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萬裡無雲,也許是整個人族大捷的消息使得上蒼都感到愉悅,所以近日裡來,神京城的陽光都格外明媚。
神京城中部,高聳入雲司天塔。
整個一層大廳之內照例人來人往,無數身穿司天監大袍的人影從中進進出出,塔頂之上,巨大的山海圖畫卷光影閃爍,顏色各異,高低起伏的元氣光柱在其內顯現,然後專門有人員對不同級別的波動進行核實,處理,有條不紊。
一道沉穩清麗的女聲不時在大廳內環繞,下達著各種指令,就像是整個龐大機器的處理中樞,而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司天監至關重要的大腦,僅僅是一位坐著輪椅的小姑娘。
司天塔一層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之中,蒼老的聲音輕輕響起在姑娘的耳邊。
“請夏,以後旬休日的時候多出去走走,這樣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
名為請夏的小姑娘莫約十六七歲的年紀,或許正如老者所說,她見到的陽光太少,所以面色有著不自然的蒼白,但是雙眼卻格外明亮,像是兩顆閃耀在夜空之上的星辰。
聽到耳邊的話語,姑娘轉過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輪椅之後的老者,有些驚喜的開口道:
“老師,您怎麽來了?”
須發皆白的司天監監正李淳風,撫摸著自己的白須,緩緩走到少女的身邊,淡淡開口道:
“我來看看你,順便等一個人。”
李淳風走進之後,少女才發現,這位平日裡不修邊幅的司天監監正,今日的著裝極為隆重,屬於司天監的黑紅大袍穿戴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只是整個精氣神,仿佛瞬間蒼老了一截,老了十歲。
“老師,您前幾日所受的傷,無大礙吧?”
少女的詢問聲中帶著擔憂,還有一絲絲的恐懼,因為面前的老者,此時就像是一根幾乎要燃燒殆盡的殘燭。
“在沒有看到小請夏你出嫁之前,我是不會舍得這麽輕易死的。”
李淳風伸出手摸摸身旁少女的頭,面容慈祥,語氣之中帶著安心,隨後推著少女的輪椅,慢慢走出這一處不顯眼的陰影角落,逐漸走向整個一層司天塔的最中心,山海圖的光明之下。
“請夏,你要自信,你本就是這大夏司天監最不可或缺的大腦,你如此優秀,光明才是真正屬於你的地方。”
一路上所有一層大殿之內的修士皆駐足觀望,看著這位家喻戶曉的司天監監正李淳風,將坐著一位陌生小姑娘的輪椅推到了大殿的中心,與此同時,滄桑醇厚的聲音響徹整個司天監,並且在不斷回響。
“老夫有幸,受太祖陛下青睞,執掌司天監四十余載,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但是時間就是這世間最強悍的神通,我老了,不單單是我的身體,我的心也老了,所以司天監近來在我的手中,失誤頻出,咱們大夏的榮耀就是知恥而後勇,因此這個時代,需要交給年輕人。”
說到此處,李淳風輕輕拍了拍前面輪椅上小姑娘的肩膀,似鼓勵,又似乎是告訴前者,勇敢地抬起頭來,緊接著,響徹全場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面前的小姑娘叫做請夏,爾等也許都沒見過她,但是她的聲音絕對不會陌生,近年來都是她在這司天塔一層進行著指揮,我會啟稟殿下,舉薦其為司天監下一代的掌舵者。”
一雙雙目光齊刷刷地全部匯聚在大殿的最中心,看向輪椅之上的有些靦腆,年紀極小的少女。
少女的面容秀麗,就是有些蒼白,注視著她的數量極多目光,但都被她像星空一般的眼睛全部吸收。
她輕輕抬頭,臉上恢復肅穆和鎮定,紅唇微啟,熟悉無比的清麗聲音隨即響起。
“各司其職,不可松懈,今日會有貴人蒞臨,注意儀表。”
半個時辰之後,整個司天監之外的街道全部被清空,全副武裝的皇城護衛軍將周圍全部戒嚴,一輛黑金色的巨大馬車停靠在高聳入雲的司天塔門口。
即將進入司天塔的貴人有多貴?
大夏最尊貴!
頭戴通天冠,黑鳳袍服飄搖的趙禦走下馬車,隨後緩緩踏入司天監,他的身後跟著兩個人,大光頭梁破,還有一襲青衫的大夏山海榜第七,大宗師黃庭。
年輕帝王的身影剛剛出現在司天監,整齊化一的請安聲,便山呼海嘯一般在前方響起。
“司天監所有監吏,祝殿下茂隆萬世,執掌大道,於千萬年!”
趙禦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前方,以李淳風為首的司天監眾監吏,排著列隊,跪伏余地,數量眾多的修士將整個寬闊的一層大殿大部分位置都鋪滿,而李淳風身邊,坐著輪椅上的請夏姑娘,雖然並未伏低地,但也是低頭以示尊敬。
“都起來吧,爾等不必如此,李淳風你知道我脾性的,以後不用這麽大陣仗。”
沉穩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所有人的耳中,但是眾人卻並未起身,最前方的李淳風再次重重地一叩首,高聲道:
“我等司天監於神京之戰中失職甚大,自知無顏面對殿下,而我身為司天監監正,卻讓敵人入侵到了第九層,更是罪孽深重,不敢奢望寬贖,自此辭去監正職務,願終年守護山海圖畔,以此贖罪,望殿下應允,至於我之後新的司天監掌舵者,鬥膽舉薦我身邊的弟子請夏,她由我撫養長大,深得整個司天監信任, 可擔重任。”
話音落下之後,整個司天塔隨後陷入了沉寂,變得針落可聞,年輕的大夏之主只是在門口負手而立,並未言語,但是浩瀚的帝威就如一波又一波席卷而來的巨浪,不斷拍打在眾人的心頭。
不言不語,最是震懾人心。
“先都起來吧。”
沉默片刻之後的趙禦眉頭微皺,繼續抬腳向前,然後緩緩走上司天監二層,聲音繼續傳下。
“李淳風,你所說之事,我們以後再詳議,現在先帶我去第八層,對了,將你培養的接班人也一並帶上,我要知道大夏接下來數十年的眼睛,有何等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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