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晨一下子看向呂公著,今天就他最為活躍,看來他是早已經和太后相勾結。不然怎麽會出這麽多力。
趙頊被呂公著的話憋的臉色通紅,卻也不敢反對什麽。
在這個孝道為重的時代,呂公著的話十分有分量。
趙頊根本就無力反駁。
韓晨上前幾步,“呂中丞,孝道也要分什麽,國之大事如何用孝道便能處理了?那還要忠做什麽?”
“是以,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論。太后今日所說陛下定會深思熟慮一番,還請太后回宮。”韓晨步步緊逼,眼看離著呂公著不足吳堡。
呂公著看著上來的韓晨,怒道:“韓晨,你居然敢如此無禮?”
“中丞,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是誰無禮?”韓晨冷笑地看著呂公著。
呂公著此時正站在高太后身邊,這可是有失禮儀,若是在往常,早就被人噴死了。
呂公著看了看周圍,這才發覺自己的位置有些不妥,不過此刻也不能低頭。
他梗著脖子道:“我站在什麽位置也是禦史中丞,更何況我現在這裡便是要糾查你們!”
韓晨冷哼道:“此刻怕不是為糾查吧?”
“諸位,今日太后親臨垂拱殿,就是要撥亂反正,讓大宋重現天日,不至於毀在這幾個亂臣賊子手中。”呂公著朗聲道。
他還在幻想著有什麽重要人物出來支持他。
就連他的兄長此刻也是低著頭沉思著什麽。
文彥博也是逼著眼睛,貌似都要睡著了。
“文樞密?”呂公著最後還點了名。
文彥博這才緩緩睜大原本很明亮的眼睛,面無表情道:“呂中丞,可以了,鬧完了吧!”
高太后看著這位之前一直反對變法的重臣,有些不相信他會這樣說。
“你.......”呂公著啞口無言。
韓晨看著此刻時機已經差不多,便直接道:“呂公著,你膽大妄為,居然敢誣蔑太后,實在是罪不容誅。”
說完便大步上去一把抓住了呂公著。
呂公著又急又惱,只是瞪著韓晨,掙脫了半天也是無能為力。
“韓晨,你還不快松開?”高太后看著一臉陰沉的韓晨道。
“你給我下來!”韓晨一把將呂公著拽了下來。
呂公著終究是不如韓晨力氣大,一下子就被韓晨甩出去數米遠。
“太后,您自己下來還是我請您?”韓晨仰著頭俯視著高太后。
趙頊看得目瞪口呆,雖然當年太祖皇帝擲出的玉斧還砸掉了雷德驤的兩顆門牙,可大臣之間動粗他可是沒有見過。
太后也是被韓晨一臉凶相嚇住了,要是將自己跟呂公著一般甩出去,自己這身子骨怕是要遭殃了。
只不過畢竟是曾經的一國之母,她仍然很快鎮定下來。
“官家,這就是一力提拔的大臣,青年才俊?”高太后對著趙頊厲聲質問。
她奈何不了韓晨,但是對趙頊卻是了如指掌,知道他絕對不會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
“娘娘,您還是聽韓直閣的話吧!回去修養,改日兒臣一定去給您請罪!”趙頊這一次選擇了躲閃,直接沒有看向高太后。
“你!”高太后沒有料到趙頊今日居然敢如此對待自己。
李憲和王中正趁機上前架起了高太后,不顧高太后的厲聲叫罵。
“陛下,讓您受驚了。”韓晨上前道。
趙頊這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總歸是登基時間短,經歷的事情太少,一時間亂了方寸。
