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們這會正在辦公樓一樓的大廳裡喝的不亦樂乎。三張大席面上面擺滿了盤子。

　　為了歡迎馮啟亮的到來，馬天師肉痛了許久終於決定殺了一口豬和幾隻雞鴨，又吩咐人去水庫裡打了幾條大頭魚。

　　在以往或許這些菜算不得什麽，可是，對於馮啟亮帶來的這夥人來說，無疑是大打了一回牙祭。

　　這一個半月來貓在快捷酒店就光吃白米飯配鹹菜疙瘩了。偶爾能搞個豆豉鯪魚罐頭一人分潤那麽一點都算是開了次葷。小飛他們一看桌面上油汪汪的幾大盤菜，都有點管不住自己的哈喇子了。

　　馬大濕自然是不喝酒的，起碼在眾人面前也是不吃肉的。他在一片馬屁聲中對著這些新來的好漢們頻頻點頭微笑，久不久還站起來端著水杯到桌子前敬酒。嘴裡還不住地說“怠慢，怠慢，馬某修道，飲不得酒，以茶代酒，以茶代酒。大家盡興啊！”

　　馬大濕剛過五十，頭髮卻已經花白了，據他自己講是屬於用腦過度的那種。與天帝溝通實在是很費腦。馬老六長了一副好皮囊，四方臉，臉頰豐滿有肉，細長眼睛，眉毛精心修過，薄嘴唇上面兩撇灰不灰白不白的胡子。端的是一副仙風道骨。也就是這副皮囊忽悠住了不少人。

　　馬大濕翹著蘭花指，手裡捏了個小茶盅，小拇指上的指甲留了有一根香煙濾嘴那麽長。

　　他走到馮啟亮跟前說道:“馮隊長這次能來我們農場共襄盛舉，馬某不勝榮幸，也惶恐之至啊，今後我們這些同修的本事可還指望馮隊長不吝賜教咯！”

　　說著馬天師舉起杯子環顧了下眾人:“來，我提議大家敬我們的韋陀護法一杯！我們神力會不但有慈悲胸懷，也會有金剛手段！”

　　馮啟亮撇了撇嘴，心說:“這馬老六玩的這套裡格朗到是很溜，搞的自己像水泊梁山上的白衣秀士王倫似的。”

　　他不由得想起當初在潮江縣抓捕馬老六時，把他光著PG從他情婦被窩裡拖出來的情景。馮啟亮差點噗呲一聲把嘴裡那塊紅燒肉噴了出來。

　　不過，戲還得演，馮啟亮是正兒八經當過領導的。口才自然是不錯的，他站起來用盡量淺顯的話胡說八道了一通，無非是大家一起努力度過難關之類的話。沒辦法，馬老六手底下這幫人基本都是半文盲。說的深奧了根本聽不懂。

　　應付了一圈後，馬老六不經意地朝馮啟亮那看了一眼，正好，馮啟亮的眼睛也朝他瞄了過來。兩個人的眼光碰了一下便轉開了。

　　馬老六滿臉高深莫測地回到主位上，手裡捏著茶盅有一搭沒一搭的夾著面前的一盤蔬菜。

　　馮啟亮是不喝酒的，他是個很自律的人，一般不喝酒，從不賭博，煙癮也不大，跟在他身邊的人多少都知道他似乎對於女人也沒多少興趣。馮啟亮的愛好有點奇葩，他最喜歡的娛樂就是數錢。

　　馮啟亮沒什麽存款，在市裡也只有一套不算大的房改房。早些年他用妻弟的名義在石歧鎮買了一套房子。裡面存放著他多年來搞到的那些灰色收入。

　　每次回到這個小房子，他都會拉起窗簾，打開音響，然後泡一杯咖啡窩在沙發裡慢慢數錢。一疊錢一張一張的數，數好之後再用皮筋捆好。各種金器挨個拿出來擦擦再放回去。就這樣，他能在小房子裡消磨一天的時間。

