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雪松這手是直哆嗦，他雖然心想可能是眼花了，但常年見鬼的經驗告訴他，而剛剛一閃而過的那兩東西，怎麽看都是王家夫婦。

　　從小到大，衛雪松碰上的大多都是些尋常遊魂，沒有什麽厲害的本事，只是心有執念留在世上而已。

　　可今天，青天白日，而且還不用陰陽眼就瞧見了，能如此的那也只能是厲鬼了。

　　衛雪松最怕的就是碰到這種鬼，難纏不說，還不講道理。

　　從小到大，他碰見過兩回索命的厲鬼。

　　一次是爺爺死的時候，在醫院病房，那次要不是他爺爺相救，自己就交代了。

　　還一次是在大學裡，結果就是葬送了自己的大學生涯。

　　總而言之，遇上了這東西，準沒好事。衛雪松看著那兩口棺材是直嘬牙花子，原本這身上燥熱不堪，現在卻是覺得冷嗖嗖的。

　　化作厲鬼就說明死去之人有大冤屈，這王家有問題。

　　衛雪松心裡琢磨著要不要走，現在人多，陽氣也足夠，兩鬼應該不會鬧出什麽大動靜，可到了晚上就不一樣了，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憑他一個普通人，想要對付厲鬼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就算給他一對陰陽眼也不成。

　　思來想去，衛雪松從袋裡拿出了那條黑絲巾，握在手中走到了冰棺邊上低聲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兩位可別找錯了人。”

　　說完，把那黑巾纏在了手上，又坐回位置。衛雪松心裡當然怕，但更怕他這樣一走了之，這村子要大禍臨頭。

　　孟先生說了，這條黑絲巾能保他性命，那就先留下瞧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

　　趙國斌是從局長那得到老高辭職消息的，從局長辦公室出來後，他在樓梯口呆坐了整整半個小時。

　　腦癌中晚期，最多還有三個月的命，這一串消息宛如晴天霹靂。

　　這高世英雖然是個混蛋，說話臭，脾氣古怪，但不管怎麽樣也是跟自己搭檔了十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從樓梯上站起身，趙國斌撥通了高世英的電話。

　　“呵，我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會來電話呐，再不打，我就打過去了。”電話那頭傳來了高世英的聲音，和平時陰鬱冷漠的聲音大不一樣。

　　趙國斌微微一愣，對於高世英的態度有些不習慣，但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

　　兩人聊了一會，約定了晚上高世英家吃飯。掛了電話後，趙國斌心裡不知是什麽滋味。

　　十年來高世英從沒提起過上他家這事，更別提是吃飯了，這實在是太反常了。

　　一下午，他都有些精神恍惚，老琢磨晚飯的事情。

　　轉眼間就到了下班，趙國斌先去煙酒店買了兩條高世英常抽的煙，然後開車到了他家。

　　高世英家是老式的公寓小區，按照地址找了房子。

　　趙國斌的手在半空中猶豫了會，最終還是敲了那門。

　　很快門就開了，高世英站在門口，穿著居家的服裝，臉上帶笑，很精神。

　　沒穿警服的他讓趙國斌倒是有些不認識了。

　　“進來吧。”高世英讓開了身。

　　這是一間不大的單身公寓，整個屋子幾乎只有一種顏色——白色。

　　進門的左手邊是廚房，被一道白格柵分成了兩處，外邊當成了餐廳。右手就是客廳，地板上鋪了一張床，邊上零散地堆積著一些書。

　　床前有一台電視，被擺在了一條椅子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趙國斌手裡拿著煙，臉上略些尷尬，他甚至找不到地方坐。

　　“呵，我知道你是離異了很久，不過這也……”

　　“來吃飯吧。”高世英似乎已經習慣人們到他家來的反應，他顯得很平靜。

　　趙國斌過去把煙給他，沒想到高世英擺了擺手道:“我已經不抽煙了。”

　　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盒糖，晃了晃，“吃這個解煙癮。”

　　趙國斌點點頭，把煙放在了一邊的格柵上。

　　飯菜很簡單，只是一些家常菜而已，兩人默默地吃飯，偶爾聊幾句警局的事情，就像以前辦案時候一樣。

　　“什麽時候的事情。”趙國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他低著頭扒拉著碗裡飯。

　　“上個月，局裡年中體檢。”高世英停下了筷子，“飯菜還合口嗎?”

　　趙國斌伸筷子夾菜，往嘴裡大口喂飯，“不錯，不錯，比外頭好吃。你打算什麽時候和我說?”

　　“等哪天自己吃不消了吧。”

　　趙國斌連吃了兩大碗飯，把盤子裡的菜都吃乾抹淨了。

　　“好吃，好吃。”趙國斌點頭稱讚，“找我什麽事情?”

　　十年的相處，他了解老高，老高從來都不會乾毫無緣由的事情。

　　高世英沒說話，起身到裡房拿出了幾本書，從裡頭挑出一本黑皮的交給了趙國斌。

　　趙國斌翻開看了看，是人名，電話和地址，像是一本通訊錄。

　　“鳳和市裡大大小小有能耐的人， 以後案子碰上了什麽過不去的地方，找他們試試。”

　　趙國斌眉頭緊皺，他把本子一合，正要說話，沒想到手被高世英重重地按在了本子上。

　　高世英面容嚴肅，沉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這世道的暗和明相輔相成，有光就有影子，有時候你得把自己當成是普通人。”

　　最終，趙國斌把想說話的都咽下去了。

　　接著，高世英又給了他余下的本子和一個鑰匙，說:“這鑰匙是我家的，至於這些本子，記了幾個斷頭案，我追查至今了，但還是沒有什麽突破。你要是有心，就幫我查查吧。”

　　“為什麽給我這些東西?”趙國斌感覺今晚的氣氛很不對，老高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

　　“我沒多少時間了，這是我兒子的電話，我打過了，他不肯接。等我死了，你再打他。”高世英又遞過一張紙條來，“他要是不來，你就把我的骨灰撒在蘆河就是。”

　　趙國斌沒接那紙條，強裝笑意道:“現在醫學那麽發達，你積極配合治療，一定能……”

　　高世英擺擺手，打斷了趙國斌的話:“行了，客套話就不用說了，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情況，你答應我的事，我就告訴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你找到那個叫孟牧行的人了?”趙國斌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高世英卻是賣起了關子，“你得先答應我剛剛的事。”

　　猶豫了許久，趙國斌才算是點了點頭。

　　見人答應了，高世英一臉釋然，低聲道:“老巷街十三號，你要的找的人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