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是鄧副使的親隨?”看著眼前四五個人,韓晨問道。
“小的正是。”一個看上去領頭的人小聲回道。
自家老爺已經被開封府拿去,這些平日裡趾高氣揚的親隨隻得夾著尾巴做人了。
“跟你們說實話吧!你們家老爺回來的可能性基本上是零了。現在就來看看你們家老爺到底貪了多少,你們要是有線索可以報上來,到時候能得一份賞金。”韓晨知道自己這些話有些鼓勵他們背主,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即便自己不做什麽,這些人也會撈盡鄧家的好處。
看著眾人還在猶豫,韓晨繼續道:“你們在鄧家效力或許很長了,不想做出背主窮榮之事,但是人啊總得為自己想想,為家中妻兒想想,這份工不做了,總得還要養家糊口的。”
“本官的賞錢可是有限的,晚了就沒了,你們自己好好考慮吧!”說完便讓韓寶忠將他們帶到一邊去。
剛走出沒多久,便有一個人喊道:“我有,我有......”
韓晨嘴角翹起,錢真是個好東西啊!
“我家老爺每次去書房都要待上幾個時辰,還不準人進去......”
韓晨打斷道:“你家老爺難道不是去欣賞書畫?”
親隨道:“不怕上官笑話,我家老爺好多年沒那愛好了。”
韓晨一聽有門,肯定是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立刻帶人來到了書房。
書房倒是沒有什麽特別,東西兩面牆都是書,北牆上掛著些書畫。
韓晨環顧四周,思索著哪裡能藏下錢財。
“將這些書畫都取下來,還有這些書。”
幾個衙役上前開始搬起來。
正搬著,只聽得啪的一聲。
北牆上剛取下畫的地方似乎動了一下,一個衙役上前用力一推,居然是一扇門。
韓晨上前一看,別有洞天啊!
韓晨領著眾衙役順著地道走了進去。
整整兩間屋子的空,地上堆滿了銅錢,甚至幾個箱子裡堆滿了銀子和金子。牆上掛滿了書畫,韓晨湊上前去,借著燭光居然有不少大家的作品。
看來這個鄧徽是貪了不少啊!
“好了,將這些東西都登記造冊。”韓晨下令道。
正要轉身出去的他看見桌子上擺了一摞書信,便隨手拿了過來。
翻看了幾張後便神情嚴肅起來。
“寶忠,找個東西將這些書信裝好,帶走。”
韓晨立刻趕回了胄案。王中正已經困得直打哈欠,好久沒有熬過夜的他已經是撐不住了。
“都知,有了發現,那鄧徽居然有密室,裡邊藏了不少好東西。”韓晨笑道。
王中正一聽有好東西立刻來了精神。
“這個鄧徽官聲一直一般,果然是事情。”
看著有些激動的王中正,韓晨自然是知道他想幹什麽,只不過自己是這案子的主審,自然是不能讓他胡來。
“我已經讓人登記造冊了,此刻應該開始了。馬上天亮了,王都知還是休息一會吧!天亮後咱們一起進宮面聖。”
王中正有些可惜,但是也不敢表露出來,現在的文官可是厲害,這個韓晨又是有聲望的大家,自己可不敢太隨意。
韓晨則是找了個地方看起鄧徽的書信。
這些書信幫他了解到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朝廷秘聞,甚至看這信還牽扯到了更上層。只是要不要爆出去?這讓韓晨有些拿不定主意。
趙頊現在雖然是震怒,但是之後肯定會有所袒護變法派,畢竟他的變法大業還得指望這幫變法派。
思前想後韓晨還是決定將這些信件先藏起來,以後說不準會用的。
天蒙蒙亮,韓晨便來到了王中正休息的房子外等著他,好在王中正這些年也是四處奔波,身子也被打熬出來,休息了沒多長時間便已經恢復了。
二人一同進了大內,在崇政殿等著趙頊。
到了大內,韓晨才知今日是初十,文武朝臣都要到垂拱殿,謂之“百官大起居”。
等個一個多時辰,韓晨站的腳都有些酸了,趙頊才回來,身後跟著一種宰執重臣。
看著二人,趙頊未及上殿就急道:“案子查的如何?”
“回陛下,人贓俱獲。”韓晨是主審人,自然由他代為回答。
“好,好.....”趙頊連聲稱讚。
進到殿中,眾人站定。
趙頊道:“韓卿,將案子細細道來。”
韓晨將昨晚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在講到鄧徽在密室裡藏下如此多的錢財之時,趙頊忍耐不住喝道:“天殺的賊子,這樣的人是如何能當上那鹽鐵副使的?”
