吧?咱們這兒快靠近巴東了,不合適,陳芸說胖子,那你說我該念點什麽?
葛壯說巴東不是流行一首鄉調,叫老夥計給野婆娘背電視嘛,你看看胖爺我,張嘴就來……哎喲,小南瓜,你踹我幹嘛?
我說胖子,你特麽把那些黃腔都給我收好,信不信老子踹你下去!
吉普車行駛不久,汽車開過了夔門,瞿塘關兩岸的高山凌江夾峙,流水潺潺,夾高遠望,闊野垂天,如雙臂環繞,夾裹著一方天地的沉沉暮色。此時太陽已經落下,天邊只剩一條紅線,黑壓壓的黃昏夜景下,夔門兩岸山高水遠,大有與天爭鋒的氣勢,雄渾壯闊,又是另一番龍虎氣象。
葛壯對著無邊山色*,說這地方好,胖爺我就喜歡這裡!
陳芸問他為什麽喜歡夔門?這死胖子笑嘻嘻地掏出一張十元面值的人民幣,說大妹子,你看看人民幣的後面,不就是在夔門這兒取的景嗎?只要是和錢沾邊的,胖爺我都喜歡!
陳芸直翻白眼,懶得理他,汽車過了夔門,直入深山,到了一片荒林中停下,陳芸問老鍾怎麽不走了?老鍾打開遠照燈,說前面塌方了,車子開不過去。
我們都推門下車,這兩天巫山應該下過雨,山巒頂上都是泥水趟道,淤積的老泥足有膝蓋深,老鍾能把車開到這兒已經很不容易了,陳芸就打著電筒,對照了一下地形圖,說楊教授他們當初也在這裡被困住了,看來下面的路只能用腳走了。
我說要不等個一兩天,等路面上的積水都幹了,咱們再開車進山?葛壯不願意,說咱們還是快點進山,爭取早些把太歲挖到吧。
天色已晚,我跟陳芸合計了一下,這路況實在糟糕,車子恐怕是開不進去了,夜裡林荒曉寂,這時候進山怕是有危險,不如先在這附近扎營,等天亮之後再打聽進山的路。
荒林邊有條小溪溝,我們把扎營地點選定在了那兒,位置也寬敞,倒是方便我們停車,這車只能暫時停靠在這兒,等我們探墓回來之後再取走了。
綠皮軍車緩緩停下,科考隊成員依次下車,這趟行軍陳芸帶足了設備和人手,也是受了三年前的啟發,她下墓前的準備工作極為充分,隊伍中除了我們,還有八個跟隨過來的考古工作人員,除此之外,那位姓陸的花花大少身邊還跟著三個保鏢,整支隊伍一共十五個成員,不管是器械還是彈藥,準備都異常充分。
我在溪邊生火,架起了兩排篝火堆,先讓隊伍中的同志們坐下取暖,良久不見葛壯的身影,對著山林喊了一聲,這死胖子從溪邊冒出腦袋,花褲衩兜著兩條大青魚,說我在這兒呢,小南瓜,這深山裡的溪流就是涼快,水質也清澈,你不下來洗洗鳥蛋?
我說你特麽就作死吧,當心水裡有鱷魚,專咬你的鳥蛋!
背離城區,進了深山之後大夥情緒都挺緊張,就屬這死胖子沒心沒肺,鬧得最歡實,兜著大褲衩,將兩條青魚丟到我腳邊,說你先弄弄,這地方青山綠水,我先找個位置洗洗褲衩。
我說你別跑遠了,這不開春了嗎,山裡可能有蛇。他說有蛇挺好啊, 上次你做的煲蛇羹,我想想都流口水。我說你丫少來,蛇都喜歡鑽洞,你特麽光著腚下水,想治便秘了?
我倆鬧了會兒,這會兒老鍾走到我身邊,把那兩條青魚抓起來,用軍刺刮麟,我見他挺喜歡吃魚的,就沒告訴老鍾這魚是葛壯用什麽東西弄上來的。
烤好魚,葛壯也洗得差不多了,被烤魚香味吸引過來,跟老鍾搶魚吃,老鍾不給,葛壯就說這魚是老子用褲衩子兜上來的,你曉得我用什麽蟲子釣的吧?
老鍾差點沒惡心吐了。
兩條魚不夠葛壯一個人造的,我就用匕首挑開了罐頭,用火烤來充饑,葛壯啃完了魚肉,過來用胳膊肘在我身上捅了兩下,朝我擠眉弄眼,說小南瓜,你看那邊。
我正用匕首挑著牛肉在火上烤,顧不上燙嘴,說那邊有啥好看的,花姑娘在洗澡?
他說花姑娘沒有,你媳婦好像要跟人跑了。我放下牛肉罐頭,轉身去看,見陳芸正和那姓陸的小子靠得很近,兩個人不知道在聊什麽,陳芸不時捂嘴偷笑,看起來挺親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