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一片忙碌的景象,全然沒有家中主人重病臥床的沉重感。
許夫人已經開始讓人收拾行裝,準備全家北上。他們是不會回來了,所以還是趁早都搬走,免得在此受人嘲弄,已經撕破了臉皮,怕是那邊也不會再顧忌什麽。
就算是上邊有人現在也不頂用了,但那些衙役還不都瞅著機會就來騷擾,既能跟孫思恭表忠心又能得點好處。所以索性都走,回汴梁去。
“老爺,收拾得差不多了。”劉管家走進了許清的房間。
雖說許清根本沒病,但是為了防人口實,這些日子他都沒有出去。
前幾日被心事折磨的身體也漸漸好了許多,不過心裡依舊沒有走出來。只是許夫人和劉管家進去請示一些事情,其余時間裡他都是一個人待在屋裡。
“在馬車上服侍我的人一定要找老實的,不然會出麻煩的。”許清叮囑道。
既然許清有病,所以汴梁來人同意許家派馬車載著他進京。
“已經找好了,也已經叮囑過了,老爺您放心就是了。”劉管家做事許清還是比較滿意的。
“唉!這一次不知是福還是禍。”許清好好端詳了自己的房間。
劉管家沉默以對,這種事情不是他一個管家能說的,他也只能用沉默來應對。
“老爺。”許夫人走了進來,“王走馬那邊派人來了,讓咱們抓緊收拾,後日一早就出發。”
許清看著自己的夫人這些日子忙前忙後,心中不免有些愧疚,雖然很是厭煩她的嘮叨,但是關鍵時候還得看她,要不是她,府中的人怕是都跑乾淨了。
“夫人,這幾日辛苦了。”許清看著自己的夫人溫聲道。
許夫人看著面帶笑容的許清,眼淚差點掉出來,強忍著道:“老爺,您.....這說的什麽話。”
“這些年,是我辜負了你!”
“別說了,老爺,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許夫人聲音嘶啞道。
陽光有些暖,路上的行人漸多。一行車馬從府衙出來,陳守謙領著韓晨等人陪同押送至城外。
韓晨看著躲在馬車裡的許清,真想去掀開簾子看看他現在到底什麽樣子。
王中正也是跟著一起回汴梁,他這個走馬承受只是臨時的差遣,像江南東路這樣的地方,長年安定繁榮,沒有什麽兵事,所以根本無需派走馬承受來,所以此事一了,他就得回汴梁交差了。
看著跟王中正有說有笑的韓晨,蔣之奇眼神中面露不屑。
在他看來,宦官都是官家的家奴,如何能出來做事,他們最好一輩子待在宮裡是最好,外邊的事情有自己這些人便好了。
“王走馬,天氣寒冷,您還是進馬車裡吧!”韓晨看著騎在馬上的王中正勸道。
王中正哈哈一笑,“無妨,咱從小便苦練弓馬,雖然身子算不上強壯,卻也是有些底子的,這幾日天氣也沒有那麽冷了,實在是用不著。”
韓晨倒是有些佩服,不過他知道王中正不進馬車的原因大概是蔣之奇在這裡。王中正這種級別的宦官以後是有機會要帶兵的人,如若是顯得自己太矯情,怕是傳回去對自己的名聲不好。
城外十裡亭,陳守謙已經讓人備好了酒席,眾人進去吃酒。
韓晨走進亭子,立刻覺得這裡邊跟外面完全不一樣的感覺,裡邊幾個小火爐堆放在一起,上面擱著幾個小酒壺。
韓晨不由感慨,真的是腐敗啊!怕是要早上就讓人在這裡等著了。
“蔣禦史,王走馬,劉都知,我們就在此別過了。”陳守謙舉杯道。
一陣虛情假意後,韓晨看著漸漸遠去的車隊,松了口氣道:“幸好沒有來次詩會。”
“哈哈哈哈!這麽冷的天,誰會有那閑情逸致。”陳守謙笑道。
“這一次讓許清逃了,真的是不甘心啊!”韓晨的眼神依舊看著遠方的車隊。
陳守謙安慰道:“天道輪回,不會繞過誰的,總有一日會讓他受天譴的。”
“天道輪回?”韓晨喃喃道。如果人們把所有的事情都寄托在命運上,那會是一件多麽可笑的事情。
韓晨是一個無神論者,從來不相信宿命,他相信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裡,從來都不會被上天支配。你控制不了自己的命運,只能說明你自己不夠強大。
“走了?”孫思恭抬頭看著站在一邊的韓晨。
韓晨點點頭,他知道孫思恭此刻心情肯定是十分複雜。
“大府......”韓晨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在韓晨看來,孫思恭的不痛快怨不得別人, 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只要當時他強硬一些,此刻的許清就不會是在自家的馬車裡,而是在囚車裡。
“你是不是不滿老夫的做法?”孫思恭看著一臉平靜的韓晨,好像能看出他平靜的外表下那顆躁動的心。
“學生不敢!”韓晨低頭道。
“你會明白的,有些事情只能妥協,一味的強硬是不可能走得太遠的。”孫思恭向一位諄諄善誘的老師一樣。
“學生受教了。”韓晨一直以來都是很強硬,這多少與他剛來之後便遇到了自己的父親被人構陷有關,自己必須變得足夠強大,不然還是會被人欺負到頭上。
“你啊!還是好好靜下心來讀書吧!”孫思恭嘮叨起來,“既然你不想在這為官,那就去汴梁,說不定王介甫到時候能給你謀個好出身。”
“學生....”韓晨聽得出孫思恭對自己不想做官的抱怨,他已經覺得自己是嫌棄在江寧為官沒有前途。
“大府,學生想要幫大宋重現漢唐盛世。”韓晨道。
“哦?曉之有大才,有大才啊!”孫思恭笑道。
“只是......許清這種人我是不會放過的。”韓晨朗聲道,“這樣的人如若不被懲處,那天下官員誰還會盡心盡力,大宋如何才能重塑榮光?”
“嗯!等你日後再與他戰吧!”孫思恭有些累了。
他已經有些老了,沒有那麽多的雄心壯志,只求能為百姓做些事情就行了。
韓晨走出了府衙,看著因為臨近年關而變得熱鬧起來的街市,來日方長,改日再戰!定會將爾斬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