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摸了摸額頭的傷口,長身暴起,指著楊修,怒喝道:“放肆,楊修,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難道不懂人倫綱常嗎?”
楊修摳了摳鼻子,真不認識,也許死去的那個楊修認識,便冷笑道:“老子管你是誰!”
袁紹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仿佛被戳中了脊梁骨,對著楊修怒目而視。
雖然兩個人年紀相仿,但論輩分而言,我是你舅舅,身為晚輩,不知尊卑,這是何等不近人情?
“好好好!”袁紹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臉上如烏雲籠罩,嚎叫道:“今日不教訓你,我袁紹愧對家姐!”
尼瑪,等等,你說你叫什麽?
袁紹---
楊修懵了,這歷史變得驚天動地啊,楊修年輕的時候,袁紹應該已經過了不惑之年才是啊?
他眉頭微微一皺,感覺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可驀然回首,袁紹已經拔出匕首張牙舞爪的衝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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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到日暮,劉宏早就瞌睡連連,但臉上依舊陰沉沉的,江東洪澇成災,北方乾旱,百姓多有暴動。
楊彪一直陪在劉宏身邊,為這個事必躬親的皇帝陛下出謀劃策,內官張宇走到門口的時候,正聽見劉宏在歎氣。
“楊卿,江東洪澇之事,還需多費心。”他中氣已然不足,昏沉欲睡。
楊彪上前一步,微笑道:“此乃臣分內之事,陛下放心。”
“這些年楊卿擔子沉重,拳拳之心朕都看在眼裡,楊家與袁家,是朕重光漢室的左膀右臂。”
話音未落,張宇端來了兩杯茶,溫度正好,將一杯放在劉宏的桌前,收斂心神,試探般說道:
“陛下,戍衛來報,說是在洛陽西市的舞鳳樓,發生了百余人參與的鬥毆事件,死了二十余人。”
劉宏還未下咽的半口茶水全部噴了出來,咳得撕心裂肺。
堂堂帝國首都、京畿重地、天子腳下,竟然發生如此荒唐之事!
幾個跳梁小醜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耍把戲,置皇家威嚴於何地?
真當我大漢風雨飄搖大業艱難?
楊彪眉頭緊皺,略一沉思,說道:“陛下,茲事體大,這群不知死活的家夥簡直膽大包天,若不嚴查嚴審,恐怕洛陽百姓難安,就連陛下的名聲也---”
話到中途,楊彪便沒再說下去,這哪裡是就事論事,分明在狠狠的抽打皇帝陛下的臉!
不知是想明白緣由還是已經自暴自棄,劉宏忽然冷笑了一聲,果然創業容易守業難。
“陛下日理萬機,事務繁雜,此事還是交於尚書台秉公辦理吧。”張宇臉色僵硬,也許剛才不應該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
劉宏擺了擺手,道:“不必,今天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大膽到如此地步。”
張宇心思鬥轉,聲音很輕:“也許是個意外,是楊大人的兒子楊修和其舅舅袁紹打了起來,雙方---雙方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皇帝欲言又止。
他將目光望向楊彪,方才神情倨傲要為劉家守護威嚴的楊大人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臉色森入死灰。
“楊大人不必自責,孩子嗎,打打鬧鬧很正常,何況楊修墜傷剛剛好,想要宣泄情緒也在所難免---”張宇含糊勸說。
這就是長時間經歷官場人的高明之處,這件事放在陛下那裡是不好處置的,隻能靠自己來轉圜。
“逆子---這個逆子---”楊彪五體投地,
硬邦邦的道:“陛下,此乃臣管教失德,請陛下治臣之罪。” 坑爹啊!
你說你這小子好好的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闖禍幹什麽?
你老子坦蕩的前途,因為你這一鬧,驟然變得撲朔迷離。
“楊卿快起,何罪之有?”劉宏強顏歡笑,你要他怎樣,他又能怎樣?
袁家與楊家本就聯姻,都是自己依仗的世家,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如今就連皇帝也是捉襟見肘。
楊彪歎氣一聲,依然跪地不起,劉宏輕聲道:“愛卿啊,朕知道德祖素來安分,本初雖然平日囂張跋扈,可也不至於對自己的親外甥大打出手,事情緣由朕不會問也不想問,回去之後好生查明原因,孩子還是不要責罰了。”
楊彪一臉惶恐:“陛下,我那孽障是何等性情臣豈會不知,定是他挑起禍端,回去我必不輕饒他。”
張宇忽然想到了什麽,鬱悶道:“陛下,半月前許邵剛剛頒布了黑白學宮禁忌,楊公子和袁公子經歷了此事,恐怕難以參加月旦評了。”
若是楊修在現場,一定手舞足蹈開心的要死,可楊彪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劉宏鬱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件事含糊一下就過去了,何必這麽較真!
這位靈帝陛下要瘋了,你們楊家和袁家牛逼,可我劉宏連自家門前雪都清掃不乾淨,真不想去管你們的瓦上霜。
皇帝真不好當啊!
他端正了身體,面色嚴肅,正氣凜然說道:“規矩是人定的,何況楊修和袁紹在洛陽都是極富才名,如此人才不能被禁忌埋沒,就當朕給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話雖如此不假,但陛下---”
張宇還要說,忽然被劉宏呵斥住:“好了,此事朕已做主,無需再提,朕累了,要去歇息,楊卿你也早些回去吧。”
楊彪額頭的一滴汗水滴落在地面,他近乎哽咽的說道:“臣謝陛下隆恩!”
這混帳東西,成日混吃等死也就算了,要是真被學宮拒之門外,楊家的門楣還不得讓外人踏破了!
楊彪腹誹起來,目送皇帝離開了禦書房,獨自一人走在深宮院落,感覺今夜好冷。
楊府。
今日的楊府很安逸,因為那位一反常態的小祖宗楊修趴在床上起不來了,後背被人用刀戳出一道深深的傷痕。
袁氏唉聲歎氣的為兒子擦藥,這特麽是什麽事啊,弟弟和兒子打了起來,還都受了重傷。
要讓我這柔弱女子怎麽活啊?
正在想著,就聽見院落中傳來一句雷霆之吼:“逆子,你給老子滾粗來?”
還沒聽清後面說什麽,楊彪便怒氣衝衝直接衝向了楊修的房間之內。
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隻是從那之後到月旦評開始的一個月之內,楊修再沒出過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