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四郎的喊叫聲越來越大,賭坊裡有人聽見了,紛紛議論起來。賭坊的大掌櫃皺著眉頭吩咐人到後院看看,同時在大廳裡安撫眾人。
林緒的兩個家仆對視一眼,悄悄退了出去,分兩路,一人向賭坊後門走去,一個人回書坊報信。
被堵上嘴的許四郎很快被拖出了院子,“你們小點聲音,前邊都聽見了,拉出去再動手吧!”前院來的夥計埋怨道。
領頭的漢子小聲叮囑兩個手下,拉出去扔到河裡去,快去快回。
倒霉的二人無奈的將許四郎費力裝進麻袋。忽然一人道:“大哥,城門怕是關了,如何出得去?”
“想辦法,反正是別在這裡。”漢子不耐煩道,他忙得很,不想在這上面浪費時間。
兩個手下面面相覷,隻得將其扔上一輛馬車上便駛出了院子。
“哦?他們如果傷人應該不會就在院子裡吧!最後總得將人放出來,咱們去看看,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韓晨領著林緒和朱瑞來到賭坊,在路上正好碰見想要回家報信的家仆。
“前面那輛就是嗎?”林緒指了指道。
韓晨摸著下巴疑惑道:“看樣子,車上那個麻袋裡應該就是人了,這個時候城門都關了,他們肯定出不去,那這是上哪?”
“莫不是已經殺了?”朱瑞瞪著眼睛使勁瞅著。
韓晨擺手示意悄悄跟上去,幾個人遠遠地跟著馬車在城裡轉了好幾圈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賭坊二人中的一個不耐煩:“怎辦啊?”
“能怎辦,找個合適的地方埋了吧!”
“多費勁,直接扔秦淮河裡算了。”
“也對,走,咱們上城西。”秦淮河自城東流入,自城西流出,是江寧城裡一條重要河流。二人趕著馬車來到了河邊,此時已經深夜,看看四下無人,便將麻袋扔下河去。
韓晨一看,立刻弄出了點動靜,二人一聽附近有人,嚇得魂飛魄散,駕著馬車狂奔而去。韓晨喊道:“先救人,將那人拉上來。”
朱瑞竄出去,跳進河裡,一把抓住了麻袋了,只是裡邊那人拚命掙扎,讓朱瑞費了好一番功夫。
看著那個喘著粗氣的人,韓晨笑道:“拉回去,好好問問。”
許四郎看著將自己撈上來的幾個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清楚韓晨等人是什麽套路。
在書坊換了一聲乾淨衣服後喝了晚薑湯的許四郎終於緩過來了。
韓晨看著個面黃肌瘦的落魄之人,心中不免感歎賭博害人不淺,“你如何得罪了賭坊?”
許四郎倒也光棍,“欠錢,還不上了,還能是什麽,怎麽,小官人你替我還啊?”
朱瑞看著滿不在乎的許四郎怒火中燒,上前就給了一個大嘴巴子,“我們救了你,你就這麽說話?”罵完還要打被林緒拉住了。
林緒笑道:“看樣子欠了不少吧!還不起了?”
許四郎不在說話,逃過一劫的他隻想快點離開江寧,他知道如果賭坊知道自己還活著,肯定會追殺自己。
“各位,那個.......多謝救命之恩,有機會定會報答。”說完就要起身,朱瑞一看急忙上前一步。
“賭坊會經常這樣做嗎?”韓晨有些好奇。這也太隨性了,不怕被人告發嗎?
許四郎滿不在乎道:“嗯!孫寶手底下可是有不少人命了。”其實許四郎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命了,扔麻袋這種事情可是做了不少。
林緒盯著許四郎道:“你怎麽知道孫寶的?”這個人知道孫寶,
看來對賭坊很了解,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韓晨也有些驚訝,這個人知道孫寶,看來撿到寶了。 “問這麽多幹嘛?”許四郎警惕地看著這幾個人。他在社會中混得久了,對誰都懷疑,根本不會相信人。
“只要你的回答令我滿意,我就給你錢。”韓晨扔給許四郎一小片金葉子,“想清楚在回答,如果胡說八道,那我不介意把你送回賭坊。”
許四郎一看有錢,立刻來了精神,“您問,只要是我許四郎知道的事情我保證說.....”
看著這個見錢眼開的家夥,韓晨心中暗笑,能用錢辦妥的事情就不算難事,“你怎麽知道賭坊是孫寶的?”
