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在內堂小憩的李徹被臉盆落地的聲音吵醒,他睜開眼,看到幾個侍女哭成了一片。
“大人開恩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大人開恩,奴婢這就收拾乾淨,給您重新梳洗!”
這幾個侍女都是之前的趙府女眷,此刻一個個跪在地上,神情驚恐。
旁邊守衛的張小狼剛要出口呵斥,李徹就在製止他,揮手道:“下去吧!不就是灑了盆水麽,拿抹布擦乾就是!又沒潑到我身上,你們何必怕成這樣子!”
李徹話剛說完,這些侍女嚇得面如土色。一個個把頭磕得咚咚做響,求饒道:“大人開恩,奴婢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大人,饒過奴婢這次,奴婢這輩子都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李徹無語了,被侍女們的求饒聲弄得暈頭轉向,眼看著對方額角上已經滲出了血跡,用手狠狠拍了下桌案,大聲斷喝:“閉嘴!都立刻給我站起來!我數一、二、三,還沒站起來的,直接拖出去打死!一!”
第一個數還沒數完,侍女全都像上了發條般跳了起來。半弓著身子站在他面前,顫抖得就像篩糠。
“果真好人當不得!”
李徹心裡偷偷歎了口氣,強裝出一幅惡棍模樣,指了指距離自己最近的兩名侍女:“你,還有你,去找抹布,把地板擦乾淨了!其余四個,去給朕我準備飯菜,其余人下去吧!”
“謝,謝大人,謝大人開恩!”
侍女們先是愣了一小會兒,然後才意識到李徹真的不想追究灑了洗臉水的事情,齊齊地道了聲謝,連滾帶爬地跑出門外去了。
與此同時,外面就傳來諸鹿山吵鬧的叫喊聲:“陛下,陛下,好消息!”
諸鹿山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朝李徹抱拳道:“陛下,官兵被擊退了!”
李徹一頭霧水,什麽情況?
原來彭瑩玉兵分三路反攻縣城,他親自帶人攻打趙城縣,熊老二等人去攻鄰近的汾西縣和靈石縣,而這三路全都成功地攻下縣城。
諸鹿山拿起桌上的茶水咕嚕灌了幾口,說道:“陛下,國師帶人伏擊官兵,將官兵打散了。”
聚攏在黑山嶺的官兵是察罕帖木兒後來集結的鄉勇,這些人都是霍州五縣的達魯花赤派給察罕帖木兒的,他們在山上聽說紅巾軍偷偷繞路襲擊縣城,不聽察罕帖木兒的阻攔,各自帶人回城。
結果回趙城縣和汾西縣的官兵均被紅巾軍的人擊潰,只有靈石縣在察罕帖木兒的帶領下又重新奪回。
“那察罕帖木兒在趙城縣和汾西縣的達魯花赤要求下,不得不帶兵幫他們重新攻打咱趙城縣和汾西縣。結果國師命人在城外伏擊,汾西縣奪下縣城的熊當家他們也過來支援,以逸待勞,一舉將官兵擊潰,想來這一陣子官兵是組織不了進攻了!咱可以消停一陣子!”
諸鹿山滿臉喜意,但見自家皇帝陛下依然苦著臉,自己隻好尷尬地杵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徹手指又下意識地敲打起來,他腦海中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複盤了一遍,從彭瑩玉出現到現在起義成功,擊退官兵獲得喘息的機會。
最終將這些事和自己處境結合在一起,想要尋找一條生路。
但李徹無奈地發現,如今自己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咱寨裡的人呢?”李徹睜開眼問道。
自個老娘還在山上,不知道情況如何?
這時諸鹿山喜笑顏開的表情立馬收了起來,局促不安地回道:“陛下,您莫要擔心,太后娘娘她們不會有事的!”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朕自己知道分寸!”李徹皺著眉頭問道。
諸鹿山小聲回道:“陛下,據俘虜到元兵說,他們下山時已將寨子攻破,殺了不少人!”
“什麽?”
李徹大驚失色,站起來抓著諸鹿山咆哮道。
諸鹿山戰戰兢兢地嘀咕道:“陛下,不是說好了有分寸嗎?”
李徹哪還有時間和他拌嘴,朝外面的士兵喊道:“朕要見國師!馬上去通知!”
見到彭瑩玉的李徹還沒來得說話,就看見熊老二等人。
他們一見到李徹,立馬跪下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來得正好!老臣正和幾位將軍商討登基之事!”
……
察罕帖木兒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筋疲力盡,神態疲軟的元兵們,心中怒火不由地升起。
半年前他還在江南老家,在收到自己父親的書信後,知道自家那人見人愛的外甥女被反賊所擄,於是日夜兼程趕了回來。
然而到了這裡,在了解情況後,他就覺得自己那外甥女十有八九被山賊糟蹋了。於是察罕帖木兒親自前往霍州郡府,以剿滅山賊的名義向自己父親的老部下借來三百精兵。
在上黑山嶺之前,他就將山上的山賊了解透徹。所以他名義上對山賊說是救自己的外甥女,但實際上的心思,是剿滅黑山嶺的山賊,既有為自家外甥女報仇的心思,也有憑借剿滅山賊的功勞,為自己撈取名聲的想法。
可惜他前後兩次遇挫,第一次因為彭瑩玉等人忽然趕來,不得不嫌潰敗逃竄,第二次再向霍州五縣的達魯花赤說明白蓮教的危害後,再次湊齊兩千官兵前來圍剿山賊。
結果……
“呵呵, 我察罕帖木兒自詡文武雙全,如今看來,也只是個紙上談兵的無能之才!”
之前被幾個達魯花赤脅迫著帶兵來反攻趙城縣,想著殺死彭瑩玉,將這場即將爆發的白蓮教叛亂剿滅在搖籃裡。
沒想幾個達魯花赤不聽自己勸言,強行下命快行軍,結果讓反賊在途中擊潰,這才落到如今局面,委實不堪!
察罕帖木兒回頭望著趙城縣的方向,心中暗道:這次叛亂恐怕要為禍一州,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他打算回到靈石縣後,立馬讓自己的父親上書大都說明這霍州的變故。
跟在他身後的是他侄子李擴廓,李擴廓原本被李徹所俘,現在不知因何又回到自己舅父身邊。
只是他望著自己舅父的背影,神情落寞,這一段時間的經歷對他改變很大。
……元末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