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隗山谷,車侯宓蓬。全郗班仰,秋仲伊宮。寧仇欒暴,甘鈄厲戎。祖武符劉,景詹束龍……”
後山破舊廢墟上,興起一座小竹樓,琅琅的讀書聲從中傳出。只要一到這個時候,整個窮風寨就寂靜地如同荒無人煙。
田間踢踏雪土的黃牛不敢亂嚼樹葉,山中悠閑散漫的肥老虎打個哈欠,都忍住發聲,所有的村民不自覺的放慢手中的活計,生怕弄出半點聲響。
?熊老二和趙普勝幾個山寨頭子遠遠地瞧著小竹樓,神情複雜。寨子裡其他的大人也都站的遠遠地,看著小竹樓方向,神情敬仰而崇慕。
竹樓中,李徹站在最前面,看著底下的人,心生安慰,每個人身前都有一個沙盤,裡面鋪滿了河沙,剛開始學習時,都少不了這東西。
每個人旁邊還有幾根竹子做的算籌,是李徹讓吳九指做的。
這是李徹教導這些人背誦《百家姓》和學習算學的時間,這裡的《百家姓》和傳統的有些差異,原因在於李徹自己也沒記全。李徹曾想讓范老頭來教《百家姓》,誰知這老頭自稱開蒙學的是《千字文》和《三字經》,對於《百家姓》也是懵圈,最終導致這老頭也坐在低下聽講了。
李徹教的《三字經》靠不靠譜不知道,反正也沒有人知道這是誰編篡的,雖然北宋初年就已經出現,但民間百姓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學得到。自己胡亂添補,這寨子裡的人不可能知曉的。
算學是李徹最擅長的,無論是前世的李徹,還是今生附身的郝二十三,對於這一塊,都有常人莫及的熟稔,所以李徹就當仁不讓地成了教導這兩門的先生。
李徹在花了不少時間將黑火藥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後,就當了甩手掌櫃,將收尾的工作全扔給吳九指師徒三人。
火藥的核心問題,比例和提純李徹沒敢告訴任何人,哪怕是親近如同樊老九、范老頭都一樣。
這是一頭真正的洪水猛獸,放出來了誰都無法預測會發生什麽。李徹不敢確定自己提前提高了黑火藥的威力,會不會對這時代的發展產生衝擊,但他知道,這是現在能對付元兵圍剿的最好武器。
兩箱煙火折騰出來的黑火藥不過一個梳妝盒大小,李徹細心地將它們裝進竹筒中,配上引線,十來個土製的火藥管就這樣誕生了。
為了試驗這新製黑火藥的威力,李徹特地弄了一小點,在後山無人的廢墟引爆,最後的結果是炸蒙了整個寨子裡的人。
狼狽的李徹發誓,以後再也不親自乾這種愚蠢的事了。
小竹樓就是在李徹炸開的廢墟上建起來的,建造的時間不過半天,當整個寨子齊心建一個小樓,時間再短都不誇張。
小竹樓有個響當當的名字,窮風學堂。
這就是小竹樓的魅力所在。
整個窮風寨讀書識字不過一手之數,范老頭這個老夫子算一個,跟他的兩個弓手徒弟勉強也算是;帳房先生周不疑算一個,李徹這個半吊子算一個。
這時代知識的匱乏性可見一斑,李徹折騰完黑火藥,就想著弄個書院。他的要求很簡單,讓寨子裡的人讀書識字,提高他們的文化,順便帶動他們的軍事素養。
也不要求能吟詩作對,因為李徹自己都不能,但最起碼要能寫自己的名字,能算一百以內的加減,能聽懂專業的命令指揮。
負責教導的大都是李徹自己,范老頭死纏爛打地開的一門課,另外韓大虎偶爾過來講解一些野外生存捕獵的技巧。
對於所教的人,也不局限於少先隊的少年們,寨裡的男女老少,只要肯來,李徹都願意無償教導。 反倒是熊老二他們拉不下面子,按照他們的意思,這是大乾天子的翰林院,豈是他們這些殺才能夠踏足的?
能進來的都是天子門生,都是陛下少先隊的少年,他們這些大老粗不願意玷汙這神聖的地方。
李徹一聽這話,差點氣吐血了,去他娘的翰林院,去他娘的天子門生,老子這是為你們著想,哪怕能有一點點提高你們軍事實力的方法,老子都不吝於教你們。
結果呢?一個個都是什麽奇葩玩意?腦子回路太清奇了,難道非得老子拿著鞭子抽在你們背後才肯過來學嗎?
李徹在窮風學堂門口罵罵咧咧大半天,沒一個人敢回他,不知不覺,他在寨子裡的威勢越來越高。
先是弄出一個少先隊,接著是折騰出學堂,然後和吳九指一起,打造出百來根長矛,一件件事情做下來,哪怕寨子裡的人不明白其中深意,但也不再以為這小皇帝是在胡鬧了。
難道就沒有人懷疑李徹這一些行為的迥異嗎?沒人想把李徹當怪物綁起來火烤嗎?
沒有,確切地說是沒人敢。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偉大的靈魂導師范老頭,這個老神棍在窮風學堂裡隻教一門課,神學。
天天給別人洗腦,什麽陛下乃是天人轉世,靈童轉世,彌勒佛轉世,什麽陛下是來拯救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廣大勞苦百姓,什麽沒有陛下,咱們只能永遠屈服在韃子的統治之下,什麽陛下是天選之子,是神靈的化身……
於是,後山那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就成了神跡, 李徹一番古怪但卻有效的措施,就成了天意化身,佛子顯靈。誰要是惹怒了佛子化身,得罪了我們大乾的皇帝陛下,誰就會被蒼天降下神雷轟死!
不信?瞧瞧那大坑沒?聽見那聲山崩地裂沒?
在這樣可怕又具有說服力的謠言下,所有人對李徹敬畏三分,甚至連看著李徹長大的李大娘都不得不懷疑自家兒子是不是真的讓鬼神附了身,整天瞧著李徹,滿臉狐疑。
李徹自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引來別人的揣測,但重點是時間不等人呀,他也想潤物細無聲地改變一切,可元兵不會給他時間。
亂世當用重典,唯有暴戾手段,才能突破眼前困境。
因為有了這窮風學堂,李徹在窮風寨的地位又上升了一小截,熊老二和趙普勝也不敢輕視這個小皇帝了。
在這個蒙昧的時代,即使是他們,也不得不懷疑李徹是不是真的佛子顯靈,彌勒附身。
一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哪能折騰出怎麽多事情來呢?
這樣的想法和誤解讓李徹獲得很大的自由,至少他敗光窮風寨庫房裡的東西,沒人追責。唯一遺憾的是,熊老二這些大老粗,對於李徹的想要他們訓練的命令,依然處於陰奉陽違的狀態,窮風寨裡青壯平日裡的訓練,也就屬於出工不出力,油滑地不行。
李徹也不惱,教完學堂的知識後,就帶著少先隊的少年們訓練,訓練也由原來的踏步齊行轉向擴展到練槍滑雪擲土塊。
所謂的擲土塊,就是練習這些少年的拋擲能力,李徹對此自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