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高課課長的辦公室內,梁義笙將一份白紙充滿平靜的放進了印有機密暗號標識的檔案袋裡。三個血指印,意味著絕對緊急、絕對機密的意思。這樣的暗號在平常人看來或許就只是印泥不小心沾到了信封,只有軍統局的將領明白這一訊息的絕對含義。
將一切準備好,辦公室的房門也在此時被人從外面敲響。
梁義笙明銳的耳朵早就讓他在來人沒有到來之前憑借走廊裡的腳步聲辨別出了來人的身份,這個時間來找自己外加腳步如此急促,梁義笙感覺程啟雲一定又了解到了什麽新的重要情況,或者一定又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事情果不其然,程啟雲匯報了下午薛錦城在哈爾濱中街因為激動而開槍的事情。梁義笙一驚而起,很快充滿急促的走出辦公室,程啟雲看了一眼梁義笙的桌子,而那富有絕對機密的暗號檔案袋也緊跟著映入他的眼簾。
他充滿驚慌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之後很快幫助梁義笙將那份檔案袋放進了辦公桌的抽屜裡並且牢牢鎖住。撤下鑰匙,正準備追上梁義笙的時候,才發現梁義笙的人就站在門口充滿寧靜的凝視著自己。那眼神低沉得有些可怕,不覺讓程啟雲有了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哈爾濱特務訓練班的機密軍校所在地,薛錦城躺在簡陋的醫務室一臉蒼白、雙目緊閉。他嘴裡咬著白布、眉頭深邃,額頭上也見了不少的冷汗。身邊的主刀醫師羅伊曼時不時投來充滿敬服的目光,但手裡的工作卻還穩步的進行著沒有絲毫一點的差池。伴隨著“叮”得一聲輕響,薛錦城深鎖的眉頭不禁逐漸舒展開來。一顆黃銅彈殼落在盤子裡,隨即也聽到羅伊曼長長松了口氣的聲音。
“好了。”
“好了?想不到居然如此神速。”薛錦城一臉蒼白,卻還是睜開眼睛對羅伊曼投來了一抹充滿敬服般的目光:“羅醫生果然神刀,這一次我算是大開眼界了。”
“真大開眼界的人是我。”
羅伊曼在水池邊清洗著沾滿血汙的雙手,身為貼身護士的曹薇茵則一臉淡然的在薛錦城的傷口處處理著手術後的善後工作。
“做這樣的手術不打麻藥,你這樣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麻藥會影響我身體的靈敏度,可能對我日後的工作存在影響。”
薛錦城這樣解釋了句,之後醫務室房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藤原惠子和梁義笙一並走了進來,不用看薛錦城也能想象到此時梁義笙一張冷若冰霜的扭曲、鐵青臉孔。
“你們都出去,我跟薛教官有事要談……”
梁義笙一副強壓怒火的樣子,甚至充滿淡定的摘下了戴在自己手腕處的手表。
“處座……”
“出去!”
梁義笙提高了嗓門,聲音也變得更加嚴厲。
藤原惠子不敢說什麽,隨即毫不猶豫的第一個走出了房門。羅伊曼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曹薇茵,曹薇茵則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了所有手術的善後工作並且收拾起了東西第二個走出了房間。
“你也出去。”
梁義笙微眯雙眼,聲音低沉冷若冰霜的看著仍舊還在醫務室內的羅伊曼。羅伊曼點了點頭,隨即也在和梁義笙擦身而過的同時將嘴巴貼近了他的耳朵。
“我下午醫院還有手術的,再出來可能會不方便。所以,盡量下手輕一點。”
說完這句話,她也離開了房間。最後看了一眼薛錦城,充滿淡然的微笑似乎是在說“祝你好運”之類的話,
之後便在退出房間之後反手關閉了房門。三個人還沒有離去太遠,就聽到醫務室內拳打腳踢般的聲音。時不時還夾雜著梁義笙的怒吼與薛錦城無法隱忍之下的痛苦哀嚎,而身處在醫務室外的三個人卻只能彼此充滿無奈的相視而笑…… 伴隨著醫務室外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原本喧鬧的醫務室也隨之慢慢恢復了寂靜。薛錦城一副鼻青臉腫的樣子,此時靜靜地坐在床邊,梁義笙隨手遞給他一支煙並且充滿恭敬的為他點燃。
看著梁義笙一臉摯誠並且充滿歉意般的樣子,薛錦城想笑卻又沒敢笑出來。
“想笑就笑,反正人都走了。”
“我們應該小心隔牆有耳。”
“樹是死的,人是活的。控制一下聲音,你難道做不到嗎?”梁義笙輕描淡寫這樣說了句,之後也不禁再度充滿正色的凝視向了薛錦城:“已經懷疑到她了嗎?”
“只能是試探階段,但我感覺她不像。”
“那會是誰?”
“程副官那裡,處座也試探過了嗎?”
“簡單的試過了,似乎也不是他。”梁義笙聲音很輕,但語氣卻透出堅定:“或許你最早的直覺是對的,問題可能真的不在我們這一邊。”
“需要通知胡子嗎?”
“你確定他就一定不是轉變者?”
薛錦城默然。
“另外,你認為藤原惠子……”
“雖然她是日本人,但我不懷疑她對處座的忠誠。”
“不, 我是問她的做法。”梁義笙擺了擺手,目光也變得深沉了下來:“有時候我也在想,她是不是對恭羽做得有些過了。陶氏集團這潭水老實說可不淺啊,恭羽就算再優秀也是個新人。你認為……”
“我讚同惠子的決定,新人也是需要歷練的。而且在我們所有人中,恭羽是唯一能夠擁有主動權進入陶家的人。利用陶家對於她身份的懷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方法,無疑是最穩妥的。”
“哼哼,想不到你的心性如此成熟。惠子曾經多次在我面前提到過你對恭羽的感覺,我還以為你……”
“我和她都是恭羽在處座安排之下的導師,是導師就要好好的教。特工的道路本來就充滿著危險,藤原惠子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那就是我們都可以死,難道只有恭羽不能死嗎?”
薛錦城筆挺的站直了自己的身體,而凝視著這個仍舊書生氣質、一臉文雅青年臉上的那股堅定,梁義笙的目光在充滿傾羨的同時,也越發對他欣賞備至起來。
“我現在開始理解你在軍校的時候對我說過的話了。”
“我的話說了不少,但不知道處座所說的是哪句話?”
“呵呵。”梁義笙笑而不答,看薛錦城的樣子知道他是在明知故問。一聲歎息之後,也不禁就此扭轉了話題:“好好兒帶,將她培養成最優秀的特工。另外,還有你。”
“我?!?”
“是啊。”梁義笙點頭:“我老了,是時候也應該有個接班人了。無論是身份還是能力,我認為你都比我更合適。”
薛錦城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