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的意見很中肯,聽起來也沒有暗藏私心,實則不然。
姬鏡登基之後,曾下令全國捕殺羋姓王族,甚至連姓羋的人也都沒有放過,各地郡守為了表示衷心,更是將羋姓王族捕殺的乾乾淨淨,現在想要找出來王族之人,哪裡還找得到?
之所以這麽說,全然是為了拖延時間,趁著找王族後裔的時間,寧軻可以剿滅姬鏡,同時拉攏各地郡守,坐擁君王之實。
聞廣、肖鈞、端木辰三人聽後,卻眉頭大皺,他們心裡想的最好辦法就是君主從他們三人選出,卻沒想到寧軻來了這麽狡猾的一招。
肖鈞又道:“按照顧大人的意思自然沒問題,可要是一直沒找到王族,那我們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吧?”
顧南一笑,道:“肖大人也說得沒錯,不如這樣,我們定三個月的期限,如果實在找不到王族的話,我們再另謀他算,如何?”
聞廣、肖鈞、端木辰三人異口同聲地追問道:“不知顧大人說的‘另謀他算’是什麽辦法?”
顧南和寧軻兩人眉頭大皺,寧軻呵呵一笑,道:“三位大人不用急,此事言之過早,當務之急是解決我大楚的內憂外患,而不是想著誰當君主!”
見端木辰還要說話,聞廣笑著打圓場道:“寧賢侄說的有理,姬鏡逆賊就在朝州,姬鏡未死,確實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肖鈞沒有說話,但暗中沉思,這聞廣什麽時候開始幫寧軻說話了?
肖鈞笑道:“寧賢侄準備對朝州動兵了?”
寧軻搖搖頭道:“不急,北方五郡已經收復,不算姬鏡割讓給齊國的涿郡和庶巫郡的話,也還有五個郡沒有表示歸順,以我之見,我們先收服這五個郡,消除後顧之憂,屆時面對姬鏡也有絕對的優勢。”
肖鈞又問道:“寧賢侄的意思是先攻打這五個郡?”
寧軻一笑,道:“非也,先禮後兵,我已經派人給五位郡守發了詔文,大勢之下,想必他們不會負隅頑抗,倘若寧死不降的,我們再對其用兵。”
“這太麻煩了!”端木辰擺擺手道:“他們都向姬鏡逆賊表示了臣服,那就是我大楚的叛賊,不如這樣,寧大人將兵權給我,老夫率領大軍將他們全部踏平!”
“哈哈——”
寧軻聞言,仰面大笑起來,他是被氣笑的,這端木辰當真是給臉不要臉,把兵權給他,這是當自己是傻子嗎。
“寧大人笑什麽?”端木辰冷哼一聲,說道:“我乃楚國的大將軍,大將軍一職有調動全軍的權力,難道寧大人的大軍不應該歸我管?”
這話令在場眾人臉色一變,尤其是賢貞軍眾將領,甚至有人已經將手壓在了刀把上,只要寧軻一聲令下,端木辰便會被砍成肉塊。
寧軻笑呵呵的沒有說話,看來端木辰還沒搞清楚狀況,自己對他客氣,他還蹭鼻子上臉了?
就在寧軻思索著殺掉端木辰怎麽對外界解釋的時候,令狐啟從門外走進來,稟告道:“主公,屬下在王宮大牢裡搜尋到治栗大夫嚴於及其家眷,請主公定奪。”
嚴於曾經和聞廣、肖鈞、端木辰一起被關押在大牢中,三家被寧軻救出來之後,嚴於還是沒有歸順,姬鏡便將其轉移到了王宮大牢。
嚴於和端木辰一向交好,沒等寧軻說話,端木辰連忙起身道:“嚴大人是忠臣,快快將他救出來!”
令狐啟看也沒看端木辰,對他的話更是無動於衷。
寧軻心中一動,呵呵笑道:“端木大將軍,據我所知,嚴於串通姬鏡,出賣情報,看似忠貞,實際也是叛賊!阿啟,將嚴於及其家眷全部處死!”
