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盯著范老頭,等著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這范老頭像是得了便秘似的,臉上表情糾結在一起,硬是不吭聲。
倒是諸鹿山在一旁擠眉弄眼,讓李徹瞧著很是惱火,一腳踹在諸胖子的屁股上,這才讓他消停。
諸鹿山幽怨地盯著自家殿下,活生生一個胖子自從跟了李徹,就把自己變成不受待見的小媳婦啦。
李徹不理這個變態基佬,仍然盯著范老頭,眼中閃爍著熊熊的八卦烈火。
從之前范老頭和諸胖子一搭一和說來這窮風寨時,李徹就懷疑這兩個家夥肯定有事瞞著自己。要說自己那便宜老爹和誰最親近,不是有勇有謀的韓大虎,也不是默默老實的樊屠夫,更不是和自家有血緣關系的李老六,而是這兩個不著調的家夥。
所以,李徹敢肯定自己那便宜老爹郝老三還有很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而這兩個家夥鐵定知道並且還瞞著自己。這倒不是說這兩個家夥有什麽私心,更大的可能是這兩個家夥還不放心自己,畢竟現在自己這模樣還隻是個半成年人。
不過總得逼迫一下,省得什麽時候自己不小心踩雷,那時候就欲哭無淚了。
韓大虎明顯猜到其中的貓膩,拍了一下桌子,大喊道:“好你個范崇亞!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還不快快說來!”
范老頭瞅著自家殿下,山羊胡一抽一抽的,認命似地歎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包用油紙包裹的物件。
李徹看著覺得眼熟,這油紙不是在山裡逃命時,包裹燒雞的那張?
只見范老頭小心翼翼地四下張望,關了竹樓的窗門,確定無人偷聽後,這才一點點掀開油紙,露出裡面油黃的小冊子。
李徹接手,聞著撲鼻而來燒雞香味,眉頭皺成川字,這是什麽鬼東西,看著也不像是武功秘籍寶藏地圖的模樣啊?
忍著燒雞味,翻了翻,裡面都是一些鬼畫符,那飄逸的模樣別說李徹隻能認識一些簡單的古體字,就說他是當代有名的文學家,都得對這些鬼畫符跪地求饒!
韓大虎也是一臉疑惑,看向范老頭,問道:“老范啊,這是什麽玩意啊?給說道說道?”
范老頭習慣性地摸著自己山羊胡,和一開始的猶豫不同,反正既然決定要交代了,就不如一次性說清楚,所以有些得意地說道:“這是花名冊!”
說著,臉上流露出快來誇我,快來誇我,我不會輕易上天的欠揍表情。
李徹見這范老頭又要開始故弄玄虛,忍不住就要抬起腳。范老頭見狀就像被踩著尾巴老鼠,馬上開口說道:“這是整個州郡教眾的花名冊!”
“教眾?”
李徹抓住重點,皺著眉頭。
“是的,殿下,這是聖教在霍州教眾的花名冊!上至十住菩薩,坐香堂主,下至白蓮道人,居家修士,共計三百七十二人,一一在冊!”
范老頭神情得意,微仰著頭說道:“先帝加入聖教甚早,算是霍州最早的骨乾,雖然出身低微,在聖教中輩分亦不高,但走南闖北販賣私鹽,攢下大量人脈,深得教中大士喜愛,故被授予輾轉霍州教中事宜機變之要!後來老臣與先帝相識,這輾轉事宜之事就由老臣接手了,老臣負責此事後,留了心眼,記下此份名冊!上中有霍州富豪五人,官府書吏七人,讀書士子十三人,余者販夫走卒、樵夫獵戶、娼妓奴仆,皆有之!”
李徹隻感覺自己耳朵是不是間歇性失聰了?啥?這竟然是入教份子的花名冊?這可是爆炸新聞啊!整得有點像後來的機關重要文件!
