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還是沒能留下道衍小和尚，雪地中小和尚張寶道人和李徹拜別，兩人朝著谷外漸行漸遠，頭也沒回。

　　“師傅，你不是想知道這窮風寨少寨主的掌心雷嗎?怎麽這麽快就要離開?”

　　雪地中行走的小和尚問身邊的張寶道人。

　　張寶道人擺了擺自己拂塵，笑道:“再不走，你就要人家生吞活剝了！”

　　“所謂的掌心雷，應該就是火器無疑，你難道忘了老道我是煉丹的?咱在平興溝裡又不是沒見著掌心雷爆炸後剩下的東西，硫磺，硝石還有木炭這些，要真是天降旱雷，哪裡會有這些東西?”

　　道衍小和尚回道:“師傅你是說這窮風寨的少寨主只是掌握了一門獨一無二的火器製備方法，並不是傳言中的神人轉世?”

　　張寶道人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這樣說也對，但不準確。老道曾在蘇湖見過一個心智早熟的漁家稚童，那人天生會製備火藥，還懂得煉製火器，這樣的人難道不是神人嗎?同理，這窮風寨的少寨主，尚且弱冠，就有如此心智，對於大部分人而言，不能稱作神人嗎?”

　　“昔年有神童方仲永，未識學卻忽而能書文，難道不是神人嗎?”

　　“老道沒什麽特長，就活得長見得多，這樣的人都是神人，但卻不是老道要見的人。老道要見的是那天上下來的神仙人物，老道要知道這天上又是怎樣的光景?”

　　說完這些，張寶道長望向遠方，臉上笑意褪去，反倒有幾分惆悵。

　　道衍小和尚似懂非懂地望著張寶道長，心有所悟。

　　老者求天上事，幼者求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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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徹站在原地，望著兩人被風雪遮蓋的背影，心中說不出的鬱悶。

　　這些要在青史上留名的人物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都不為自己所用，遠有馮氏兄弟，今有道衍和張寶道人，這難道是蒼天冥冥中給出的暗示嗎?

　　李徹心中不由地產生擔憂，史書上記載的王莽按照李徹現在的經歷來看，幾乎是和他一樣的穿越者無疑。再想想王莽生平，雖然在前世被很多人調侃是被天選之子弄死的，但這樣的調侃在身為本是穿越者的李徹來看，卻是莫大的警醒！

　　前世的史書上，元末是沒有李徹這個名字的，如果兩個時空真的重合，那就意味著他李徹在這時代，壓根就留不下自己的痕跡。

　　送走道衍小和尚和張寶道人的幾日裡，李徹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他常常站在學堂的欄杆前，眺望遠方，眉頭深鎖，臉色憂慮。

　　“嘭——”

　　爆竹聲響徹整個星空，雪地上許多孩童追逐玩鬧，窮風寨中村民張燈結彩地迎接新的一年。

　　在李太后的竹樓中，整個皇室的人都齊聚一起。

　　“阿娘，這塊魚肉最為鮮美，您嘗嘗！”

　　李徹給自家老娘夾了塊魚肉，順道著也給坐在身邊的熊妹子盛了一碗湯。

　　窮風寨物質雖然貧乏，但至少供應給皇室的不會差到哪裡去。

　　一桌菜肴，不見得有什麽山珍海味，但幾個鮮菜和雞鴨魚肉還是有的，特別是今夜。

　　“徹兒，最近是否有什麽煩心事?”

　　李太后放下手中的碗，朝李徹問道，其她人也都望向他

　　很明顯，李徹的不正常已經寫在臉上了。

　　李徹微皺眉頭，疑惑的問道:“阿娘為何如此問孩兒?”

　　李太后伸手，夾了一塊瘦肉放到李徹碗裡，笑道:“你這孩子，

這幾天魂不守舍的，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真當我們這一家子看不出來?”　　李徹轉頭看看自家兩個阿姐，李素娘和李錦娘整齊劃一地點點頭，再看看身邊的熊妹子，她眨巴著大眼睛，微微嘟著嘴。李徹陡然一驚，沒想到自己的擔憂恍然間已經陷入魔障，竟讓所有人都看出來。

　　他搖趕忙解釋道:“孩兒這不是擔心開春以後，咱這寨子的人該何去何從嘛。”

　　李徹知道自己決不能將讓荒誕的擔憂告訴自己老娘，相信即使自己說了，她們也無法理解。

　　李太后說道:“你這孩子莫要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為娘在，咱這一家就不會有事！”

　　“就是！阿娘在，咱這一家子的吃喝就不用愁。”

　　“嗯，三弟你要聽阿娘的。”

　　李錦娘和李素娘附和著，李太后和兩位公主都沒懷疑李徹。只有熊妹子瞥了他一眼，看見他手指下意識敲了下碗的邊緣，知道李徹撒了謊。

　　李徹笑著點點頭，起身給熊妹子和兩個阿姐夾菜。年夜飯要的是祥和的氣氛，一家人聚在一起，各自談論家長裡短。

　　李太后和熊妹子談論著明年開荒的事情，兩個公主偶爾插上一兩句。李穆穆不知怎的，也出現在這場年夜飯上，只是乖得跟鵪鶉一般，默默吃著自己眼前的飯菜。

　　李徹在給么弟李懷盛湯，順手也給李穆穆盛了一碗， 見李太后問起寨中情況，一一作答。

　　飯菜吃到一半，李徹就離席了，他得到忠義堂和接受大乾的文武百官恭賀。

　　一場有模有樣的恭賀儀式，隨著范老頭一聲行禮而開始，李徹接受完他們的朝拜後，就直接下令除了守備軍輪流站崗以外其他人各回各家。

　　李徹也沒有回去繼續那場吃到一半的年夜飯，他帶著幾個隨從，前往寨中每家每戶，也沒帶什麽貴重的東西，僅僅拿了些喜慶的小物件，一家一戶慰問過去。

　　這些小物件是他命吳九指做出來，心思很明顯，收買人心嘛。

　　新年夜過得熱鬧平常，沒有所謂什麽特別的突發事件，李徹回到和住所時，已是深夜。

　　竹窗裡有一人影，一粒孤燈，隱隱閃爍。

　　李徹沒想到熊妹子一直在等自己，打開門瞧見對方坐在梳妝台前，撐著腦袋，身子搖搖欲墜，李徹有些哭笑不得。

　　“姑爺，小姐等了一晚上了！”

　　給李徹開門的丫鬟小香香揉著惺忪的眼睛，小聲說道，她正準備去叫醒自家小姐。李徹擺手，示意先下去休息。

　　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酣然入睡的熊妹子，李徹莞爾。抱起對方，放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憐惜。

　　“真是個傻姑娘！”

　　李徹臉上笑意微暖，心中和這個傻姑娘相處的點滴，暗歎不知該如何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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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很長，窮風寨燈火通明。

　　新年守夜，李徹坐在床前看著熊妹子，守著這個寨子的黑夜，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