“這怎麽可能!”端木辰連聲說道,他眼睛瞪大,看著寧軻,“老夫用人頭擔保,嚴大人絕不可能私通姬鏡!”
“我說是,就是!”寧軻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巨響,桌上的茶杯硬生生被震碎。
聞廣和肖鈞心頭一緊,大氣都不敢喘,連端木辰都被寧軻這突然發怒嚇了一跳。
“阿啟,你還愣著做什麽?帶上嚴於的人頭和他的罪證來見我!”
令狐啟留意到寧軻的眼色,拱手應是,帶著夜刃眾人退下。
寧軻自然是信口胡謅,端木辰現在還不能殺,死個嚴於,便當是殺雞儆猴了。
令狐啟離開之後,宴廳裡鴉雀無聲,端木辰氣得發抖,好在肖鈞在一旁拉著他的衣袖。
寧軻拍碎的杯子被士卒撤換掉,他捧著新茶杯靜靜地喝著茶,他不說話,場中無人敢吭聲。
令狐啟的辦事效率很快,寧軻一盞茶喝完,他手中便提著一顆人頭進來,同時還帶來了偽造的證據。
“這是嚴於的人頭,主公請過目!”令狐啟舉起手中人頭說道。
“拿給端木大將軍看看,這是不是嚴於,可不要殺錯忠良了。”寧軻瞥了一眼,淡淡地說道。
嚴於的人頭放到聞廣、肖鈞、端木辰三人面前的桌面上,三人看清楚這正是嚴於的項上人頭,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他們對嚴於自然熟悉,不管怎麽說,當初也是一同上朝議事的同僚,哪知寧軻說殺就殺了。
寧軻將令狐啟給他的一紙罪狀隨意傳給三人,笑問道:“嚴於的罪狀在此,三位大人可認為在下殺錯了人?”
聞廣、肖鈞、端木辰三人結果罪狀,紙上墨跡未乾,分明就是剛剛寫上去的,上面的罪行更是匪夷所思。
此情此景,三人哪裡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哪怕是回到了郢都,自己還是受製於寧軻,尤其是端木辰,他被回到郢都的興奮衝昏的頭腦終於是清醒了過來,暗暗後悔自己剛剛說的那番話。
“這嚴於豈有此理!當真是該死!老夫怎麽會認識這種敗類!”端木辰義憤填膺地說道。
聞廣和肖鈞臉色浮現古怪之色,呵呵笑道:“端木將軍說得是,好在寧賢侄英明,除掉了這亂臣賊子。”
寧軻撲哧一笑,環顧三人,若有所指地說道:“凡是被姬鏡俘獲,卻又沒被殺的大臣,皆有通敵嫌疑,此類賊子,我定會嚴查,一個都不會放過!”
聞廣、肖鈞、端木辰身子同是一陣發寒,寧軻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這番話分明就是在說他們啊!
“寧大人……”端木辰額頭冒著虛汗,語氣也軟了下來。
寧軻擺擺手,打斷三人要說的話,笑道:“三位皆是我大楚德高望重的棟梁,怎麽可能私通姬鏡?”
“是是是……”三人連忙賠笑。
寧軻倒滿一杯酒,看著端木辰,“端木大將軍。”
端木辰身子一震。
“下官體諒大將軍年事已高,不宜帶兵打仗,大將軍不會怪我吧?”
“自然不會!”
“那就好。”寧軻的笑容人畜無害,舉杯道:“我敬大將軍一杯!”
端木辰現在根本沒心思喝酒,可嚴於的人頭就放在桌面上,眼睛還瞪大著看著他,寧軻已經舉杯,他見狀也隻好滿上一杯酒,仰頭一乾而盡。
酒水辛辣,他的心也很苦……
這頓飯寧軻和麾下文武官員都吃得很開心,只有聞廣、肖鈞、端木辰三人心裡發苦,食不知味,隻盼著宴會早點結束,自己好回府避開這個煞星。風雨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