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晨第一次在外地過春節。雖然在書院裡和不能回家的學生一起熱熱鬧鬧,但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吃完了年夜飯,韓晨一個人來到未完工的書院廣場,廣場中間矗立著一座未完工的石碑。
韓晨的設想中石碑高十米,底座四面刻著一些自古以來的先賢聖人,明君賢臣和一些在自然科學界的名人以及一些重要事件的畫面。
看著這些人物和事件,韓晨思緒萬千,想當年的漢唐雄風如今已經消磨殆盡。
堂堂中央之國的腹地——關中已經連年戰火,曾經的燕雲之地已經淪陷多年。還要屈辱地繳納歲幣換取和平,甚至有的人就因為談判中爭取少繳納了些歲幣而升官。
想那西賊憑借數州之地竟也能三敗大宋,最後稱帝。
堂堂中國已經被人欺辱至此了啊!而國中眾人多半還在醉生夢死,絲毫不覺得這樣是何等的丟人。或許有的人已經知道痛,但是也無能為力,只是在那哀嚎。
前路漫漫,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還只是影響微小的地方,整個大宋的局勢還是向著深淵滑落。
熙寧變法,元豐改製,元佑更化,紹聖紹述......
幾十年間來來回回折騰,最終將大宋折騰完蛋。
韓晨長歎一聲,身後隱約能聽見喝醉了的學生的嬉笑聲。這就是變法的希望,這也是大宋的希望。
過完年,王安石就要拜相了,到時候變法就要開始,自己要做好準備,必須要有影響力,但是又不能被舊黨當成新黨。總之這根鋼絲要走好,稍不留神就要陷入兩黨的追打之中,到時候就算你有天下的本事也施展不開了。
“先生,怎麽不進屋裡,外邊冷。”身後傳來方鍾的聲音。
韓晨回身一看,正是方鍾和周望山出來尋自己。
“沒事,我就出來逛逛,屋子裡悶得慌!”
周望山看著韓晨身前的石碑,若有所思道:“先生,您建這座石碑的意思?”
“是想讓你們明白當今大宋的沒落。”韓晨指著石碑道。
“看看,看看當年秦皇漢武之霸氣,看看大唐的萬邦來潮。那時候何曾有這等恥辱,淪落到花錢買和平,這讓列祖列宗在天之靈如何安息!”韓晨越說越激動。
周望山遲疑道:“先生,王學士不是要變法了嗎?或許大宋還有機會。”
“這不是機會,王學士的變法太急於求成,或者是官家的心情太過急切,百年積弊如何能在短時間內消除?”韓晨搖搖頭。
“我們能做什麽?”方鍾忽然抬起頭道。此時,屋子裡的學生已經都出來了,他們靜靜站在方鍾的身後,聽著韓晨的教導。
“學好知識,改變從我們這裡開始。”韓晨看著漫天的星光輕聲道,“你們便是火種,知識的火種,我們要用知識點燃希望,點燃大宋的變革。”
“這條路或許很難,甚至會有犧牲,因為我們做的事情是千年未有之的,你們能不能堅持?”韓晨大聲問。
“我們願意追隨先生。”眾人齊聲應道。
正月初十。書坊便開門營業,這倒是讓很多人覺得很新奇。只是更吸引人的地方是旁邊掛著的一個大招牌——汴梁時報。
這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汴梁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報是什麽東西,路過的人不明白,走進書坊買書的人也不明白。
“夥計,你們這個時報是什麽東西?”一個人拉住一個書坊的夥計問。
“哦!就是報紙,咱們過些日子就要發報紙了,就是幾張大紙,上面寫著字。”夥計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大體上說了說。
韓晨這幾日思來想去,想要保持影響力,又不過深的介入新舊兩黨的黨爭,只有快些將報紙弄出來。
所以,這幾日他就領著周望山在書坊裡住下,設計起報紙來。
“咱們開始先辦一張,咱們要將報紙分為幾個板塊,每個板塊都要有自己的特色。”韓晨知道如果一開始就辦後世那種報紙根本不可行,不光是沒有那麽多內容,再一個如果售價太貴,怕是對報紙的銷售也會有影響。
周望山按照韓晨的指導開始設計起來。
“第一個板塊要將官府的重要信息發布出來或者是京城乃至全國發生的大事!”
“第二個可以寫一寫京城之中發生的趣事,家長裡短,百姓身邊發生的事情。這樣就能讓人覺得報紙貼近民意,就會讓百姓也會購買。”
“甚至咱們還可以找幾個擅長寫故事書的人在報紙上連載,今日發一些,明日發一些,這樣買的人就會多了。”
“你去找幾個同窗來,應付完開始的日子,往後咱們再慢慢召人。”
“先生,咱們寫官府的東西會不會讓人告發?”周望山有些擔心道。
“不用擔心,不會的,大不了官府也辦。”韓晨笑道。
他之前就講過報紙的好處,王安石如果看了報紙的好處之後,肯定也會辦,到時候大家都辦了,就不可能再禁了。
忙了幾日,終於將大致的框架搭好, 人手也暫時找好,只等著開印了。
新的一年第一炮一定要打響。
“大人,聽說韓晨正在準備開印報紙!”王雱一直非常關注韓晨,對於他的一切舉動都要第一時間知道。
“哦?這個之前韓晨說過,只不過現在好像還不知道具體有什麽作用。”王安石點頭示意無所謂。
韓晨當時說的一堆話被王安石華麗地無視了,人就是這麽奇怪,總是喜歡雙重標準。
“大人,我覺得這件事情最好防著點,不然怕是個麻煩。”王雱內心將韓晨當成了最大的潛在對手,不僅僅因為韓晨的年齡,更是因為在他看來韓晨的內心是極力反對自己父親的。
這也是他苦讀了韓晨所有的著作的結果,他很清楚韓晨也想要變法,但是他的變法和自己父親的完全不同,甚至是不相容的,只是他現在沒有權利來實施,所以才假裝跟父親交好,試圖在政壇上保持著自己的存在感。
沒有人不喜歡當官,王雱自然很清楚這個,只不過他有些不明白韓晨為什麽放棄直接入仕,難不成有什麽憂慮?
要是別人當著王雱的面說韓晨不想入仕,那可真就被王雱笑話死,不想當官也那麽多書幹什麽?還不是為了以後做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