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那浮漂一個猛子就沉下水了,勢頭很急,憑經驗,應該是條大魚,趕緊說你特麽倒是拽啊,今晚能不能喝魚湯就看你的了。
葛壯雙手撐著魚竿,使勁往上抬了抬,說狗ri的,拽不動,好大一條魚,都夠支援黨、中、央了!
我樂了,說你丫身體虛了吧,到底行不行?黨、中、央的領導忙著搞四化建設,可沒功夫上你家喝魚湯。
葛壯兩條膀子都鼓起來了,臉憋得通紅,說小南瓜,你特娘的別忙著說風涼話,趕緊幫我拽拽,真是條大魚,起碼二三十斤,沒準能把龍王爺釣上來。
我看那魚線劃水的痕跡,覺得不像,就說胖子,你把魚竿往下沉一沉,不像是有魚上鉤,你該不會掛到浮木了吧?葛壯說不多,你沒見魚竿一上一下做運動嗎?要我說,咱鉤住的肯定是條流氓魚!
我在他大腦門子上呼了一下,說你特麽傻呀,哪有魚上鉤了不亂竄,淨朝著一個方向使勁的?別費勁了,下面沒魚!葛壯啐了一口,說娘的,害老子白高興一場,魚線還給掛住了,三太公心眼小,要是曉得我們弄壞了他的寶貝魚竿,沒準晚上拎著*就上門了。
聽葛壯這意思,他打算下水把魚鉤取出來。
我說下面水深,還是別了吧,大不了賠點錢。葛壯吸了吸肚皮,說小南瓜你不會被關傻了吧,咱倆以前是幹嘛的?這點小水溝還能難得住胖爺我?回水灣那麽大地方我都能遊個來回,行了,你幫我看著點衣服,我下去試試深淺。
這死胖子不聽勸,剝了上衣露出一身黑得好像在油漆上滾過的大肥肉,肚子一顛一顛的,撲騰著下了水。
我無奈只能守在水邊蹲下去,找了根木棒槌給他指地方,“這兒……這兒,就這兒!死胖子你瞎呀,看得到魚線不?魚鉤就在下面,你當心點,別沉水,牽著線下去……”
葛壯一個猛子沉下水,牽著魚線往下遊,老半天躥起來,笑嘻嘻地說小南瓜,我說勾到魚了你還不信!
我說魚在哪兒呢,我怎麽沒看到?葛壯說在胖爺大褲衩子裡,等上了岸給你瞧。我說馬勒戈壁的,你不嫌髒是吧?葛壯嘿嘿傻笑,說就這味才正宗,胖爺這麽多年都沒舍得換褲衩,這金蠶寶甲用處老大了,上天下海都成。
要說我最佩服葛壯的地方,無疑就是他剛到小義莊的時候,帶來的那件神兵寶甲——花褲衩了,都這麽多年了,愣是沒見他洗過幾次,破洞都練成蜂窩眼了,這孫子就是不換,還說這麽多年,有感情了。
我說你丫注意點,魚都喜歡吃蟲子,當心你生命一號沒了!葛壯說也對,那我把魚弄出來,你替我接著!
他說完話就沉水下去,沒一會兒雙手捧著一條大青魚,對著我這邊使勁掄胳膊,魚兒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不偏不倚砸我腳邊,我一腳踩上去,狠狠壓著魚,說別費勁了,快上了!
“嘿,胖爺出馬,就沒有搞不定的,今晚可算能喝到一口鮮的了!”他這一高興,有些得意忘形,手舞足蹈地爬出水,墊腳的石頭卻驟然一沉,撲騰一下,半個身體又掉了下去。
葛壯露出半個腦袋,在水裡跟我傻笑,說龍王爺看上我了,想找我當女婿,不肯讓我起來呢。
我說你丫別貧,趕緊的,上來,下面水涼!葛壯吸了口氣,說好咧!他把雙手撐在岸上,身體一沉,發力往水上蹦,可上半身剛露出水面,一身脂肪卻不答應,有拽著這丫的掉回去。
葛壯受點著急了,雙手在水面撲騰,跟隻落水的的母熊一樣,愣是爬不出水面,我趴在一旁忍不住笑,可葛壯下一句話卻讓我的臉色變得有些僵,
“小南瓜,別笑了,趕緊搭把手,下面有東西,它在拽我!”
葛壯的水性我是了解的,落水這麽半天不可能爬不起來,而且他朝我呼救的時候臉色十分驚恐,不像是在說假話,他話音一落,我心中頓時就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真碰上龍王爺拽人了?
我也急了,顧不上撿魚,兩三步衝到岸邊,一把扣住他在水中不停揮舞的胳膊。
好冰!好沉!
我畢竟是撈過屍的,落水經驗不會差,按理說落進水裡半分鍾,人的體溫不可能驟降到這麽低,可是葛壯的胳膊卻向我傳遞出了一股寒氣,比冰塊還要凍手。
葛壯的臉越來越青,掙扎的頻率也明顯開始加快,嗆了幾口水,已經開始驚呼了,
“小南瓜,真的有東西在下面,它特麽的撓我屁股,你趕緊拉我上去啊!”
“抓著我的手!”我拽緊他凍得跟塊鐵一般的手掌,拚盡全力,強行往上一扯。
除了刺骨的冷,就是一股人力難以抗拒的怪力,我總算明白葛壯為什麽會這麽驚慌了,那水底下的東西力量很足,我使勁吃奶的力,都沒把他拽得上來,腳下兩次打滑,差點跟著跌落水裡。
我咬緊牙關,使勁往上用力,直到葛壯屁股被拉出來的時候,透過波光粼粼的水面,我能十分清晰地看見那水深處的地方,此刻正有一隻漆黑的手,緊緊攥住他的大腿!
是浮屍!
我臉皮一抖,葛壯回頭去看,頓時也嚇得夠嗆,說馬勒個巴子,打雁的還能被雁啄瞎眼,不開眼的,敢惹你胖爺!
我大喊道胖子,你別亂動,這屍體有問題!
凡是被水泡過的浮屍,手上的肉都是軟的(原因就和豬肉注水是一個道理),除非是剛下水死了沒多久,可這屍體的爪子完全是漆黑一片,是碳灰一樣的顏色,當我拽著葛壯上岸,回頭再看的時候,水裡“咕嚕”冒出一個大氣泡,氣泡炸開,徒然露出一對血紅色的眼睛。
“走屍了!”
我心中一緊,嚇得肝都顫了,第一個反應就是轉身往岸上爬,可轉身的同時卻聽到葛壯在喊我, 回頭瞧去,那隻漆黑的手卻格外有力,死死抓著葛壯的腳踝,愣是一直沒撒手。
葛壯身體趴在地上,雙手抱著一截樹枝,腦門子都青了,他使勁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
“小南瓜,別跑,他還在拽我,我快撐不住了!”
尼瑪!
我爆了聲粗口,轉身撿了塊石頭,使勁朝那隻爪子上砸。
幾下之後,那浮屍的手腕被我砸得稀巴爛,屍體失去支撐,朝水深處緩緩下沉。
我看得清楚,溺屍的胳膊和手腕都分家了,可那隻斷手還是死死掐在葛壯腳脖子上,他被掐住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紫青色。
屍毒。
這屍體有問題,絕對不是溺死的!
我對葛壯大喊道,“你快回去找糯米,千萬別讓屍毒流進血管,我先想法子把屍體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