范老頭可能還沒意識到這份名冊的重要性,
隻是下意識地覺得該有所保留,但李徹卻能感受到這份名冊背後的力量!這份花名冊看似薄薄十來頁,但要是被官府得到,以官府對待白蓮教寧殺過不錯過的行徑,這些就是幾百條人活生生的人命啊! 以前他只知道自家便宜老爹是白蓮教的,具體幹了啥,似乎除了蠱惑一幫白桑村的無知鄉民以外,好像就沒別的了!哪知便宜老爹竟然還是白蓮教在霍州的傳訊員!說什麽輾轉事宜機要這種文縐縐唬人的瞎話,其實就是個別人安插在霍州的傳聲筒!
李徹依稀記得前世關於這白蓮教的一些信息,白蓮教創立初期,還是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純潔白蓮妹子,甚至一度連當朝丞相都以加入白蓮教為榮!上至士族,下至寒門,都對這朵白蓮花喜愛有加。
可是後來慢慢地,在有心人操縱下,這白蓮教就分裂出不同的派系,元代的白蓮教戒律松散,有些人信奉什麽彌勒下凡,類似於前世信奉世界末日那種扯淡的事!於是有些極端的教眾就開始搞事了,什麽夜聚明散,集眾滋事,直接或間接武裝反抗元廷統治,簡直就是前世的恐怖分子!
這麽一說,自家便宜老爹稱帝立國這白癡鬧劇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
按照范老頭絮絮叨叨的意思,自家老爹應該是得了白蓮教一些背後大佬的指示,要在霍州這個鳥不拉屎的偏僻地方搞事,結果沒想到自家老爹如此凶猛,直接給你來個大乾王朝!
如果說郝老三隻是個無知傀儡,李徹是萬萬不信的,單單說這份名冊郝老三肯定知道,李徹甚至懷疑就是他讓范老頭留下的後手。
“先帝稱帝後,總教大士得知情況,立刻授予先帝霍州堂主之名,教中地位居霍州之首!這光明盾就是憑證!”
范老頭朝諸鹿山伸出手,這胖子在一旁聽著也不吱聲,臉上始終帶著憨笑,見范老頭索要光明盾,這才戀戀不舍地脫下臭烘烘的草鞋,鞋底竟然藏著一塊銅製盾牌。
我擦嘞,死胖子你敢更惡心點嗎?
李徹是萬萬不敢接著盾牌的, 范老頭尷尬地瞪了諸鹿山一眼,用桌上的清水細細的清洗起來,等到李徹接手時,隻感覺入手的透心涼,不由得暗暗吃驚。
這盾牌的材質看模樣也不簡單,似銅非銅,似玉非玉,紋飾繁雜,一面浮刻著個日頭,花紋如陽光四射狀環繞在旁。另一面則是背景是無邊的火焰,中間一朵白蓮,兩邊刻著古體字,似乎是一首謁語。李徹勉勉強強認出其中幾個字,什麽源自什麽啟,什麽一現盛世舉……好吧,看來以後還是要多讀書。一個穿越者過來竟然還是個半文盲,你說丟不丟臉?
盾牌的材質和紋絡都充滿著神秘古雅,讓李徹不由地生出一種年代久遠的感覺,製造這盾牌的工藝很高超,至少一般人是模仿不來的,即使是拿到前世去,也沒人能在輕而易舉地仿製出來。
李徹覺得以後要是缺錢,這玩意或許可以應應急,至少賣他個百八十兩沒問題。
諸鹿山瞧著自家殿下拿著盾牌有些愛不釋手的模樣,嘟囔道:“當初先帝看到這盾牌和任命的黃紙時,一臉不屑,就扔給老諸我了,先帝還說,什麽狗屁堂主,老子是要當皇帝的男人,遲早要讓大士佛子跪在他跟前!還說想讓他當傀儡,就是癡人做夢!殿下你可要小心,雖然先帝以聖教起事,但我二人知道,先帝骨子裡就沒真的信過什麽聖教!殿下切莫將這些話說與外人,不然人心就散了!”
李徹一聽這話,簡直是霸氣宣言啊,按這范老頭和諸鹿山的說法,自己這便宜老爹郝老三才是個逆天開掛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