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退,叫被眼神狠狠逼退,武氏兄弟,以及他們帶領的胡姬歌舞團隊,就是如此。
而大廳中央的李龜年幾人,則是享受到了遲來的叫好聲,而且,聲勢震天。
這首《賽馬》,在後世,或許只有北方遊牧民族聽來,更加有代入感,因為那個時代,大多數人都不騎馬了。
但是在這個時期,卻是不一樣。
因為,大唐的官員,不管文武,只要有品級,皆配官馬,騎馬,幾乎是所有將門或者官宦子弟從小必須學會的技能,在這樣的社會氛圍下,誰還沒有過一個賽馬的經歷?
有過賽馬的經歷的人,對於這首曲子中表現出來的急迫,緊張感,就會更加深刻,尤其是那些在馬背上打仗,攆著敵跑的唐軍將領們,這首曲子,十分恰到好處的抒發了他們在馬背上你追我趕時的那種心情,簡直神的不能再神了。
“傷克油,傷克油,多節曬······”
在享受眾人的歡呼的時候,楊三胖又不知道把自己帶入到那個港星的演唱會情景裡面去了,一個勁的朝大家揮手,鞠躬感謝!說著粵語的感謝詞,搞的李龜年哭笑不得。
“了不得,了不得啊!”
屏風後面的李隆基在大家的歡呼聲中,有些不舍的將剛才感受到的一些畫面,從腦海裡揮散了出去,忍不住讚歎道。
就剛才這短短的三分鍾左右,硬是讓他有種臨幸了妃子的快感,個中滋味,那叫一個妙。
一旁的高力士,則是連忙給他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而隔他的位置,只有一扇薄薄的木屏風的李范,也聽到了李隆基的聲音。
連忙開口說話掩蓋道,“真是了不得。李班首,若不是本王逼你獻新曲,你是不是還要將此等好曲,藏在家中獨賞啊!”
李龜年笑著回答道,“不敢,不敢,此曲,也是這些新式樂器造好了之後,在下新作出來的,由於其它協奏的樂器,至今無人會演奏,它的整體演出效果,其實還沒有達到最佳,提前拿出來,已經算是不得已而為之了。”
“將一首曲子,演繹到了這種地步,都還不算最佳?”
李范時刻記著李隆基就在自己身後,當然是要盡可能的在現場滿足他的好奇心了。
李龜年點了點頭答道,“當然,若是有數十個會演奏新式樂器的樂手來烘托協奏的話,此曲的演出效果,必定能夠更上一層樓。”
“呵呵,好一個‘更上一層樓’,本王剛才還想著給你寫十支票簽的,既然你說能更好,那就先寫九支算了。”
隨著李范的笑聲響起,堂中眾多大臣,也是紛紛大笑起來,紛紛都說,先寫九支,如果下次李龜年能將曲目整體編排好了,演奏給大家聽,才會給更多的簽。
其實,如果每個人,都給他寫九支簽,那已經算是不少了,加上崔王兩家的關系戶,李龜年拿到超過五千支簽,爭一爭二三名的位置,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杜甫,也大致能贏得所有賭注。
然而,當李龜年準備道謝退場的時候,這次宴會的主要賓客,新上任的兵部尚書王晙卻不幹了。
直接從席位上起身道,“此曲雖然好的讓人心驚,但是,太過短暫了,不過癮呐!我看李班首帶來了很多新式樂器,都還沒有用上,一定是還準備了許多其它表演。要不,你再來一個,讓我等多聽聽這些新式樂器的音色?”
