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
西內苑中,李隆基有如百爪撓心一般的坐立不安,即便是趙麗妃幫他準備了一桌很豐富的晚餐,他也沒有絲毫胃口。
腦海裡,不斷的在回想李龜年演奏那些樂器的技法,以及楊三胖那令人眼球炸裂的舞蹈,今天聽到的幾首曲子的旋律,到現在還在他腦子裡盤旋。
這種能夠繞梁三日,不絕於耳的好曲,一輩子也很難碰到幾首,對於他這樣的愛樂之人的殺傷力簡直是太大了。
只可惜,現在皇宮不適合奏樂,萬一傳出去,對他的名聲不好。
而和所有工匠們講完了自己的計劃的安祿山,也沒有休息,那些吃飽喝足的工匠們,把他們三兄弟的這個窩處睡的滿滿當當,搞的他們隻得在小院裡小聲聊天了。
“今天又有些進展,我們查到了稅吏從市署運錢出去的時間,以及大致路線,等你說的人手齊備了,就能在下一次他們分錢的時候,把所有得錢的人,全部摸清楚。”安思順向安祿山小聲的匯報道。
安祿山點了點頭道,“嗯,很好,你這幾天,你可以去西市那邊盯盯哨,找找汪縣令的證據了,東市這邊,等咱們人手齊備了,就會動手。
另外,文貞,我還有一些別的事情要交給你辦。”
作為東市消息路子最廣的牙郎,其實,他們不管是自己做生意,還是幫別人跑業務,都有著天然的優勢。
古人,並不太知道信息的價值,而作為一個現代人,安祿山太知道信息的價值了。
他讓安文貞去聯系幾個頭腦靈活的牙郎,讓他們在牙行前支起攤子,承接無臭茅房改造業務,客人只需要在牙行付一成的訂金,就可以在家裡等著工匠上門幫他們改造茅房。
這方面,在長安牙行做了兩三年的他,幾句話就能輕松辦到,畢竟,所有的牙郎,他都熟,只需要把這個不臭的茅房是怎麽回事,讓那些牙郎們講給有興趣的顧客聽,承接了業務,他們就能拿一些提成。
而他們收到的一成訂金,就是安祿山做其它事情的啟動資金了。
在後世,大多數人,都會用別人的錢做生意,比較低級的,是用別的錢做生意,賺的錢,也大多給了別人。
像他這種,用別人的錢做生意,賺到的錢歸全部歸自己的手段,就比較高明。
他只是白白的借用了牙行的信譽而已,而在這個時期,誰能想到,信譽也是一個很值錢的東西。
有了錢,那就可以放開手腳幹了。
當然,最開始,口碑和效果都還沒有打開之前,他能收到的訂金,可能不會太多,還需要用手段,打廣告,李家宅子,李龜年本人,就是他的活廣告,這位可是長安城出了名的喜歡奢靡講究。
而其實,他需要使用的啟動資金,也並不需要太多。
因為,所有的原材料采購和工人的工資,他都打算用月結的方式給別人結帳。
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可以供很多人乾活的場地,以及購置一些米面時蔬,供工人吃喝就行,甚至於打造這些東西的工具,大多都是工匠自帶,也可以購置一些。
畢竟,像木料這樣消耗比較大的東西,做木料生意的人,可能每天都要往他所租用的場地送,天天算帳,也麻煩。
陶瓷便盆,瓷磚之類的,亦是如此。
這兩天他在李龜年的宅子做工,已經與送木料的商人和李家陶瓷作坊的人聊過了,基本能夠達成這個協議。
而有這一個月的時間作為周轉,足夠他收攏大把資金,把生意盤活。
因為這裡面存在的利潤,是非常可觀的。
畢竟,他們的銷售對象,是高端客戶,長安城的有錢人,只要確實是做的精美好用,那些人,基本是不在乎錢的。
而成套路的把所有的工序規劃好之後,他們之後再修建這樣的茅房的時候,可不會像李龜年的宅子那樣,需要做好多天了。
