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這些年平靜了太久,西疆的戰事又曠日持久,偶爾小規模的戰鬥已經讓人提不起討論的興趣,而百曉評也是許久未放榜,所以上到高官貴族下到販夫走卒,現在每日無事閑聊總是一些花邊新聞和小道消息。
例如北安王從自己兒子手裡搶納了一房美妾,差點鬧得父子決裂,而神京的煙花之地又冒出一位豔壓群芳的花魁,可惜是賣藝不賣身,引的多少文人豪客捶胸頓足,長籲短歎。
直到有一則消息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塊巨石,頓時整個大夏都開始沸騰,波瀾四起。
大夏皇太孫趙禦將於九月初九,於神京舉行及冠大典,普天同慶,屆時所有適齡男子將一同及冠,同時開放無盡山,舉行道武大比,奪魁者將入上四軍為將!
對於皇太孫,大夏民眾所知甚少,隻知其從小身體有恙,當年太子殿下曾抱著他四處求醫,而在太子殿下不幸戰死之後,他幾乎銷聲匿跡,鮮有消息傳出。
如果說民眾對於皇太孫是陌生的,但對於後面的道武大比,那絕對是滿懷期待,再熟悉不過的,畢竟每三年一次的道武大比都是大夏最為熱鬧的時候,上一屆大比奪魁者關正卿至今還被人津津樂道,是全大夏年輕人心中的不敗戰神!
無論外界如何沸騰,如何眾說紛紜,小黃馬依然慢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行進著,幽翅軍也已兩人一組四散警戒,隻余年輕領陪伴在側,所以小馬車上還是這三人,所以空氣很安靜。
一直以來,趙禦都活的很辛苦,也很認真,特別是對待修行,從小四處流離,系統那讓人絕望的開啟條件,讓他有時候懷疑這是不是老天和他開的一個巨大玩笑,再加上從小得知自己經脈有異,與大道無緣,身為穿越者的優勢蕩然無存,這種落差無疑是沮喪和痛苦的。
但生活還是要繼續,身為穿越者的硬氣也不能丟,所以他每日修行不綴,和夫子在各地隱居的時候幾乎讀遍了所有的道藏,他一直認為滴水可積海,總能比昨天更進步一些。
本已經習慣了每日體內空空如也的感覺,但是如今身體裡的這種充實感,讓他很不真實。
他仿佛一個剛剛得到玩具的小孩,調皮地調動著體內的天地元氣左奔右走,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不同,雖然體內元氣還細小如絲,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屬於他趙禦的天地元氣,並且以極快的速度,不斷地壯大。
他已經可以修行。
江陵城外名叫“茶香三日”的小茶館今天來了好多人,而且都相當的奇怪,有老有少,各種職業都有,像是江陵城中逃難兒出來似的,連賣肉的屠夫都來了一個,一把剁肉刀拍在桌子上,光著膀子在那兒坐著。
這些人不拚桌,互相也不說話,大多都是獨自一人坐一桌,將本不多的數張茶座幾乎都坐滿,但是店小二卻不敢繼續打著瞌睡,盯著胭脂姑娘給客人倒茶的俏麗背影,神色凝重,全身肌肉都緊繃著,姑娘倒是膽子大的很,也不怕,大大咧咧的倒著茶水,然後麻溜地收著茶錢。
這些人和以往的茶客都不同,在小二的感應之中他們就好像是黑夜裡的猩紅燈籠,散發著刺眼的紅暈,這說明他們都有修為在身,而且戾氣很重。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只見一陣大笑傳來:“怎麽這天才剛放晴一會,這茶館的生意就如此之好,難道諸位也是與我一般,迫不及待地要來這茶館討口茶喝?”
一少年騎馬而來,
白衣飄飄,烏黑的頭髮梳的整整齊齊,在奔波中也不見絲毫凌亂,手中搖擺著一把折扇,好不瀟灑,就是這面容太過秀氣,如女孩子一般精致,身下的馬兒亦是高大威武,渾身青色如銅,無半點雜色,馬名銅爵,乃西疆上等名馬。 白衣少年下了馬,大刺刺地往座位上一坐,叫喚道:“胭脂姑娘,快快,給我上杯茶,再來一疊牛肉,從江陵城一路過來,可累慘我了,我爹也不知道發了什麽瘋,竟然要禁我的足,不過我司馬安南是這麽好拿捏的麽?這不,天一放晴,我就來尋你,照顧你生意來了。”說完嘿嘿一下,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胭脂姑娘頭也不回,想必是早已習慣白衣少年的殷勤,隻有聲音傳來:“司馬安南你少說些廢話,先給我坐好,等我忙完了這一陣再來招呼你。”
接著繼續給人給人添著茶水,見面前坐著是一位目盲的琴師,特地放慢了動作,小心翼翼地拿起杯子,忽然她一聲驚呼,被人猛的向後拉去,一時間茶水四濺。
只見一隻枯槁的手從下方抓來,剛好抓到少女先前倒茶的位置,卻抓了個空。
目盲琴師將頭轉向把胭脂姑娘拉到身後的店小二,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 空洞的眼神裡透著詭異。
店小二拉著胭脂姑娘緩緩後退,眼睛卻一直緊盯著目盲琴師,不遠處的司馬安南見狀,直接拿起茶杯一把砸了過去,彪悍的聲音隨之響起:
“要是讓你在我的地盤上強擄少女,我還怎麽在江陵城混,看老子怎麽錘死你這個瞎眼的。”
目盲琴師身後浮現出一把琴的虛影,右手中指在空中往內一勾,再往外一剔,背後琴影的琴弦也隨之撥動,天地元氣開始沸騰震動,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向外擴散,飛來的茶杯直接被震成齏粉。
我們可憐的太守公子隻來得及提起一口氣,拿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臉面,便被遠遠的打飛了出去,翩翩白衣被割成了片片碎布條,還有道道血痕,甚是淒慘。
目盲琴師忽然向後退了三步,虛空扣住琴弦,懸而不發,一把碩大的殺豬刀將他面前的小茶桌直接劈成兩半,光著膀子的屠夫在出現他身前,肚子上的肥肉因為劇烈運動還在不停顫動,背後亦有道魂浮現,卻是一頭獠牙野豬。
“如今我等猶如喪家之犬一般被司天監從江陵城中攆出,又在城外碰到大夏上四軍之一的幽翅軍,被圍於這間小茶館,現在有人擺明了是暫時不想殺我等,但若你在這裡動了手,我們沒一個人可以活著回去。”屠夫盯著琴師開口道。
其他在座位上的江陵探子也盡皆站了起來,盯著琴師,目光不善。
這些江陵城逃出來的各方探子老鼠,互不知對方的姓名,也不知隸屬於誰,但是都不妨礙他們為了活命而做出相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