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襲人,皎潔如水的月光之下,是屬於父親與女兒的時光。
“爹看的出來,你是喜歡司馬安南的。”
父親的第一句話,並沒有太過客套的寒暄,因為這對遊氏父女,平日裡勢同水火,此時能夠安靜的交流,已然極為難得。
遊庭堅淡淡的話音落下之後,遊蕊兒並沒有開口,而是繼續坐在秋千之上,面色沉靜。
父女二人都清楚,此時的沉默,便是默認,隨後遊庭堅將身上的外衣脫下,披到下方的少女肩膀上,溫和的聲音繼續傳出:
“其實按你娘的意思,她其實更喜歡內斂踏實的儒生信浩,勤勤懇懇教書育人,覺得比較靠譜一些。”
“但是我不喜歡。”
遊蕊兒抬頭,望著身前面容儒雅,但是頭髮之上卻長出了白絲的遊庭堅,繼續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一直以來,你們都隻管自己,而不是我喜不喜歡。”
少女精致白皙的臉蛋之上,滿是倔強,隨後遊蕊兒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大眼睛之中已經逐漸彌漫上了霧氣,遊庭堅見狀,趕忙擺手,開口回應道:
“蕊兒,爹這次來,不是來阻止你的,你別誤會。”
語畢之後,遊庭堅輕輕歎一口氣,在寒冷的氣溫之下,吐出一道肉眼可見的煙霧,隨後聲音繼續響起:
“爹和娘知道,你現在心裡很亂,因此我們倆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去外面,想和司馬公子一起,那便不要猶豫,大膽的去吧。”
此言一出,遊蕊兒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驚愕之色,雙眼之中滿是疑惑。
“爹知道,以前我總是將你關在家裡,不讓你出門,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爹犯了錯誤,卻也不應該讓你一起跟著受罪。”
“受罪不受罪的,我真的不在乎。”
輕輕的聲音自遊蕊兒的口中傳出,隨後她將頭低下,看著地面斑駁的樹影,繼續開口道:
“一直以來,在所有人的眼中,我都是叛逆和不孝的,但我知道作為大夏二品大員禮部尚書的你,無需我去孝順,但是現在你和娘在並州,我要是走了,你們怎麽辦?”
少女的聲音落下,月光之下,身姿挺拔的遊庭堅忽然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笑著開口道:
“你爹我有手有腳,正年輕力壯,何須你來照顧?再而言之,我還在朝廷當值之時,每日處理事務到半夜,天還未亮便去皇極殿上朝,一日睡覺時間不過幾個時辰,到了這並州,每日吃飽睡足,這身子骨只會越來越好。”
遊庭堅說完之後,抬步走到少女的身後,握著秋千的繩索,輕輕向前一推,整個秋千連同其上的少女一起,向前蕩漾,遊蕊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隨即其耳邊遊庭堅的聲音再次繚繞:
“蕊兒你的年紀本就不小了,在這偏僻的並州,想要找一位夫婿,可不太容易,你娘她雖然平日裡看似隨和,但是眼光可是很高,否則也不會一眼就看上你爹了,而司馬安南此人,爹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他就是個江湖騙子,沒個正行。”
在秋千之上蕩漾的的少女輕輕開口,隨後其身後推著的遊庭堅再次輕笑,繼續開口道:
“你娘她不知道,但是爹我可是在陛下的禦花園內見到過這小子幾回,這江湖騙子可以騙進白帝宮之內,那爹也是佩服啊。
“經過了這麽多事,爹現在也想開了,有人只要能代替爹,好好保護你,就滿足了。”
“可是爹,你這個要求,可不太容易。”
遊蕊兒微微側頭,邊笑著邊開口,隨後遊庭堅點點頭,聲音再次淡淡而出:
“我覺得司馬安南這小子,其他的不說,臉皮夠厚,臉皮厚好啊,這一點,我很看好。”
遊庭堅的聲音落下,少女遊蕊兒好似想到了什麽,噗嗤發出一聲清脆的笑聲,本來內心之中的愁緒,在自己父親的三言兩語之下,一下子的消散的無影無蹤,隻覺整個心頭有一座大山被搬空,周圍的月光都明亮了起來。
遊庭堅看著秋千之上,露出了久違笑容的女兒,同樣覺得內心一暖,隨後輕輕開口道:
“蕊兒,司馬公子在並州的時間已然有一陣子,爹雖然已經遠離朝堂,但還是知道自年初開始,陛下心中蘊含著極為龐大的宏圖,因此爹猜測,司馬安南即將回京,剛剛和你娘商量了一下,她已經在收拾你的行禮,明兒一早,你可以和他一起回神京城。”
遊蕊兒聞言之後,雙眸一亮,隨後陷入些許思索之後,直接開口道:
“爹,我了解司馬安南,他雖然平時沒個正行,但是心思卻極為縝密,因此今日在飯桌之上故意說出的那一番話定有深意,他定是想用自己的厚臉皮,來告訴爹娘,他與我的關系不一般,而他這麽急切的原因是,他不得不離開了!”
話音落下,遊蕊兒眉頭輕輕一皺,直接自秋千之上跳下,跑向內屋,邊跑邊開口道:
“爹,我去和娘一起收拾,我現在就要去找他,我怕來不及。”
“蕊兒,可是現在是夜裡啊。”
綠衣少女向前奔跑的身影頭也不回,清脆的喊聲向外傳出:
“對於傳送卷軸而言,是不是夜裡根本不重要,而想要見的人,就要立馬去見他,不是麽?”
圓月當空, 天際之上的雲霧流轉,月光透過間隙灑下,剛好照耀在於客棧門口空地之上,輕輕踱步思索的司馬安南身上。
少年此時的眉頭緊皺,伸出右手,掐指計算,隨後一陣急促奔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司馬安南回過神,看向不遠處的幽暗。
只見雲霧之下,樹陰交錯的小道盡頭,一位奔跑著的綠衣身影逐漸出現,少女背著一個鼓鼓的行囊,身上的衣服隨著奔跑搖擺,就好似自遠處奔跑而來的精靈。
司馬安南看著跑到自己的對面,喘著氣,臉色駝紅的少女,帶著疑惑,輕輕開口問道:
“遊蕊兒,這麽晚,你跑來做甚?”
少年的聲音落下,遊蕊兒抬頭,不顧依舊在劇烈的喘息,忽然輕輕一笑,上前一把抱住司馬安南,緊緊環住,隨後高聲開口道:
“你要離開了對不對?
“不準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