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避開屍氣,蹲下身子默默等待了許久,直到空氣中的屍氣差不多都散乾淨了,才扯下一塊布巾把臉蓋住,然後撐著棺材角一點點站起來,盡量小口呼吸,將探陰爪輕輕伸進被我撬開的縫隙當中,拽著繩頭輕輕拉動了一下。
落棺時都是要上釘的,好在經過幾十年的腐爛,鑲嵌在棺材裡的木釘已經腐朽了,我輕輕一扯動,棺材蓋子便往前滑動了幾分。
我急忙住手,不敢再動了,又繞到第二具棺材附近,用同樣的方式將棺材綁好。
綁住九具棺材,花了我和葛壯不少時間,當我們共同綁完最後一口紅棺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九條繩子被我們固定起來,繞到一根鍾乳石後面,我和葛壯遠遠地躲開,拽著繩頭開始發力。
“一、二、三!”
號子聲落下的同時,我和葛壯同時拽動繩子,受到大力拖拽的九口棺材同時發出“吱呀”聲,九塊封棺的木板也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同時彈起,高高地拋灑出來,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哐當!
一連串撞擊聲後,棺材板被我倆同時撬開了,顧不上開心,我喘完一口粗氣,便讓葛壯將繩子分別收好,坐在棺材附近抽根煙慢慢等待屍氣散光。
一根煙抽完,我招呼葛壯起身,重新走向那九口棺材,走上前一看,卻發現了令我們格外驚詫的一幕——棺材中並沒有屍體。
“小南瓜,這是什麽調調?九屍鎖煞,怎麽不見屍體啊?”葛壯當即大呼小叫起來,而聽到他的話之後,老鍾等人也快步朝我們這邊靠近了走來,都盯著空空如也的棺材愣神。
費了好大勁才把棺材啟開,可這棺身之內卻並不存在死人,那這“九屍鎖煞陣”也無從談起了,擺上九口空棺材在這裡,究竟是出於何種目地?
我有些懵圈,而葛壯卻不肯輕易放棄,跳到棺身上到處打量,氣急敗壞地跺腳大罵道,“艸,馬勒戈壁的,什麽東西都沒有,連點湯水都沒剩下來!”
我忙說胖子,你趕緊下來,不要去亂碰棺材。他滿不在乎,說這有什麽,空棺材裡又沒粽子,難不成這棺材板還能自己成精了不成!
說這話的時候,葛壯從一口棺材中跳向了另一口,下腳時卻踩偏了一步,身體打了一個咧咧,揮著雙手栽進第二口棺材,口中“啊呀”怪吼。
“胖子!”我下意識伸手去扶他,結果還是晚了半秒,手指剛搭在葛壯手背上,這死胖子就亂揮著摔了進去,屁股率先坐進了棺身,傳來“哢擦”一聲響。
“胖子你沒事吧,說了讓你別胡來!”我氣得想罵他,可當我把視線轉向葛壯屁股堆下的時候,目光卻怔了一下。
這棺材下面是中空的,被葛壯一屁股坐在上面,立刻坐塌了一層,龜裂的薄木板下居然凹陷了一部分,葛壯大半個屁股被棺材板拖起來,另一部分卻陷入了棺身外側。
“底下有個洞子,虧得胖爺摔進來,要不然根本找不到!”葛壯回過神,興奮地手舞足蹈,正要站起來向我邀功,結果屁股下的薄棺板子卻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哢擦”一聲,接連碎成了爛木頭,這死胖子“呲溜”一聲,瞬間跌進了洞子。
當他徹底掉進大坑的時候,我才發現這棺材底部還連接著一個黑漆漆的地縫,左右看不到盡頭,像是很深的樣子,晃動手電一照,能夠看見黑黢黢的泥土,耳邊還能聽到葛壯傳來的哼唧聲。
我大喊,“胖子你怎麽樣,沒事吧?”葛壯哼唧了好久,才罵罵咧咧地說道,“你說呢,摔死老子了!”
這洞子差不多兩米落差,
葛壯體重太大,我怕他這一下摔出內傷,趕緊翻身跳進棺材,將手電綁在頭頂上,也沿著那破洞子鑽進去。陳芸緊隨其後,告訴老鍾和乾勇留在外面接應我們。
落進洞子,眼前便是一片漆黑,強光還沒來得及將洞子裡的環境反饋給我,我腳下便是一滑,好像踩著什麽東西,身子一歪,就地滾倒,頓時也直挺挺摔在地上。幸好這地頭還算平整,並沒有石棱,這一下倒是沒怎麽傷到。
不過我的手電被摔出去了很遠,不知道是不是開關松了,光線忽然一黯,視線複又變得漆黑,正想把手伸進兜裡,摸出一截蠟燭點亮,當我坐起身來的時候,頭頂卻觸碰到了某種東西,晃晃悠悠的,好像有人拿腳尖在替我。
我移開額頭,說死胖子你特麽別跟我開玩笑。
我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葛壯哼哧的聲音,“小南瓜,你放屁,老子一直躺在地上沒動呢,跟你瞎開什麽玩笑?”
胖子沒動,那會是誰?
我心中“咯噔”一下,緊接著陳芸也從上面跳下來,落地時沒找好重心,一下栽倒了,我憑聲音, 判斷出她應該摔在了我的左邊,便急忙伸手卻扶她,抓著她乾硬的鞋子,趁機用手捏了一把,半開玩笑地說道,“你腳丫子好大啊,這麽大的腳,舊社會可能嫁不出去了,除了我比較好心,肯吃虧接納你的缺點之外,還有誰會發揚風格?”
陳芸悶悶地說道,“你是不是有神經病?你抓的根本不是我的腳。”
不是陳芸的腳?
聽到這聲音,我脊梁骨一下就挺直起來了,手掌沿著那隻腳往上摸,摸到一截懸空的人腿,又乾又硬,完全沒有一點彈性,果然不像陳芸的腿。
陳芸的大腿豐盈有彈性,而且又白又長,我現實雖然沒摸過,可做夢時倒上手過幾回,而眼下這條被我拽住的人腿,卻風幹了好像臘肉一樣,摸起來咯手,而且隨著我的亂摸,我頂上也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好像繩子在蕩來蕩去。
我心中一緊,暗說到底是誰吊在上面,這條腿是懸空的,的確不屬於陳芸,而且絕不屬於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陳芸在身邊小聲道,“司馬南,你怎麽不開燈?”我抽回手臂,說手電摔出去了,你身上有蠟燭沒有?她說有,很快就把蠟燭點燃了,燭頭上火光躍起,綠豆大的小點在擴散,光影交替,將亮未亮之際我把頭直接抬了起來。
這一眼,就看的我隻抽冷氣。
在我頭上,九具屍體被勒住了脖子,齊刷刷地吊在這破洞口周圍,繩子還在搖擺、轉動,那屍體也好像轉圈似的打轉,一張青色的臉劃著圈子,在我視線中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