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437突然開口，“我還是覺得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嗯?”樂正宇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他不知道437現在說這些究竟有什麽意義。

　　“我們系統，尤其是我，是為了懲治惡人宣揚正義而誕生的。”437自從上一次攤牌之後，這還是它第一次這樣對樂正宇說話，“但是宿主您現在，明顯已經偏離了我們最開始設定好的軌道。”

　　“復仇，這樣的復仇有什麽意義呢?”它的聲音有些激動，它覺得宿主這樣做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錯誤，錯的很離譜，而且當事人竟然沒有一個意識到，“他們是吃掉了他們的仇人，但是呢?他們之後會遭遇到什麽?你有想過嗎?”

　　“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還是魂飛魄散?”

　　“本來這些人只是受害的靈魂，戾氣雖然很重但是終究不會犯大忌諱，尤其是現在桃花村全員落網，他們了了殘念自然就會往生，但是你在旁邊放任他們傷人，放任他們轉為實體殘殺仇人……”

　　“你究竟是在救人，還是在殺人?”

　　樂正宇沉默著，他一時想不出要怎麽回答系統這個問題。

　　他覺得他是在救人的。

　　罪人們被法律嚴懲並不能滿足怨魂們被仇恨和痛苦，只有鮮血才能衝刷那種刻骨的怨恨。

　　但是他不是不明白437的話，放任亡者發泄心中的痛苦，不過是一種可能會讓他們更加痛苦的方法。

　　今日在這裡的怨魂們，今後可能會轉生為蚊蟲蟻獸，甚至可能不再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日日受業火灼燒，時時被挫骨扒皮。

　　而這些，如果樂正宇能夠稍加阻攔，都不會發生。

　　“你覺得這是真正的正義嗎?”437見樂正宇一言不發，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了，趕緊趁熱打鐵，想要繼續說服他，他們的合作才剛剛開始，它可不想以後的日子難過。

　　樂正宇低頭看了一眼手裡正握著的靈魂，突然發出一聲輕笑。

　　“我們的正義是不同的。”他沒有在心裡和437對話，而是直接說了出來，他的聲音在森林裡回蕩，“你覺得由法維護的正義是正確的，這我覺得沒錯，但是我更願意相信我自己的正義。”

　　“我幫他們用最痛快地方式復仇，他們也確實放下了怨念自願接受地獄的審判，他們覺得我是正義的，那我就是正義的。”

　　他說著，腳就已經踏出了那片黑暗的結界。

　　陽光幾乎要射穿他的眼皮。

　　陽光，風，泥土和草的香氣，這才是真正的的現實。

　　“是嗎……我知道了，這次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了。”

　　437說完，樂正宇腦中的聲音換成了公式刻板的電腦合成音。

　　“根據主系統判定，437號宿主樂正宇，德行有虧，放任惡劣傷人事件發展致人死亡，現事實核實無誤，懲罰開始。”

　　樂正宇渾身一震，感覺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但遠遠不是那麽簡單，他就好像被扔進烈火中灼燒，又好像是被放在釘板上碾壓，這種感覺直接作用在靈魂上，尖銳的疼痛讓本來就處在透支狀態的樂正宇跪倒在地，咳出一口黑紅色的血。

　　“你有……這種手……段，為什麽剛剛不用?”他用手死死抓著身前的衣服，心臟的部分冷的嚇人，這種冷貫穿他的四肢百骸，和靈魂被灼燒的痛苦交織在一起，讓他一時之間直不起身。

　　“因為我發現，你是講不通道理的。”437冷靜的陳述。

　　“你們系統……講不通道理的時候，只會采取強製……手段嗎?”樂正宇咬著牙，盡力讓吐字連貫起來，“只會采用強製手段，看來你們系統還處在未開化的年代，只能靠強製手段來使別人服從你們。”

　　437對他的嘲諷無動於衷，繼續加大懲罰的力度。

　　樂正宇徹底趴在了地上。

　　他感覺肋骨都快被壓碎。

　　系統這次好像狠下了心想要教訓樂正宇，一點情面也不留。

　　樂正宇又強挺了一陣，終於等到蔡翔臉色煞白的朝他跑來。

　　“你也太慢了……”他勾起一個僵硬的笑容，手裡還緊緊控制著那個村民的靈魂。

　　這可算是售後服務了……樂正宇惡意的笑，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可不支持437接手，這個靈魂今天他一定要拿他頂包。

　　“蔡翔……”他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我抓住了。”

　　蔡翔知道他在說什麽，但是他看不到。

　　他蹲在樂正宇旁邊想要扶他起來。

　　然而他的手剛碰到樂正宇的肩膀，樂正宇不堪重負的身體就發出了清脆的哢嚓聲。

　　聽起來好像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蔡翔皺起眉頭，剛才他在這附近一直在尋找樂正宇的蹤跡，但是卻一點線索都沒有，腳印斷在這裡，他的搭檔就像憑空消失一般。

　　而現在，樂正宇的身體狀況，恰恰說明了他剛剛遇到了難以想象的情況。

　　系統即使在懲罰樂正宇的時候也沒有失去理智，它維持住了樂正宇活人的表象，勉強沒有讓他的胳膊直接掉下來。

　　但是這也是極限了，一天的長途奔襲，加上一直持續的懲罰措施，系統也接近強弩之末，它也清楚，樂正宇現在哪怕是再痛苦，也不會攝入糖分。

　　反正根據宿主保護方案，當宿主的體力低於最低限度的時候，系統是要強製關機的。

　　哪怕是437也不例外。

　　而關機，就代表著懲罰也就結束了。

　　但是437現在不想停下，不想讓步。

　　樂正宇在心裡冷笑，他知道437一定會聽到，而他就是笑給437聽的。

　　“你們系統啊……”他在心裡慢慢的說，“不是自以為掌握著宿主的生殺大權嗎?”

　　“說到底，不過也就是一些沒有情感的代碼罷了……你們要跟人類談真正的正義，未免有些太自負了。”

　　[宿主身體情況接近上限。]

　　[即將強製關閉系統。]

　　“你們再厲害，也是要受到規則控制的。”

　　蔡翔可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他已經快急死了，樂正宇的生命體征正在快速降低，體溫也低的可怕，呼吸微弱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

　　“437，這次是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