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晴了,雪化得很快,只是氣溫還是很低。
韓晨一大早便來到了府衙等候。他坐在那裡神遊一會,抬頭看了看外邊的太陽,估算了一下時間,不由地感慨道沒有表真是不方便。看著那漏壺,怎麽看都是別扭。
不多時,孫思恭出來了,韓晨趕緊上前行禮,聽到身邊的隨從說韓晨已經來了小半個時辰後,他面帶笑容地點了點頭。
一行人成馬出了城,城外官道上的積雪還有不少,騎馬很是不方便,眾人隻得下了馬步行。
孫思恭看向管道旁邊的幾個村子,這裡屬於上元縣,上元縣的知縣吳城道:“這些村子都已經開始了自救,今日正在按照府衙發的冊子進行。”
孫思恭點了點頭,韓晨看著村子裡的人都在領著縣衙發放的糧,幾十個大人正在將一座倒塌的房屋清理出來,好進行重建。
孫思恭道:“一定要安撫好災民,不要生出事情來。”
吳城連忙點頭。
韓晨此刻已經來到存放糧食的倉庫,幾個衙役正在那裡發放糧食。
不論是誰只要認真起來,還真的很有效率。不過希望以後不要靠人去督促約束,而是靠制度,畢竟人是有私心的,很難一直公平公正。
孫思恭倒是沒有注意道正在思考的韓晨,他逛了一圈,看上去很滿意,誇獎了幾句。
雪災的影響就正在漸漸消失,孫思恭已經放下心來,這麽大的雪災沒有造成大的動蕩已經是不易了。
“曉之,咱們再去看看你那工坊,聽說這些日子招了不少人?”韓晨在城外的工地已經因為下雪停工了,但是已經建成的院子裡卻沒有停下來,韓晨讓他們在那裡製作一些書坊的工具,不然明年開春隻用城裡書坊的那些是不夠的。
看著熙熙攘攘的工人,孫思恭很是高興,‘以工代賑’確實是個好主意,要不是現在天寒地凍不適合施工,他甚至想召集災民修建水利。
“曉之明年的書坊要擴大規模?”孫思恭看著忙碌的人群笑道。
韓晨道:“明年開春之後學生想把書坊搬出城外,將這一帶建成一片工坊。現在國朝的土地兼並愈演愈烈,如果不抓緊發展工業,一遇到大災失去土地的流民怕是要出問題了。”
孫思恭有些驚訝,“曉之的想法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不是沒有人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沒有辦法而已,除了遇到災年被迫賑災,根本就沒有一個行之有效的解決辦法。
“不這樣做每一次大災之後對官府來說都是一場災難,所以必須有所政策!”韓晨知道對於孫思恭來說,這些東西太超前了,他們心中都會是不以為然。
“那如果沒有人種地了可怎麽辦?畢竟無弄不穩啊!”孫思恭提出了一個這個時代人們的普遍想法。
“這就是要發展生產力,改進技術,用少量的人力來耕種大量的土地。”韓晨建議道。
當然這只是個初步的建議,韓晨自己也沒有詳細地規劃,這只是一個方向而已。
孫思恭點點頭,他有些明白了,就是將那些靠天吃飯的農人轉移到城市裡,這樣就算是遇到災年影響也會減少。只是現在城裡根本就不需要這麽多人,所以韓晨才想搞工坊,大量的工坊勢必要雇傭很多人。
“你如果需要什麽幫助,就來找我,不過你這裡必須首先雇傭那些災民。”孫思恭道。
韓晨立刻道:“學生多謝大府,為大府分憂學生不勝榮幸。
” “可不是為我分憂,而是為官家分憂,這些災民可都是官家掛念的。”孫思恭笑道。
許清在一邊冷眼看著與孫思恭談笑風生的韓晨,心中早已經是怒火衝天,忍不住譏諷道:“不知道秀才知道整個江寧府有多少農人,多少田地?小小的工坊又才能招納多少人?”
韓晨自信道:“隨著發展,工坊的規模肯定會越來越多,就比如三賢書坊,剛開始收購的時候才幾個人,現在上百人,以後說不定會有上千人,其余的工坊只要管理到位自然也會招納更多的人離開土地前去做工。”
“那生產出這麽多東西,要賣到哪裡?”許清繼續追問。
“國朝這麽大,難道害怕賣不出去?別忘了,還有朝鮮、日本等地。乘船出海,還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韓晨的地理知識可是要比許清強上許多。
韓晨繼續道:“前些日子,杭州的海商就從三賢書坊訂購了一批書籍出海,以後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多。”
許清只是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工坊如何發展!”
韓晨低聲感慨道:“夏蟲不可語於冰,井蛙不可語於海。”
許清聽力倒是很好,蹭地站起來就要爆發。
孫思恭低聲喝道:“胡鬧,怎麽說話呢曉之!趕緊給許通判道歉!”