　　以前阿九和二次元都知道，只要馮老大沒看見人，就必定在他的小房子裡數錢了。

　　酒席從晚上6點半一直喝到快十點。替馬老六管著倉庫的侄兒馬小元白的啤的已經搬了七八趟酒了。

　　看這些人喝的差不多到位了。馬老六朝坐在他身邊的陳黑子使了個眼色。喝到臉紅脖子粗的陳黑子打了個響亮的酒嗝，站起身湊到馮啟亮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馮啟亮拿手掌掩著鼻子點了點頭，便起身離開了桌子。

　　一樓的一個小房間裡，馮啟亮靠著窗半躺在沙發裡，馬老六則一本正經一本正經地端坐在離他不遠的一張太師椅上，他的背後是一張水墨鍾馗抓鬼圖。

　　等陳黑子放下兩杯熱茶關上門出去之後，馬老六收起了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臉。他臉上堆起了笑，拖過一張軟凳坐在了馮啟亮的身旁。

　　“馮隊長，對我這裡可算滿意?”馬老六殷勤地遞過熱茶。

　　馮啟亮伸了個懶腰，接過茶杯應了一句“也就那樣吧，基本硬件有了，可你這幫人……呵呵，夠嗆。說難聽點，我找幾條狗回來訓練都比訓練這幫人容易！”

　　馬老六摸了摸嘴唇上的兩撇胡子，收斂起笑容，淡淡地說了一句“馮隊長，我的人雖然不怎地，可是別忘了，他們有辦法搞到糧食。”

　　馬老六用小拇指的長指甲撓著額頭，聲音加重了些:“這農場，目前還有十幾條豬，一群雞鴨，地裡早就種上了各種菜和番薯。水庫裡還有魚，不吹牛的說，就再多一倍的人住進來我也能保證有吃的。缺了我這幫人，難道指望你馮隊長手下那些個打打殺殺的混混去種地麽?馮隊長，這世道，亂咯！不合作，活不下去的。”

　　馮啟亮轉著手裡的紫砂茶杯，把頭靠在沙發的靠背上看著天花板。“老六，你說的我懂。我之所以上山來跟你一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鎮子上找吃的太難了。”

　　說著，他把杯子放到茶幾上，看了一眼馬老六:“這樣，老六，你明天先列一份名單出來，把稍微靈活一點的家夥先挑出來。我和小何先訓練著。我過段時間再下山到許山鎮一趟，那裡有個守橋中隊，不知道裡面的武警還活著沒。要是活著，我看看能不能拉他們進山。”

　　說完，馮啟亮長歎了一口氣:“唉， 可惜那個跟我很多年的東東被人打死了。要不他算是一個好手！”

　　馬老六一愣:“怎麽?許山鎮上還有人有槍?”

　　馮啟亮搖了搖頭:“不是許山鎮的人，是從塘溪鎮來的一夥，都是退伍兵，還有一個現役軍官。手裡有那麽幾支槍。”

　　馬老六問:“你知道他們在哪住不?”

　　“知道，在溪尾村那個采砂場裡，我前幾天在江面上觀察過。防禦很到位，憑我們這點火力根本攻不進去。”

　　馬老六下意識地捏了捏手腕上的佛珠:“你們怎麽打起來的?”

　　馮啟亮拿食指輕輕叩著沙發扶手“也沒什麽，具體就不細說了。沒啥意思。目前憑我們這些人還乾不過他們，火力也不夠，他們搶了塘溪鎮武裝部的武器庫。裡面可是有輕機槍的。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楚的很。”

　　馬老六把手腕上的佛珠轉的更快了，他沉默了一會，好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對馮啟亮說到:“你知道八一水庫邊上的那個人防工程嗎?”

　　馮啟亮點點頭:“之前聽分局的同事說起過，說裡面有物資。我之前也想過來看看，怎麽?你知道那地方?”

　　馬老六笑了:“那是自然，我是本地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只是，人防工程好進，可是物資庫都是防爆的鋼門，沒點辦法是打不開的。”

　　說著，馬老六故弄玄虛地停了一會，這才說:“我有個辦法能進去，不過現在還缺點材料！”

　　馮啟亮剛想問馬老六缺什麽東西的時候，窗外突然有人大喝一聲:“誰！誰躲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