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版寫的就是“扞衛自由”,韓晨親自執筆。
第二日一早,京城的目光又被《汴梁時報》所吸引。
“言論之自由,自古有之,百姓作為帝國的成員,對於發生在帝國的事情更是有權利評論。”
“此前報紙上登載的東西,是我們編輯一個信息一個信息匯總起來的,絕對真實!”
“昨日,我報社因為此前曝出過的案子被開封府帶走,就是因為他說了真話,讓一些人覺得害怕,才會被人帶走,至今未有聯系。”
文彥博看著這一段段如同利劍一般的言語,頭上的青筋都鼓了出來。
“這個韓晨到底是要幹什麽!”文彥博怒吼道。
文彥博沒有料到韓晨會這麽執著,本來他以為韓晨會服軟,會來和自己溝通一下,將事情揭過去。
可是看樣子韓晨不會將戰火平息。
文彥博放下報紙,合計起來。
自己的兒子還在床上生死不明,自己絕對不會放過韓晨,只是這個韓晨看上去很受官家寵信,這樣一來怕是就比較難以對付了。
正思量著,一個親隨來報。
“老爺,宮裡來人讓您即刻進宮。”
文彥博心中疑惑,這剛剛從宮中回來,如何又要回去,莫不是哪裡出了什麽事情?
備好車駕後,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去向大內。
到了宣德門外,一個親隨湊上前來道:“老爺,您看.....”
隨著自己親隨的指向,文彥博看到了一個令他咬牙切齒的人——韓晨。
此刻韓晨也看見了文彥博的儀仗。
真是冤家路窄,韓晨卻也是不好視而不見。
二人在宣德門外一齊下馬,正好碰了面。
韓晨行了一禮道:“草民參見文樞密。”
文彥博本來不願意理會他,只是也不願意失了身份,便哼道:“這不是韓先生嗎?”
“文樞密,不知令郎的病如何了?”韓晨挑釁的話在文彥博耳朵像是一顆驚雷。
“韓晨!”文彥博目光陰冷地瞪著韓晨。
韓晨則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向前走去。絲毫不理會後面氣得快要跳腳的文彥博。
到了崇政殿,發現除了王安石意外,並沒有其他人,這讓韓晨猜到了今日被召見的原因。
趙頊看著二人進來,便笑道:“二位一同前來,這也算是巧合。”
文彥博硬邦邦回道:“臣不屑於與宵小之輩為伍。”
趙頊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這個文彥博的脾氣還真是厲害。
“呵呵!文卿,何至於此?”
文彥博奏道:“臣正要奏明陛下,《汴梁時報》顛倒黑白,造謠生事。還請陛下嚴懲。”
趙頊今日將二人召來,就是想化解此事,畢竟《汴梁時報》的影響力也著實不小,文彥博又是大宋樞密使。
這倆也不能老掐,在趙頊看來,文彥博的兒子即便是報紙所說的那樣作惡多端,可現在也是生死不明,就算了不要再追究了。
趙頊道:“此事誰對誰錯也不好調查,我看你們偃旗息鼓吧!畢竟文卿的兒子現在也是生死未卜,而報社的人也被開封府下了大獄。”
韓晨一聽,得了,又開始和稀泥了。
不過這件事情也只能這樣了,文宗道也受了報應,只要周望山他們出來便好,借助此事,《汴梁時報》也算是真正的站穩了腳跟。
只是那些之前受他為害的人沒有辦法幫他們討回公道了。
“這件事情因何而起,我相信文樞密很清楚,只希望以後能約束家人。”韓晨想找一個台階下。
“韓晨,你不要血口噴人!”文彥博怒道。
韓晨沒有想到這個文彥博嘴倒是很硬,官家怕是也知道你兒子那點破事,你還在這裡嘴硬幹什麽!官家也沒有要讓你怎麽樣,你何必呢?