很明顯孫思恭不想讓許清有發作的機會。
韓晨行禮道:“學生失禮了,還望通判恕罪!”
許清怨恨了看了一眼孫思恭,要不是他,自己如何能被一個小小的秀才弄得顏面掃地。
回去的路上韓晨額孫思恭並肩而行,“大府,我看這官道要抓緊清掃,不然會被大雪和嚴寒破壞,到明年開春可就沒法走了。”
孫思恭小心翼翼地在已經結冰的道路上前行,“嗯!這個要感覺做,要讓官道附近軍民一齊出動,清掃積雪,恢復交通。”
“我看可以讓廂軍為主力,各村青壯為輔,反正現在災情穩定,也不用廂軍去集結待命了。”韓晨建議道。
忙碌了一天后,韓晨回到了書坊,書坊在忙了幾日救災後,眾人已經是疲憊不堪,韓晨決定放幾天假,然後再復工。
“東家,這幾日大雪交通不便,前來運書的書商少了很多。”周文貴一直在書坊坐鎮,就算是救災他也是很關系自家的生意。
韓晨點頭道:“很正常,這幾日怕是遠處的書商都沒有了來,沒事,過幾日就行了,好好安頓好來的那些。”
“好的東家,我今日還去看了他們。明日咱們開工後應該很快就能將他們的書印出來了。”
“少爺,少爺!府衙來人,說大府讓您去一趟。”韓寶忠喊道。
這麽晚了會有什麽事情?難不成那裡爆發了民變?韓晨不敢怠慢,穿好衣服後便三步兩步跳下了樓梯,帶著韓寶忠和趙爽趕往府衙。
府衙前十幾名衙役持刀肅立,嚴陣以待的樣子讓韓晨心中不安的情緒瞬間升高。
“二哥,往哪裡去?”韓晨看著韓深快步向外走去。
“奉命傳令,你速去設廳吧,大府已經在那裡了!”韓深沒有多話。
進去設廳韓晨第一眼就看見了臉色陰沉的孫思恭,其余的人都在那裡竊竊私語,韓晨行完禮便站在了一邊。韓晨誰都不認識,隻好獨自在那裡猜測著。
很快,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
“諸位,駐在城外救災的廂軍嘩變了。”孫思恭的第一句話就讓眾人嘩然。
韓晨也是睜大了眼睛,太震驚了,這個時候居然嘩變。
“咳咳!諸位安靜一些。”韓晨看著簽判陳志謙站起身來試圖讓這裡安靜下來,“城外的一個指揮的廂軍嫌救災太累,在幾個叛徒的煽動下嘩變,不過並沒有進城,而是向鍾山方向跑了。”
“大府,咱們可要抓緊時間行動,千萬不要讓這些叛軍為禍鄉裡,到時候可就追悔莫及了。”許清建議道。
孫思恭心中有些不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沒有抓緊行動?
“這是自然,我已經令一個指揮的禁軍前去追捕。”孫思恭的語氣透露著怒氣。
韓晨在下邊一直思考著嘩變的原因,很難相信一支軍隊在救災中會發生嘩變,如果沒有人在背後攛使很難讓人相信。
在眾人的紛紛擾擾中韓晨朗聲道:“大府,兵變不足慮,內因才是主。區區一個指揮的廂軍,只要將各處的禁軍集合起來加上其余廂軍定能掃平。”
許清不屑道:“你個小小的秀才如何知兵,他們跑向鍾山,如何能找到?”
陳志謙秉著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個觀念忙道:“應該跑不了,禁軍已經追過去了,明日應該就能傳回消息了。”
城中的禁軍為數不少,雖然江南禁軍戰鬥力較之西軍差上許多,但是總歸要比廂軍強些,這些廂軍整日裡從事勞役,甚少操練,戰鬥力跟府衙的衙役戰鬥力差不多。
“哼!要不是有人非逼著他們這麽冷的天去幹這乾那,怕是不會嘩變。”許清將矛頭指向韓晨,“大府,我看這事要嚴懲肇事者。”
韓晨和許清同樣的建議,目的都是直指對方,只是韓晨沒有那麽明顯。
“現在最重要的是剿滅叛軍,其余的事情事後再說。”孫思恭皺眉道。
“大府,明日大軍集結,糧草?”陳志謙請示道。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明日調集大量人馬搜捕,這麽冷的天做不好後勤,那可是很麻煩的。
“那就今夜在這裡連夜辦公,調集糧草,明日一早上山搜捕,同時追查幕後凶手。”孫思恭恨聲道。
他也懷疑背後肯定有人攛使,不然這些廂軍絕對不會去嘩變。回到後院,只剩下他和韓晨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