此話一出,韓晨當即便叩首,其余宰執也是連連請罪。
許久,余怒未消的趙頊咬牙道:“鄧徽此賊,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方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陛下,案犯所犯何罪,要由有司審理,萬不可以個人之喜好來處罰犯人。”文彥博出言道。
這是在提醒趙頊,即便你有最高司法解釋權,但是也不能隨意開口。
趙頊惱怒地看著文彥博,只見文彥博毫無懼色,直視前方,絲毫不理會趙頊那能殺人的眼神。
“朕知道了。”過了片刻,趙頊語氣還是軟了下來。
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自己憑借喜好來處罰人,那無異於古時之桀紂。
韓晨敘述完案子,便退到一邊等待趙頊和眾臣給出此案的最終意見。
“陛下,此案既然已經查明,就請開封府或大理寺接手判決吧!”王安石想盡快將此案翻過去,以免對新黨造成更大的傷害。
只不過就如他想的那樣,舊黨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呂公著上前道:“陛下,此案牽連甚廣,還望陛下著人繼續深究,一定將這乾貪贓枉法之輩全部繩之以法。”
眼看著兩黨又要起波瀾,趙頊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是不相信這件案子隻牽連到鹽鐵副使,上邊肯定還有人。只是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牽連的是舊黨還好,萬一是新黨骨乾,那對變法的損害就不是一點兩點了,甚至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如果不繼續深究下去,且不說舊黨不會同意,就連自己心裡也不會釋懷。
這些蛀蟲,一定要將他們全部都挖出來,不然國朝如何才能恢復漢唐時的疆土。
趙頊很是糾結。
韓晨看著上邊眉頭緊鎖的趙頊,知道他心裡肯定很矛盾,好在自己並沒有將那些信拿出來,不然很可能沒有如趙頊所願,萬一他不想繼續追究了,豈不是得罪了趙頊。
“陛下,臣認為這件案子肯定還有其他人涉及其中,還請陛下下令嚴查,絕對不能放過一個犯人。”文彥博聲音洪亮道,“這等劣質的器械萬萬不能送往沿邊,不然大宋的好兒郎豈不是要枉死?”
“陛下,這件事情不光要查,還要追究這三司衙門的責任,這麽大的案子如何能持續這麽久,是不是有的人視而不見還是故意包庇?”禦史中丞呂公著更是直接將矛頭對準了韓絳。
韓絳一聽立刻出來跪在地上,“微臣沒能將手下之人看好,出了如此惡劣之事,實在是有負陛下聖望,請陛下降罪於臣。”
韓晨瞥了一眼韓絳,這話說的倒是漂亮,將自己撇的很乾淨,讓趙頊最多斥責他幾句監管不利等等。
只不過有人就出來落井下石了,文彥博一如往常那樣戰力十足:“陛下,此事韓絳難逃其罪,還望陛下降罪於他,以儆效尤。”
王安石一看文彥博跳出來,明白自己若是不力保韓絳,指不定今日舊黨會不會直接將韓絳拿下。
“臣認為此事由來已久,並不只是韓絳在任才有的,所以罪不應當隻責韓絳。”
那要處罰的話就一直往上捋,咱就把事情鬧大,看看到時候這怒火噴向誰。
文彥博一愣,他沒有想到王安石居然這麽決然。
趙頊此刻已經下定了主意,道:“此事韓卿不必過於自責,三司衙門諸事繁瑣,難保不出事,以後韓卿還是要多留心一些。”
韓絳道:“臣實在是惶恐不安,還望陛下責罰。”
“陛下,如若這樣,天下還有哪位臣工會盡心盡力?懶政怠政定會有增不減!”呂公著不依不饒道。
趙頊斷然道:“韓絳監管不利,以致胄案滋生貪贓枉法之事,罰俸半年,下不為例。其余涉案人員一並交由大理寺,一定嚴懲。”
“還有, 政事堂要下到扎子,讓各衙門以此為例,嚴防這等弊案發生。”
“這一次如此快的查清案子,多虧了韓卿。”對於韓晨這樣高的效率,趙頊很是高興。
韓晨只是運氣好,當場人贓俱獲,由不得他們抵賴,不然他們肯定不會這麽快便招認的。
“還是陛下英明,臣只是做了分內之事。”韓晨當然不會傻到將功勞全攬在身上,那還不得讓這殿上眾人恨死。
“對了,火藥的事情韓卿還要多多操心,這胄案我看暫且就由你來管理吧!免得再出現什麽差池。”趙頊道。
韓晨沒有料到這查完案還得自己來收拾爛攤子。
“陛下,臣對於這等事務沒有什麽經驗,實在難當重任,請陛下三思!”韓晨回道。
“韓卿既然能管理好書坊,也能管理好這胄案,就這麽定了。”趙頊不容韓晨反駁。皇宋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