快速的挖好坑,把提前打造好的糞車直接放下去,然後開始用燒製好的磚,和活好的糯米汁黃泥黏土,把便盆和下水管裝好,再把地上部分修建起來,貼好瓷磚瓷片就行,磚結構以上的木質牆壁和窗口,都可以直接整體做好,到時候直接往上放,人手分工明確一些,一組十幾個人,基本一天之內可以做完一間茅房,等個兩天左右,黏土乾好了,即可使用。
至於水泥,他絕對不會先老大一步把它弄出來的。
而且,即便是現在他有這樣的技術,他也不會用。
等到大家都覺得用黃泥糯米汁堪的便盆和瓷片不牢靠,用不了兩年,就有脫落的情況的時候,再推出耐用性更好,更乾淨的水泥貼瓷磚,就能再賺一道改造的錢。
這就跟後世,一些科技產品,會一代代的出,每次增加一些新功能一樣,每出一輪,都會有消費者追著新產品花一次錢。
在沒有什麽競爭的情況下,一開始就把最高端的技術拿出來,把生意整個做死的,都是蠢人。
當然,入夜之後沒有安安逸逸睡覺的,也不止李隆基和安祿山。
曲池坊,裴思雨的閨房之中,飯桌之上,菜沒怎麽動,酒壺卻空了三個。
沒能順利的見到李龜年,與他之間的婚姻糾葛還要繼續下去,讓她的心情很不好。
作為一個時常在北方寒冷地區生活的人,喝點酒取暖,是她日常的生活習慣,只是,今天喝的有點多了而已。
而恰巧,這個時候,隔壁又有響動傳來。
李龜年這一天也是夠忙的,說好的讓家裡的樂手藝人排練上的,卻根本沒有時間教他們什麽,趁著晚飯過後有空,直接讓藝人們掌燈,在花園的空地上給自己展示展示。
其實,這些藝人是什麽水平,李龜年心裡其實清楚的很,其中最好的吹奏樂手馬常和王喬,按照後世的評級標準,也就勉強超過業余十級,達到專業級,離演奏級和大師級,差的老遠。
當然,就他們的水平,在現在這個曲樂才剛剛進入繁盛起步的時期,已經屬於中上水平了,不過,想要演奏李龜年心裡中那個層次的曲樂, 他們還需要狠狠修煉一些新式的演奏技法,沒有個一兩年功夫,是達不到標準的。
在他們各自將自己擅長的樂器演奏了一段之後,李龜年就開始給他們派任務了,總共才十幾個人,吹奏樂的馬常和王喬已經定下來了。
那麽,佔據主要的地位的撥弦,和拉弦樂器,李龜年則是從學琵琶和奚琴中的人分了十個人出來,學豎抱琵琶,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二胡,平胡,板胡,高胡,薩它爾,火不思,冬不拉等。
而原來演奏打擊樂器的兩人,也要開始改學架子鼓和揚琴了。
古箏,和中阮,大阮各保留了一個人,都是原先學的還不錯的。
最後,對於學習歌舞的三女兩男,李龜年也做了安排,其實有唱戲曲的功底,轉練其它唱法,就很簡單了。
而且,唱歌的人,通常也會那麽幾種樂器,撥弦的吉他,她們要都學,還有一些音階管敲擊,手鼓之類的小樂器,李龜年都鼓勵他們學,反正技多不壓身。
等到時候,他們能夠在各自的領域,有一些水平了,就可以做樂工,教別人樂器,或者組團做一些表演了。
當然,李龜年這邊吵鬧的原因,可不是他考評藝人,而是楊三胖,在音樂響起之後,開始跳舞了。
這讓李龜年想起了老二的書信中的一些內容,他晚飯過後,有逛街,跳廣場舞的習慣。
於是,他順手教教學習打擊樂器的兩個樂手打架子鼓,也讓楊三胖跟著鼓點節奏跳一陣,消消食,免得晚上鬧的大家沒辦法洗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