“小的之前在賭坊乾過。”許四郎的第一句話就讓韓晨高興不已,有譜!聽著許四郎說出越來越多的秘聞,韓晨高興地不停打賞他,聽到城外亂墳崗是孫寶專門活埋賭徒的時候韓晨心中已經有了計劃。亂殺人,用地窖囚禁人,逼良為娼.....足以讓孫寶身敗名裂了。
“好好看住他,別讓他跑出去被孫寶的人捉住了。”韓晨叮囑道。
“大哥,這個人說的可信嗎?”林緒有些不太相信。
韓晨不置可否,“我讓趙爽再去盯兩天。”
江寧府衙,孫思恭忙碌了一天終於能休息了,他坐在書房,悠閑地翻看著《字典》,這可是王安石都稱讚的東西,自己一直忙於政務沒來的及看,此時正好有時間。
孫思恭很難相信這是個二十歲左右的秀才編著的,他敏銳的覺得有了這部《字典》,讓識字方便多了。有機會一定要見一見這個王安石口中的青年才俊。
“二哥,你手底下有多少可靠之人?”韓晨找到自己的二哥問。沒有人配合,自己是拿不下孫寶的,周桐既然不想出頭幫忙那就只能找別人了。
“有幾個人投脾氣的。”韓深道,“你想幹什麽?”
“這幾日,你準備一下,我想動孫寶,他的賭坊裡經常出人命!這可能是個機會。”韓晨將想法全盤托出。
“嗯?人命,我怎麽沒聽說過?”韓深驚訝道。畢竟人命關天,他在衙門裡卻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著實讓他難以理解。
韓晨卻是很清楚,衙門裡絕對有人知道,只是剛去不久的韓深肯定不會知道,而且賭坊也只是拉攏一部分人,讓著一些人幫著隱瞞而已,不可能全部都賄賂到,那樣的話風險也是極高的。
“我手裡有個人,剛從河邊就回來,而且院子裡還有個地窖,用來動私刑。”韓晨的話讓韓深越來越吃驚。
“不行,這件事情我得稟告知縣。”韓深起身就要出去。韓晨一把拉住他,他實在沒想到自己這個二哥如此性急,“二哥,等等,你就算去了怕是周桐也不敢管的,這件事情只能鬧大,鬧得滿城風雨才好,如果能鬧到東京更好。”
韓深知道韓晨的意思,一旦鬧大,就沒有人敢再包庇了。
送走了二哥的韓晨琢磨起如何讓事情鬧大,現在只要是鬧大便好,真的到時候將地窖和亂墳崗曝光,孫寶後面的人也就不會再出手了,他們巴不得孫寶早點死。
翌日一早,城門剛剛打開,韓晨便率領眾人來到城外亂墳崗,在許四郎的指引下來到了賭坊埋人的地方看了看。雖然是白天,但也讓眾人不寒而栗。有的屍體甚至都沒有掩埋徹底,“欠錢不還的人真的有那麽多嗎?”
“嗯!還有抽老千的,反正各種人都有。”許四郎見多不怪。出來賭錢的,幾乎都不是善男信女,很多都是窮凶極惡之輩,這種事情也見多了。
“這裡邊有多少人?”韓晨皺著眉道,實在是喪心病狂,駭人聽聞了。
許四郎搖搖頭,“那就不清楚了,不過就算是捅出來孫寶也不會承認是他們賭坊乾的。”
韓晨笑道:“那我們就幫他們弄點東西來,只要聲勢弄出去了,就不怕他狡辯了。”
深秋時節,層林盡染,山河一片好風光。孫思恭領著江寧一眾官員正要去鍾山賞山中秋景。一行人有說有笑,簇擁著孫思恭出了東門,正要向鍾山進發。宋代文人也多騎馬或乘驢,甚少有人坐轎。只有些年紀大的會坐肩輿,‘以人為畜’的轎子在這個時代不受人歡迎。
遠遠地看著從城裡出的一行人,韓晨不由的向身後望去, 不知道林緒和趙爽此刻有沒有準備好。等了多日,孫思恭終於出城了,這一次一定要成功,不然可就前功盡棄了。
韓晨不由地攥了一下手中的韁繩,韓寶忠在前邊牽著馬,好似在外遊蕩的主仆二人,遠遠地掉在孫思恭等人的後邊緩緩前行。
孫思恭正跟通判聊著秋日的景色,忽然前面兩人大呼小叫,連滾帶爬的向這邊衝過來。隨性的侍從立刻衝過去阻攔,“大膽,何人膽敢衝撞大府的車駕!”
“大府?大府救命啊!救命啊!”趙爽一聽連哭帶喊地又要向前衝。林緒此刻也跑了過來,只是他身著長衫,還保持著少許士人的風度,只是臉色煞白,看上去受到了驚嚇。
孫思恭一看不明所以,看向通判,通判驅馬向前道:“出了何事?何至於大驚小怪!”
趙爽看著這位騎在馬上的官員,心中有些發顫,嘴上也就哆嗦起來。林緒一看便接過道:“前邊.....前邊有死.....死人。”
通判向前一看,正是一處亂墳崗,臉色變得鐵青,“這種地方如何沒有,你倆速速離開,不要擋了路。”身後已經圍了不少圍觀的人,韓晨亦在其中。
“大府,我看那不像是正常死亡的,您還是去看看吧!”林緒低聲道。他的身子還略有顫抖,讓人感覺前邊的情景很是嚇人,其實他是緊張的,一旦孫思恭不過探查,那就麻煩了。
“去看看!”孫思恭知道情況有可能真的如這二人所說,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自己也不得不去看看,萬一真的有什麽大案,也好及時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