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崖下鎮,自東方升起的太陽,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開始釋放出越來越強烈的光芒,同時緩緩驅散籠罩著整個並州松海的寒霧。
神州浩土白日的主宰,是光和亮,而整個崖下鎮,也徹底蘇醒,家家戶戶伸著懶腰,打開房門,去擁抱春日的暖陽。
由於昨晚的慶典之上,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極為溫文爾雅的學宮先生遊庭堅,展現出了令人驚駭無比的壓倒性酒量,將整個崖下鎮幾乎所有的漢子們全部放倒,因此此時崖下鎮的屋裡頭,隱隱約約可以聽到一聲聲醉酒之後的頭疼呻吟。
不過當鎮民們試圖去呼吸一番新鮮空氣,打開房門,抬眼便看到崖下鎮客棧老板莫掌櫃,一邊將自己女兒囡囡抱在懷裡,一邊扭動著略微有些肥胖的身軀,正在鎮子的主道上奮力疾奔。
莫掌櫃邁動雙腿,沐浴在陽光之下,竟然有一種風卷殘雲的逼人氣勢,其可謂是爆發了全身上下的洪荒之力,好似回到了年輕時候在並州首府煙雲城打拚之時的體力和活力。
盡管懷裡還抱著女兒,盡管每一步踏出,莫掌櫃臉上和肚子上的肥肉都要震顫不已,但是那猶如脫韁野馬一般的速度,使得那些打開門,剛想開口打招呼的鎮民,張嘴聲音還未傳出,前者的身影便直接一閃而逝,消失在眼前。
“莫掌櫃莫非是昨日喝醉之後發起了酒瘋,就這般放肆奔跑了整整一晚不成?”
此有些荒唐的念頭一出,深知酒後萬事皆有可能的鎮民們,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望著遠處逐漸消失的莫掌櫃背影,頓時眼神之中帶上了濃濃的憐憫之色。
不過倘若此時的鎮民們,看到肆意狂奔的莫掌櫃的表情,則會發現後者的臉上,並非醉酒之後的迷惘無神,而是面帶笑容,眼神之中甚至迸發著強烈的光彩,就連其懷中的小姑娘,同樣笑容滿面。
莫約半刻鍾之後,莫掌櫃帶著囡囡的身影出現在了位於鎮中心的自家客棧處,隨後深吸一口氣之後,一把推開房門,同時大聲開口道:
“婆娘,婆娘,人呢,快來快來!”
莫掌櫃響亮的聲音於客棧院子內繚繞,隨後廚房中,圍著一條圍裙,正在熬粥的莫夫人手拎著一把湯杓快步踏出,沒好氣的開口道:
“莫胖子,這一大早你發什麽瘋,自己發瘋也就算了,還帶著咱們的女兒一起瘋。”
按往常,被自家婆娘一通教訓之下,莫掌櫃定要縮著腦袋不吭聲,不過此次心裡有了底氣的他,此時將頭顱高高抬起,宛如一隻高傲的公雞一般,先是瞥了一眼前方拎著湯杓的中年婦人,接著看了一眼自己女兒,隨後故作平淡的聲音傳出:
“囡囡,告訴你娘,咱們今兒早上幹了件什麽大事!”
莫掌櫃此言一出,早已經按耐不住,整個小臉憋到通紅的小女娃,直接奶聲奶氣地大聲開口道:
“娘,我們要去神京城玩啦!”
“什麽城?”
莫夫人疑惑的落下之後,囡囡深吸一口氣,隨後用力的開口喊道:
“早上爹去遊先生那兒拿了去神京城的卷軸,神京城哦!”
囡囡那稚嫩甜美的聲音說完之後,莫夫人先是在原地愣了足足三息,隨後二話不說,直接拎著湯杓大步走向門外。
“婆娘,你這是去幹什麽?”
莫掌櫃疑惑的聲音還未落,莫夫人頭也不回,只有鄭重的回應聲傳來:
“前些日子隔壁秀菊嫁女兒,管我借了件衣裳,我要去要回來,我就那件衣服穿著最好看。”
“那早膳呢?”
“還管什麽早膳!”
一刻鍾之後,莫掌櫃客棧的院子裡,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女娃囡囡,坐在屋簷下的小板凳之上,正一個人捧著一口小碗,極為懂事乖巧的小口小口喝著米粥,隨後她大眼睛一轉,只見屋內,身穿一件嶄新體面大褂的莫掌櫃大步走出,接著後者的聲音便隨後響起:
“囡囡,你看爹這身行頭還不錯吧?這是爹年輕的時候,回咱們崖下鎮之前,特地重金購置的一件衣服,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你還別說,還真有效果,我這回來沒多久,就娶那時鎮子裡最受歡迎的姑娘,那就是你娘咯。”
“莫胖子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那時候你還是個健壯的小夥子,如今再看看你,我都不知道你還有什麽臉面穿這身衣服。”
莫夫人有些埋汰的聲音傳出之後,其打扮了一番的身影同樣自內屋走出,雖然嘴上這般說,她還是細心地上前,將莫掌櫃身上保存了好些年,明顯有些小的衣服整理整齊理順。
“對了,咱們去神京城要帶點什麽過去麽?”
整理好莫掌櫃身上衣服之後的莫夫人,凝神思索了幾息之後,開口詢問,隨後的莫掌櫃大手一揮,頗為豪邁的開口道:
“神京城號稱咱們大夏的萬城之王,啥東西沒有?只需要帶著銀子即可,而且我聽遊先生和信先生說,傳送之時,可不能夠帶太多東西,傳送司之人會嚴格控制數量,而且這道指令,可是來自白帝宮。”
說到白帝宮這三個字時,莫掌櫃的眼睛之中,浮現了些許憶色,隨後一段並不久遠,但是卻極為不真實的記憶浮現於其腦海之中,再加上早上時候,那位遊先生看到玄天炭後說的那番話,讓莫掌櫃陷入了恍惚愣神之中。
隨後他的耳畔, 再次響起了自家夫人的詢問:
“莫胖子,莫胖子,問你話呢?”
中年婦人的呼喚聲,將莫掌櫃的思緒拉回,隨後後者的眼睛恢復清明,張嘴開口回應道:
“什,什麽?”
“問你咱們時候出發去神京城,這還沒到神京城呢,你這心思便飄起來了。”
莫夫人說完之後,沒好氣地直接抬手一巴掌拍在莫掌櫃的肥厚的背上,伴隨著啪的一聲清脆響聲,莫掌櫃順勢吃痛求饒道:
“夫人,我冤枉啊,這不是下午便要出發,我這尋思著咱們到了神京城,該怎麽安排嘛!”
夫妻二人隨後便一陣鬥嘴,坐在小板凳上的囡囡望著眼前的畫面,雖然她不是很懂,但是依然還是不自覺的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很明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