“文樞密,報紙上的事情可都是人家給我們投的稿子,我們為了不損害您的名聲,很多東西都還沒有寫出來,要不明日我讓他們都發出來?”韓晨出言譏諷道。
既然給了台階你不下,那就別怪我窮追猛打了,反正這件事情真要鬧起來,你文彥博也拖不了乾系。
樞密使的位子有的是人想做。
王安石知道官家將最近幾日在京城之內鬧得不可開交的二人找來說和,是為了讓政局穩定下來,好為了即將開始的辦法打好基礎,免得到時候朝堂不穩。
可是看這二人的樣子,很明顯都不是會輕易服軟的人,今日官家的願望可能要泡湯。
看著二人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王安石覺得自己要出面,“曉之,即便是別人送來說的言之鑿鑿的事情,也要有司查清後才能定罪。”
“那就查好了,臣請陛下著人徹查此案,不能因為嫌疑人躺在床上就放過他。”你不是要鬧,那咱們就鬧起來,看看誰吃虧。
文彥博一聽韓晨要求深究,立刻清醒過來,自己的兒子經查嗎?即便是自己這些年忙於政事,疏忽家中,但也能猜個不離十。
甚至即便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查起來,民意洶湧之下肯定會對自己的政治前途產生極大的影響。
文彥博看著旁邊的王安石,忽然心中有所明悟,不由暗罵,王介甫這是好一招落井下石,借刀殺人。
估計他早就想好這一出了吧!變法在即,借著此案將自己踢出朝堂,曾明仲和富彥國都老了,哪有什麽精力再跟他鬥,如果自己一旦出外,那朝堂上就沒有人能牽製住他了。
文彥博咬咬牙道:“陛下,臣的兒子或許疏於管教,但是絕對不至於去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汴梁時報》的報道極有可能失真。”
其實王安石一開始和趙頊的想法一致,就是想將二人安撫下,但是剛才韓晨的話讓他有了一絲別的想法。
看著文彥博居然低頭,王安石知道自己的機會可能沒有了。
文彥博絕對是反應過來,知道鬧大了對他沒有好處,所以才肯在這種情況下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王安石還待要出聲,趙頊已經開口道:“雙方都有問題,那就各自回去整改,朕也不再追究你們雙方的責任,今日就此揭過。”
他也很清楚如果窮究,難保不會讓文彥博下台。
富弼已經拒絕多次了,看來是真的不想在朝中。
這個時候自己能仰仗的唯有王安石,文彥博等人。若果王安石一人做大,那朝堂上的平衡就會失衡,這不利於朝堂上的穩定。
韓晨道:“臣回去後一定讓報社堅強審查,有悖於事實的東西絕對不刊登。”
言外之意是真的東西也不會藏著掖著。
這句話讓文彥博很膩歪,但是為了大宋的江山他還是忍住了,只是老老實實跟趙頊保證以後會嚴加管束自家的子女。
王安石則是頗為遺憾,但是也並沒有表露出什麽,如果趙頊懷疑他想獨攬相權,那對於變法怕不是什麽好事。
雖然王安石對於權利的有些渴望,但是全都出於公心,自己權利越大,對於變法的操控也就更強,變法也就會更加順利。
最後,趙頊隱晦地提醒文彥博對於之前的受害人家屬進行賠償後便讓他和王安石退了出去。
大殿裡只剩下了韓晨。
趙頊歎了一口氣道:“你是不是對朕剛才的處理並不滿意?”
韓晨道:“臣不敢。”
“這裡就咱們二人,有什麽敢不敢的。”趙頊輕笑一聲,“我知道你不滿,但是這件事情畢竟涉及當朝的樞密使,現在外面已經傳的沸沸揚揚,這不太好。”
韓晨知道趙頊是保文彥博的,在這個框架之下,只要文彥博不做得太過分,趙頊是不會處理的。
在趙頊看來,保住趙氏江山比什麽都重要,區區死幾個百姓又有何妨。
人命大於天這句話在這個時代並不是多麽通用。
“臣只是認為言論自由很重要,讓人發生最起碼能解決掉很多事情。”
韓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趙頊或許對報紙的作用有了更清楚的認識, 他生怕趙頊據此阻礙發展。
“只是,朝廷要發出聲音該當如何?”趙頊有些不放心。
“陛下,此事王學士必定有了想法,陛下無需操心。”韓晨知道以王雱的能力絕對會再辦一家報社的,而且很有可能會成為政府機關報。
前些日子已經聽說過他正在籌備,應該在王安石上台後就會開設。
“韓卿要一直早報社嗎?”趙頊忽然問道。
韓晨心中一凜,知道趙頊是覺得自己以後肯定要入仕,但那個時候如果報紙上都是對自己有利的言論,難免讓人生疑,所以才有此一問。
“草民只是這幾日在報社幫助他們上路,過些日子還是要回書院。”韓晨笑道。
“對了,草民還想請陛下幫助書院找幾個先生,我實在是忙不過來。”
“好,朕就幫你留意一下。”趙頊笑道。
“你在書院可要多幫大宋培養幾個好官,到時候輔佐朕重振大宋雄風。”
回到報社,方鍾等人圍上來,韓晨笑道:“好了,這件事情算是暫時過去了,馬上就要出正月了。估計朝廷那邊快有大動靜了,咱們的官家可能要拜相了,好好準備那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