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昨夜洛陽下起了小雨,今日便有天寒地凍的冷氣,城牆之下多有積水,難以落腳。
空氣中吹起的風有些乾冽,帝都到處充斥著即將入冬的寂靜。
不同於往年入冬的欣喜,今年的劉宏比較頭疼,天氣冷了,便證明帝國某地又要有凍死和餓死的人了。
到那時候各地的奏折,又會像雪片一樣飄進洛陽。
此刻他坐在藏書閣的暖閣中,燒起來爐火,一股暖流縈繞,不遠處的地面上,一個黃發孺子正在嬉戲。
小家夥名叫劉辯,是劉宏和何皇后的嫡長子,今年三歲,眉清目秀、長相喜人。
別看年紀小,小家夥很早就會走路了,而且吐字如珠,十分清晰。
在劉辯出生之前,靈帝的皇子們便全部夭折,因此這位天生就是太子的少童人生注定不凡。
皇帝陛下即便不喜歡劉辯的性格,偏袒還是會多一些。
“辯兒,小心點,別摔著了。”劉宏吩咐了一句,便伏案繼續批閱奏折。
皇帝到晚年最頭痛的便是儲君人選,有人說立長,有人說立賢,文臣武將互相站隊,用來賭自己的前途。
這是劉宏最擔心的事,似乎從自己開始,漢王朝就每日況下,以至於現在百姓溫飽都成了問題。
大漢帝國病了,還是很嚴重的病,看來在自己在位期間是治不好了。
所以他現在的希望,就是找個可以堪當大任的皇子,將來成為國家一把手,如高祖皇帝一樣振興漢室。
但劉宏的那方面有點不給力啊。
看著地上咯咯笑著的兒子,劉宏的眼中略過了一絲的複雜。
我這兒子,將來能不能扛起“劉”字大旗,繼續延續大漢王朝的國祚?
但願他能行吧。
木板被踩的輕微作響,劉宏的眉頭依舊不減,抬頭就看見老宦官眉開眼笑的走了進來。
張宇為皇帝端上了茶,笑道:“奴婢恭喜陛下。”
“我何喜之有?”劉宏心裡狐疑,誒聲歎氣。
張宇躬身,目光微微斜了斜劉辯,說道:“小皇子天資聰慧,將來臨朝稱製,必然會像陛下一樣,成為一代明君。”
“就你個老家夥會說話!”劉宏笑道,到底是跟在身邊多年的人啊,簡直就像自己的影子,什麽事都知道。
“陛下,門外有位姑娘求見,穿著很奇特,是個江湖人。”張宇很好奇,為何這個宮外人能通過層層宮禁一直來到藏書閣外。
直到他發現了那位姑娘手中拿著的皇家金牌,才算了然。
劉宏頓時醒悟,仿佛想到了什麽,笑道:“讓她進來吧。”
女孩施施然走了進來,仿佛對君臣之禮了如指掌,望向劉宏,忽然摘下面上白紗,斂衽一禮,跪地道:“民女貂蟬叩見陛下!”
你沒聽錯,來的人正是貂蟬,她星夜兼程趕來洛陽,展現了剛強女子的騎術精湛。
“一年未見,丫頭長大了。”劉宏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客氣,關切問道:“學宮生活可還習慣?”
“多謝陛下關心,一切安好。”她始終目視劉宏,語氣平靜。
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有些複雜,要從貂蟬的身世說起。
她本姓任,原名任紅昌,乃山西一農家子女,其父名曰任昂。
只可惜隕石墜落之後,歷史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貂蟬在三歲的時候便父母雙亡,那時正趕上大旱,民不聊生,
同村之中便沒有人願意接納這個年幼便初顯月貌花容的貂蟬。 說來也巧,劉宏微服私訪,見到這個丫頭甚是喜愛,便密令王允小心帶回宮中培養。
短短幾年的時間,貂蟬學會了《四書五經》、學會了偽裝騙人、也學會了凌厲無形的殺人手段。
但隨之苦惱便也來了,貂蟬的長大,讓他再難在宮中藏匿,劉宏絞盡腦汁,來了一手移花接木。
讓一向心善的王允恰巧碰到了假裝將被餓死的貂蟬,老家夥果然看不了女孩可憐,當即帶回王府,還收做義女。
可貂蟬的使命一直是匡扶大漢,這一點除了靈帝陛下和貂蟬,鮮為人知。
她是徹徹底底的皇家特工。
沉思片刻,貂蟬忽然卸下背後背囊,低頭奉於身前,道:“學宮開學兩個月所發生的事都記錄在冊,請陛下過目。”
小巧的木板很薄很輕盈,被刻畫上人物肖像,生動具體,讓人慨歎繪畫人的鬼斧神工。
劉宏接過之後打開,臉上的笑容便消失,隨之越來越凝重,而後微微喘了一口氣,問道:“《太平要術》現世了?”
貂蟬點了點頭,
靠在龍椅上,劉宏心慌了起來,他不是沒聽過《太平要術》的可怕,否則也不會親手把此書送上禁書之首。
每每提及此書,他都渾身雞皮疙瘩,總是隱隱感覺這東西對大漢江山極其具有威脅。
“張宇!”劉宏沉重的抬了抬眼皮,看向老宦官。
“踏踏踏!”老宦官急速的上前幾步,弓著腰道:“奴婢在,陛下有何令命?”
“命大將軍何進著手尋找此書下落,若抓到張角,即刻殺---”他本想說“即刻殺之”,但為君者對一個孩子這麽殘忍,就有些不仁。
於是他轉變了一下口吻說道:“若抓到張角,帶到洛陽開導!”
一絲已經很明確,我不殺張角,但他將永遠被困在洛陽這個金絲籠。
“是!”老宦官下去傳命了。
貂蟬仿佛沒聽見一樣,面色平淡。
劉宏又繼續向下看去,嘴角忽然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道:“袁本初和楊德祖,還真是難以讓人安心啊。”
“不敢期滿陛下,兩個人自進入學宮開始便針鋒相對,近日又大打出手,甚至反目成仇。”貂蟬一字一頓。
劉宏仿佛洞悉一切,皮肉不笑:“本初向來孟浪,德祖一向倨傲,脾氣使然而已。”
拿起桌面的酒喝了一口,看著竹簡上面的文字,神情忽然變得興奮起來。
貂蟬明白皇帝的心思,靈帝深知自己命不久矣,輔政之事必然依托楊家袁家。
若兩家和睦,同仇敵愾,那才是劉宏擔心的時候,他要時時憂慮大漢江山會不會被兩家瓜分。
因此這兩個人鬧得越僵,劉宏就越高興,最好兩個人搞死一個,讓袁家楊家反目成仇。
看來自己這個皇帝,也該做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