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邪之獄。
無邊無際的幽暗籠罩之下,孤零零地站著一個身穿紅袍的身影,而他的周圍,盤旋著無數想要接近的大惡魔,但是卻被黑暗之中傳來的陣陣恐怖威壓,阻止了腳步,因此顯得極為暴躁和癲狂,咆哮連連。
威壓來自這座荒邪之獄當之無愧的王,其被囚禁無數年,非但沒有受苦,反而將自身靈魂中扭曲倒影轉化成了操作自如的能量。
有人說,人最怕的其實是黑暗,人懼怕孤獨,因為孤獨是內心的黑暗,人也害怕死亡,因為死亡是永恆的黑暗。
小殺神林嘯抬起右手,他的手指內有著一顆會動的眼珠,手上傳來的還帶著溫熱的觸感是如此的真實,他的左手提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少年,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少年因為疼痛而不自覺的輕微顫抖。
林嘯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來回地循環著如此場景,那麽真實,那麽絕望。
每一次的重現,都讓他靈魂顫抖。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只是內心的倒影,但是周圍的一切,包括靈魂都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的雙眼逐漸麻木。
忽然有一聲極為遙遠的聲音在呼喚著他,極為溫柔,就好像是孤單航行之中的明亮燈塔,是心底裡最溫暖的那縷陽光,伴隨著縈繞在耳邊還有那句話,就好像是少女溫暖的懷抱。
“只要堅持著,等待著,奇跡總會出現。”
林嘯睜開眼眸,眼前重新回到了那漫天無邊的黑暗之中,他輕輕向前再次踏出一步。
忽然周遭的環境再變,他的手裡握著一把槍,雪白色,晶瑩剔透的槍,而且他握槍的手極其地穩當,無一絲一毫地顫抖,然後向著前方刺出,亦如刺出過千萬次那樣。
槍捅進了面前一道並不高大人影的胸膛,就像捅進了一座大山。
林嘯抬頭,看到了一張從小到大最為崇拜,最為依靠的臉龐,那是十五年來玉龍關最為堅固的天穹,也是他的父親。
緊接著手中的槍,一下又一下地捅出,飛濺而出的鮮血,在這把霜花槍寒霜本源的作用之下,化作盛開妖豔的血色冰花,如此刺眼。
霜華槍在虛空之中重複被刺出,幾百下,或者是幾千下,林嘯雙目死死睜開,血絲密布,他想停止,但是卻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手,依舊平穩的刺進,拔除,帶出一朵朵血晶之花,如此往複。
“啊,啊!”
劇烈的哀嚎自林嘯的嘴巴之中傳出,兩行血淚順而下,甚至七竅都開始往外冒血,靈魂之火岌岌可危。
荒邪之獄的黑暗內,正在經歷靈魂倒影的林嘯同樣劇烈哀嚎,七竅流血,而他的上方虛空,兩團紫色惡魔之焰熊熊燃燒的眼眸,毫無感情地注視著下方,冷漠冰冷,雖然其也渴望離開這座地獄中的地獄,但是身為惡魔之王的尊嚴和驕傲,如何能忍受一個弱者?
無情的眼眸繼續注視之下,下方黑暗之中那一襲紅衣,七竅之內流出的鮮血越來越多,突然,那雙紫色的惡魔之眼內突然露出極度驚訝的情緒。
與此同時,林嘯手握著霜華槍再次平穩地刺入那厚重的胸膛之後,突然無法再拔出,因為一隻滿是老繭的大手伸出,死死抓住了往回拔的槍身,隨後另一隻手抓住了林嘯的紅衣,狠狠往前一拉。
一直以來,當霜華槍狠狠此入,拔出,卻面色平穩,只是皺了皺眉的鎮羽侯林琅,卻主動有了反應,他看向面前狼狽異常,幾近癲狂的兒子,輕輕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隨後緩慢地將頭挪到林嘯的耳邊,張開嘴,低聲地開口,就好像一個父親,對著兒子的囑托。
“見我心者發菩提心,聞我名者斷惡修善,聞我法者得大智能,知我心者即心成佛,我的兒子,你應該明白,最大的惡魔,是執魔也,魔亦是“磨”,一切的外在的障礙和痛苦都是源自於自己的內心,所以我的兒子,我願意你有一顆心佛,可降世間一切魔。”
呢喃聲落下,鎮羽侯林琅抬手對著自己的眉心一挖,取出一團照亮整個黑暗的火焰,然後緩緩飄入林嘯的眉心,下一瞬間,不動明王火瞬間自紅衣之上燃燒而起,轉眼光明大放,照亮了整個荒邪之獄。
這是無數年來,這座地獄中的地獄所亮起的第一縷光芒。
林嘯睜眼,抬頭,看向前方一直隱沒在黑暗之中,如今被明王火照耀而出的那尊恐怖存在,而惡魔之焰燃燒的眼眸同樣低頭看向下方,隨後淡淡開口,陰冷,恐怖的聲音響徹整個荒邪之獄。
“吾名恐怖利刃,我來自地獄的地獄,由宿主所選擇的人類,你找到了我,來到了我的面前,那麽無論你是佛還是魔,你我從此就將命運相連,我將是每個敵人最糟糕的噩夢,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語畢,遮天蔽日的魔影,背後惡魔利刃向著四面八方張開,伸出利爪般的雙手,向前擁抱,身形逐漸向下縮小。
“吾名林嘯,大夏鎮羽侯林琅長子,但是自現在起,我有了新的稱呼。”
大夏甘州,青松鎮,床鋪之上盤座著的小殺神,猛地睜開眼睛,兩隻眼睛之內,一隻不動明王火繚繞的金黃,另一隻魔焰燃燒的深紫,佛魔共存,外魔內佛,張開嘴,亦佛亦魔的聲音在虛空之中乍響。
“現在,我,大夏夜魘司,恐怖利刃。”
白帝宮玄天木之下,趙禦的腦海之中響起了一聲系統的電子合成音,隨後他輕輕一笑,抬起右手,其上頓時有熊熊的魔焰燃燒而起,再次一握拳,眨眼消失不見。
“梁破, 讓夜魘司的所有人,即刻起深入南荒蠻林,同時天輝軍待命支援,放出消息,就說朕,軍中選武之後,要去西南蠻林瞧一瞧。”
青松鎮,屬於鐵柱的宅子,屋門打開,小殺神林嘯自屋內踏出。
剛一出門,便看到鐵柱那魁梧的身影已經佇立在院子內,與之前相比,這位原盾山軍校尉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好似變成了真正的一顆青松!
天上的刺眼的陽光照耀在林嘯依舊破損,褪色的紅袍之上,同時他一陣恍惚,短短幾日,卻宛如隔世。
只有經歷過無限的黑暗,才知道光明有多麽可貴。
鐵塔一般的身軀逐漸走近,背著重甲的鐵柱抬手遞出一張巴掌大小的卷軸,隨後渾厚的聲音響起。
“陛下有令,戰火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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