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呢。”黃公逖滿臉愁色地道,“但是咱們還是得從別的地方下手,攔是攔不住的。”
一時間,兩個人都靜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沈譽突然開口道,“我記得,勞軍的正使好像是五品吧。”
“呃,是。”沈譽突然提到這個,黃公逖一愣,但又馬上回過神來,接道,“一般勞軍正使都是從禮部,挑一個員外郎來擔任的,你問這個做什麽?”
沈譽笑了笑道:“那這個正使,可不可以由四品官擔任呢?”
黃公逖一愣,半晌明白過來,“你是說,咱們把這個差使攬過來?”
“現在這個局面,無論誰想贏,都繞不過相王。”沈譽從容不迫地道,“既然如此,那以什麽理由去,又有何妨呢!”
“你們禮部想想辦法,把這正使的差使支到我這兒來,我親自去西北見相王。”沈譽臉上閃過一絲狠色,“我要讓他知道,什麽叫‘為他人作嫁衣裳’。”
“嗯,”黃公逖沉吟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是這個頭,不能由禮部挑起來,得再安排個不相乾的人。”
“這事不用你操心,你隻要做好禮部的事就行了。就算我們不提,咱們陛下他也忍不住不提。”沈譽漫不經心地道。
“是。”黃公逖聞言,心裡暗覺不爽,但是面上卻絲毫不曾顯露,“殿下近來可好?還請沈兄代為問安。”
既然正事已經說完了,沈譽也不想在他這裡久留,便道:“我自當替黃兄向殿下致禮。時候也不早了,我也就不多打擾了。”說著,沈譽便站了起來。
“那我也不留沈兄了,咱們改日再會。”黃公逖樂呵呵地道。而後,又親自把人一路送出了門。
待到下人們關上府門,黃公逖立刻收了臉上的笑容,陰沉著臉往回走。
雖說黃公逖已經應下了沈譽的要求,但是具體要怎麽做,才能讓別人說不出什麽來,還是得好好想個主意出來。
其實黃公逖心裡是很瞧不上沈譽的。在黃公逖看來,沈譽一介布衣出身,不過是仗著有點文名,也敢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再怎麽說自己也是出身江夏黃氏,名門之後,官階也比他隻高不低。豫王不過是利用他,來擺一個禮賢下士的樣子而已,他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天祿帝要勞軍西北的消息確實是屬實的。第四天,這個事就在大朝議的時候被提了出來。
“臣啟陛下,西北遠隅,邊軍久戍,甚苦甚疲。望陛下開宏天之恩,依軍禮,遣使勞軍西北。”
擲地有聲的話語,在那人說完一躬到底之後,仍然在空曠的含元殿裡回蕩。以往西北一直是個敏感話題,隻要有人提及,必然會引發一場紛亂。而這次,出奇的在那人說完之後,並無人接言。
天祿帝在禦座之上,觀察著大臣們的反應。半晌,沉聲道:“眾卿以為如何啊?”說著便把目光轉移到禮部尚書黃公逖身上。
黃公逖同時感受到天祿帝和來自身後的灼人目光,心知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他穩步出了班列,拱手道:“啟稟陛下,臣以為此舉當行。”
天祿帝聞言有些驚訝,但卻沒有表現出來,“那便依製去辦吧。”
“陛下!”黃公逖突然開口道。
天祿帝聽他出言,反到安下心來,不怕他攔,隻怕他不攔。攔了才能往下談,不攔也就沒的談了。
示意他接著說,黃公逖又是一揖,“陛下,按製勞軍正使為正五品,
臣以為西北非比尋常,不可輕忽,應更派高品級者,以示重視。” 天祿帝輕輕呼出一口氣,“卿以為當派誰往?”
“臣以為當派光祿寺卿沈譽,往西北勞軍。”
黃公逖話音未落,立刻就有人站出來反對,“勞軍不過是禮部和奉常寺的事,再要選派官員,又與光祿寺何乾。你這個黨結的也太甚了!”
就聽這個粗獷的聲音,黃公逖不用看就知道是兵部尚書蕭譫。蕭譫是武人出身,說話直接,大家都默契的遮掩的事,他偏要當眾說出來。
“勞軍是朝廷的事,選派朝廷的官員有何不可?”黃公逖輕飄飄的回了句。
“你!”蕭譫被黃公逖噎的一哽,丟下一句“狡言善辯!”便不說話了。
天祿帝適時開口道:“好了,就以沈譽為正使,兵部主事周瀚為副使,勞軍西北。”說罷,不等人反駁,就快速的敲定,“就這麽定了,中書省今日就擬旨。”
這一下,眾人又都把目光集中到中書令霍宛身上了。
但實際上這次,天祿帝還真的沒有和霍宛商量,而是越過了他直接安排了人。霍宛突然得知,也有些吃驚,但還是不動聲色地道:“臣遵旨。”
散朝之後,霍宛藉口擬旨,別過了眾大臣,獨自一人去見天祿帝。
這麽大的謀劃,天祿帝事前居然一點都沒跟自己透露,這種明顯的疏遠讓霍宛很是擔憂。一定是有什麽自己未曾注意的事,在天祿帝心裡留了疙瘩,如果不趁著這點不滿還未發酵,趕快解決的話,日後總歸是個麻煩。
沈譽散朝之後,坐著轎子往回走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天祿帝今天的反常態度。
自己是誰的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禮部請旨他居然連駁都不駁就同意了,還立刻指派了副使。
等等,副使是周瀚?沈譽回想了一下,之前周瀚的一些作為和傳聞,暗自沉吟。這也不像是一個很有城府的人。
沈譽搖搖頭,暗想,這會兒消息還沒下來,自己要不要先去試探試探他。
又一想,算了,去西北的這一路上有的是機會去試探,也不急在這一時了。還是先回去商議一下,該怎麽說服相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