聞言,李龜年還沒有作答,崔滌,和坐在他身後的杜甫,
卻是帶頭起了哄,“對,再來一個。”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隨著他倆的起哄,包括岐王在內,大多數人,都開始興奮的高呼起來,如果能再聽一首像剛才那樣層次的新曲子,那才叫爽。
當然,對於大家的這個請求,其實根本輪不到李龜年拒絕,因為,楊三胖早就把自己當成了這場演出的主角,一邊揮手向大家示意,腰間別著的那個錘子已經被他拉出來當話筒了。
“跟住落來,帶給大嘎的系一首《海闊天空》,多節!······”
看到他這個派頭,李龜年尷尬的隻想捂臉,急忙朝哥舒翰揮手,然之後,在馬常,王喬和王維三人的幫助下,哥舒翰連拖帶拽的將楊三胖弄到退場口那邊,隻留了一堆樂器在大廳中央。
正當李龜年尷尬的想著,怎麽向眾多權貴們賠禮道歉的時候,卻不想,一個凸突的笑聲突然自李范的主位方向響了起來。
李范聞聲一愣,趕緊裝出了一個大笑的樣子,實際上,這是李隆基憋不住,率先笑了出來,他這個救場,可謂非常及時,大家看過去之後,還以為是他笑出了聲。
然之後,整個大廳都爆發出了一陣大笑了之聲,因為,李范的態度,就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態度,大家也都在這個時候想起了在開演前,他和李龜年的對話。
既然知道楊三胖是傻子,那麽,他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反應,也屬正常。
“讓諸公見笑了。”李龜年向李范和王晙的方向施了一禮道。
李范抬手了免了李龜年的禮道,“一個癡傻之人,竟能演奏這種新式樂器,當真是世間奇事,倒是讓本王對這些新式樂器的演奏方式和聲色更加好奇了,堂上的新式樂器都是李班首設計,不如你選幾樣作過了新曲的,為本王和諸公展示展示如何?”
像這樣的詢問,根本就輪不到李龜年拒絕了,當然,這其實也正是他自己想要的,費了近兩年時間,才將這些樂器打造出來,不推廣出去怎麽行。
不過,讓他一個人玩,那就真的是獨奏了,沒有其它樂器的烘托,想要達到震撼人的效果,可是不簡單。
李龜年回頭在眾多樂器中看了一眼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那把豎抱的琵琶,這種樂器,在目前來說,是最容易推廣的,因為很多樂手都有基礎,只需要調整,學習一些新的指法,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就能演奏。
“諸公,在下現在要演奏的這個樂器,其實就是琵琶,不過,它是豎著彈奏的,不需要撥子弦, 用手指直接快速撥弦,能使得它演奏出來的聲音千變化萬,四弦和五弦,各有其妙處,接下來,在下就用這把五弦琵琶,表演一曲描述楚漢相爭的大戰的曲子,曲名叫《十面埋伏》,諸公請靜聽。”李龜年抱著那把五弦琵琶,在之前演奏二胡時的那張凳子上坐下之後講解道。
“好一個《十面埋伏》,光聽這曲名,就有種了不得的氣勢,諸公且安靜細聽之。”
聽說是描繪戰爭場景的,眾多武將,便打起了精神,在李范親自打了招呼之後,頓時,大廳之中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而剛才因為大笑,差點把自己暴露了的李隆基,也重新在屏風後面瞪大了眼睛,研究李龜年抱琵琶的姿勢,並且注意他的手指變幻。
閉目,凝神,李龜年的氣質,一瞬就沉了下來,給人一種略帶蕭殺之氣的感覺。
這不僅僅是曲目需要的氛圍渲染,他自身,也需要進入這樣的投入狀態,才有把握將其演奏好。
畢竟,李龜年的前後兩世人,雖然都會彈琵琶,但並非是主修樂器,而他們的身體融合了之後,李龜年也就在試用這把琵琶的時候,彈過一次,勉強能夠達到演奏級的程度,並沒有像二胡或者一些拉弦樂器一樣,水平達到後世演奏家的級別。
“郭得剛,郭得剛,郭得剛,郭得剛,得剛,得剛,得剛······”
果然,在李龜年手指揮動的一瞬間,一種詭異的氣氛以他為中心散開,一種行軍打仗時,遭了埋伏,不寒而栗的感覺在眾多武將的心裡油然而生,不管他們是不是懂得欣賞音樂的。