“陛下,剛才太后患了失心瘋,還請陛下立即著禦醫前去探望。另外,此事定要嚴防傳出大內,以免造成時局動蕩。”章惇立刻道。
剛才他的反應要比韓晨和呂惠卿慢一拍,所以這個時候一定要趕上,不然在官家那裡可就真的沒啥指望了。
王安石也出聲道:“陛下,太后既然如此,就請加派人手護衛,免得被宵小之輩無端叨擾。”
趙頊明白王安石這是要讓自己防備那兩位大王,這個時候要小心防備他們與太后密謀。
“陛下,今日散朝之後,臣便去大宗正司那邊將事情定下來了。”趁熱打鐵,免得有人到時候有鬧事,這個時候舊黨的人也都被呂公著給嚇住了,一定要及早解決此事。
趙頊點點頭道:“太后這幾日身體欠佳,需要靜養。李向安,你讓李憲和王中正輪值值守,一定不要讓人去打攪太后。”
“韓晨,你這邊和呂惠卿,章惇一同前往大宗正司,召集宗室宣讀詔書。”趙頊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和果斷。
垂拱殿裡,余煙散盡。
眾臣此刻也回了味,剛才沒有表明立場的也都趕緊對呂公著進行了批判。
就連往日與他交好的人也都是落井下石,唯恐被官家惦記上。
有時候個體的案子在有心人的推動下,變成牽連甚廣的大案子。
這些人都是飽讀詩書之人,自然是知道無數個歷史的大案子,所以此刻悔恨、恐懼、遺憾種種心情便都湧上來。
這垂拱殿好似閻王殿了。
趙頊當然也是安慰為主,這個時候這些士大夫還是要拉攏,畢竟這些人大多數還是忠心的,並沒有那麽多人想著跟自己爭奪大位。
韓晨和二人一同出了大內,直奔大宗正司。
眾多的宗室早已經等在那裡,時間已經有些久了,已經有人不耐煩了。
外面一陣馬蹄聲傳來。
“來了!”
隨著一聲呐喊,眾人一擁而出。
趙世成仍舊在屋子裡,周圍也是圍了一幫人。
“十三,行不行啊?”
“千金買骨,咱們可定差不了的。”
“那可不好說,萬一到時候他又反悔了怎麽辦?”
“你傻啊!咱們要是去成功了,那其余人還不都跟著去了,到時候能省下多少力氣啊!”
趙世成擺擺手,“無妨!此事我和韓直閣已經商量好了,他不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
“那可不好說,我怎麽聽說......”
“聽說的事情就不要說了。”趙世成示意說話的人不要再說了。
“大家安靜一下,我們進去再說。”韓晨的聲音從外邊傳進來。
眾多的宗室圍著韓晨,七嘴八舌的爭論著。這種情景呂惠卿輕車熟路,他也是最擅長這類事情。
“眾位,這是詔書,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宣讀吧!”韓晨拿著詔書。
對於這些宗室,很多禮節也就都省略了。
韓晨的詔書一讀完,宗室們安靜了片刻,轉眼間便噪音四起。
有謾罵,有喊叫,甚至還有幾聲哭訴.....
韓晨和章惇對視一眼,今日確實不好過了。
“韓直閣,這上面說的好聽,怕是朝廷到時候做不到吧!”一個宗室冷笑道。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只要簽了文書,朝廷定是會管到底。”韓晨心平氣和道。
“我看未必,把我們送去南海,到時候不管了,我們上哪去哭?”
“就是,那裡遠隔千裡,我們找誰去?”
幾個宗室又吵鬧起來。
“各位,朝廷已經聯系海商了,那些海商都是常年跑南海一帶,對那裡十分的熟悉,朝廷會給他們封賞。”呂惠卿笑道。
“我們不管,我們不要去那裡送死,有多少人被貶官去了那裡,最後都枉死了。”
“就是,我家七姑家的哥哥便去了南邊,到現在三年了都沒有消息。”
“我們走!咱們不在這裡跟他們廢話了,反正他們都是為了給自己添些政績,哪裡會管我們死活。”一個遠方宗室喊道。
齊刷刷地站起來了十幾個跟著他走了出去。
“這件事情全憑自願,反正裡面說了,先去的朝廷會有極好的政策。”韓晨對於走的人跟本不在意。
宗室們很快分成了一堆一堆的在那裡討論著,爭執著。
韓晨在人群中看見趙世成,他正在角落裡安靜的待著。
是個聰明人!韓晨給予他的評價。
在這群宗室裡能有如此見地的人真的是不多,韓晨對於他寄予了眾望。
吵鬧中一群群宗室離開了大宗正司。
呂惠卿眉頭緊鎖,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但是身邊的韓晨和章惇好像一點都不擔心這個,自己也只能先穩住,不能顯得太過心急。
看著呂惠卿心急卻又只能憋住的樣子,韓晨心中暗自發笑。此刻先讓你急會,倒是要看看這個呂惠卿有多深的心機。
一個時辰下去,除了極個別的宗室過來谘詢一下,三個人幾乎都沒有什麽事情可做,只能一盞一盞不停的喝茶,倒是讓幾個人茅房去了不少次。
直到最後,呂惠卿實在忍不住了,這可是官家重點關注的事情,萬一做不好,官家一定會怪罪下來的。
“兩位,此事這個樣子,咱們是不是得想些辦法啊!總不能就這樣一直乾坐著吧!”呂惠卿還是站了起來。
“吉甫,咱們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你著什麽急啊!”章惇笑話道。
他是知道韓晨的後手,所以他也不著急。雖然上茅房還要裝出一副受傷的樣子,但是也只是礙於別人拆穿罷了。
“咱們的條件這麽高,他們沒有理由拒絕的,即便那些嫡子不來,那些庶子總還是有人會有想法的。都是七尺男兒,不可能連這點血性都沒有。如果真的都是膿包,那說明他們根本就不是太祖太宗的子孫,也不配稱之為宗室了。領著朝廷豐厚的俸祿,整日無所事事,這也不是一盛世朝廷所做的事情。”韓晨對於這些宗室一直很不滿,簡直就是帝國的蛀蟲。
這些宗室都是一群不事生產,整日就知道吃喝玩樂的大碩鼠。整個帝國的財政都被這些給吃垮,當然,其中還有士大夫,這些人雖然也為帝國出力,但是他們不繳稅,不納糧,帝國一年也是要損失很多的。
“話雖如此,這些宗室可真沒有那麽有血性。曉之說的對,如果這點勇氣都沒有,那真是枉為太祖太宗的子孫了。”呂惠卿還是眉頭緊蹙。
趙世成一直等到了這個時候,整個大宗正司裡已經沒有多少宗室了,有的也只是單門獨戶幾個人在那裡商議著。
這個時候他才走出來,身後跟著十幾個人,遠處還有十幾個人,他這兩日沒做別的,全都在聯系一些志同道合之人。
不光是了這個和韓晨談判有底氣,他甚至還打算去了南海,大家一起互幫互助,只有這樣才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一個人力量總歸是很小的,趙世成很清楚自己去了南海幾乎就是寸步難行,所以只有結交更多的人,去了那裡才能立足。
“直閣,我沒有來晚吧!”趙世成大大方方行了一禮。
跟在他後面的宗室都是一愣,雖然自己並不是什麽大家族的嫡子,但是平日裡見了韓晨這樣的官員都是不理會。
今日趙世成這個樣子,讓他們有些難辦。
看著在那裡猶豫的宗室,韓晨直接道:“咱們的時間有限,今日要是做不完,要是傳出去,明日可就挨不上了。”
章惇也道:“直閣是朝廷重臣, 你們還不行禮?”
被章惇這一句話驚醒的宗室,也都跟著行了禮、
“條件大家怕是都知道了,就是有哪些不明白的,大家現在可以問。”
“我想問,到時候軍隊回去多少人呢?
第一個問題就很犀利,這不是韓晨所考慮的范圍,但是他也很清楚。
光靠廣州那邊的軍隊怕是不頂用,那裡的實力太差。
“到時候從江寧那邊調撥,你們隻管放心,只要到時候打下來的地方你們能守好,以後便不用求禁軍了。”韓晨笑道。
東南的禁軍肯定要南下的,到時候出去練兵也是極好的,省得在地方上糜爛了。
呂惠卿看著這個年輕的宗室和韓晨交談的樣子,心中忽然明悟了,為什麽剛才韓晨信心十足,原來是有後手啊!
“直閣,我們想盡快南下,即便不去南海,也想離開這裡,畢竟我們這樣做,在我們家族中怕是會被人唾棄。”趙世成有些擔心道。
“好!我們會盡快安排你們去廣州或者明州。到時候你們去了先做準備,等到一切都妥當了,便直接南下是。”韓晨也知道他擔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